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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独处 ...

  •   拉莫!林珞菲一震,扭头去看公爵。公爵的拳又攥了起来,唇紧抿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才还没有一点力气的他,竟凭借超人的坚强毅力,咬牙直起了身体。他喘息着,一身一身的冷汗不断,但他的唇边已有了一丝笑意,他的脸仍然很苍白,可那双眼里的安详和镇定却几乎能让人忽视他极不正常的脸色。公爵抬起手,他的手指仍然僵硬无力,够了几次衣领都没能拉住,只得用手背推起了大衣的衣领,挡住了他的颈项。

      “是我的朋友,请他进来吧。”公爵的语调很稳,林珞菲惊异地看了他一眼,无法想象刚经历了那样的痛楚,分明还很虚弱的人,是怎样做到的……

      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高个男子,他没有戴帽子,身上也只裹了一件简单的长外套,只有腰上佩的那柄长剑很是显眼,他不时无意识地压一压剑柄,长剑发出清脆的“呛啷”声,愈加威武。

      他走到公爵和林珞菲的面前,动作干脆地躬身行礼,身体直挺挺地折下九十度,又利落地直起,站得笔直,好像是一杆标尺,弯曲和柔弱与他无关。

      林珞菲躬身回了一礼,公爵则深点了点头,问道:“您是?”

      “我的名字叫马里奥,”那个男人开口道,他的语调也和他的动作一样,直愣愣地冲口而出,一点也不拐弯,“你不认识我,但我们都认识一个人。你们去教堂的事,我们知道了,如果你们能证明和我们有同样的意图,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林珞菲听得一怔,他说的那个双方都认识的人,是拉莫吗?他自称是朋友,可他又是谁呢?如果是拉莫的手下,为什么林珞菲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呢?

      “你们的意图是?”公爵没有接马里奥的话,却反问他道。

      马里奥面对公爵的问话挑了挑眉,好像怪他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救他!当然是救他!”马里奥重重地挥了一下拳头,不像是在回答公爵的问话,倒更像是在表明自己的决心。

      公爵站了起来,林珞菲心里一慌,直觉地想要去扶他,没想到,公爵一只手很自然地扶着一旁的圆桌,竟站得很稳。他向马里奥笑了笑,道:“您要我们证明自己,那您又如何取信于我们呢?”

      马里奥不说话了,低下头沉默了一阵,忽然道:“今天晚上,到教堂后的灌木丛来。”说完了这一句,他什么也没有再说,板直地鞠了个躬,转身走了出去。

      林珞菲跟着走了过去,随手关好了门。今天晚上……教堂……会发生什么呢?他曾说“我们”,也就是说,不止他一个,到底是什么人呢?

      林珞菲正想着,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摔在地上。林珞菲赶忙回头去看,公爵本来一直借着桌子支撑着身体,可他的身体太虚弱了,一见马里奥走了,绷紧的弦一下子松了,公爵再也支持不住,手上的力一泄,摔倒在地上,头撞在椅子上,可他已感觉不到痛楚,公爵晕了过去……

      “公爵!”林珞菲大喊了一声,扑了过去,托起了公爵的头,只觉得他的身体时冷时热,嘴唇都开始发青了。

      “先生们,我听到声音,没出什么事吧?”门外传来侍者的声音。

      “啊,没有!”林珞菲匆忙中忘了她现在假冒男子,清亮的声音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赶忙压低声音,粗着嗓子道,“是我刚才碰倒了桌子,你回去吧,今天不用过来了。”林珞菲很清楚,她是不能请求侍者的帮助的,如果被问起公爵的剑伤是怎么来的,她又该怎么回答呢……

      林珞菲扶住公爵,公爵失去意识的身体格外沉重,林珞菲不得不拼命用力,才能勉强抱住公爵。她弓着身子,双手托住公爵的身体,吃力地一步一步往床边挪,没挪几步,就停下喘息一阵。好不容易把公爵扶上了床,林珞菲已是累得大汗淋漓,伏在床边呼哧呼哧地直喘气。

      稍微缓过了点劲,林珞菲便替公爵解开了外衣的扣子,拉了下来。公爵的白衬衣已被汗和血黏得全不成了样子,难看地紧贴在公爵的身上,因为湿气和冷汗,再加上佐亚十一月的天气,衬衣几乎是冰冷的,这样裹着公爵,已让他微微打起冷战。

      林珞菲狠了狠心,轻轻拉起公爵的衬衣,轻薄的衬衣已被揉成了一团,皱得理不出纽扣和衣襟。林珞菲无法,只得双手拉着公爵的衬衣,使劲一扯,沾满鲜血和汗水的衬衣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缝隙间,露出了公爵比那件衬衣更加苍白的身体,林珞菲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林珞菲红着脸,低下头,想要不去看公爵,可又怕一不小心会触痛公爵的伤口,只得一边替公爵拉开衬衣,一边眯着眼睛,时不时地从眼睫的缝隙探上一眼,又赶忙移开目光。

      终于替公爵褪下了衬衣,林珞菲要把衬衣拿开,一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手上已满是鲜血,刚才忙着替公爵脱下衬衣,竟完全没有注意到。林珞菲心里一急,唯恐公爵的伤口又流血了,赶忙丢开衬衣就去查看公爵颈上的伤。所幸公爵的剑伤并没有再流血,林珞菲手上的血,是先前从伤口淌到公爵胸膛上的血。

      林珞菲舒了口气,低下目光,一片苍白竟毫无征兆地闯入了林珞菲的眼帘,无论她怎样回避公爵裸露的身体,那一种骨灰瓷一样的白还是刺痛了她的眼睛。公爵的胸膛,和他的脸一样,青白得像是没有血色,好像是一个人久不见阳光,肌肤就会变成病态的白。此刻,大片的鲜血让这一种白显得更加触目,汗,似是附着在金棕色的细绒上,竟剔透地流转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林珞菲的心怦怦地狂跳了起来,她猛地转身逃也似地跑了开去。墙角有一个盛着水的脸盆,她一下子把双手都浸在水里,手上的鲜血染红了盆中的水,一丝一丝地晕开去。水的冰凉激着了她的手,可她的心仍是跳得厉害,痉挛的手抓着一块毛巾,使劲地绞扭着,毛巾都快被她拧破了,可她的心还是安定不下来。她听到公爵的喘息声,虽然很轻,但却像是痛苦地从胸口透出来的,每一下都很吃力。

      林珞菲终于走了回去,手里还拿着那块毛巾。毛巾很凉,她就把那块毛巾贴在脸上,再用双手捧着,靠脸和手的温度把它捂热了,这才拿下来,俯下身,替公爵擦拭身上的汗和血。她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不仅可以听到心跳声,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一颗心猛烈地撞着胸膛,一下……一下……震得胸膛颤动不已……她的头也昏昏沉沉的,捏着毛巾的手轻轻滑过公爵的身体,指尖传来坚实的触感,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今天在教堂里,公爵一个人、一柄剑,独退十几个人的场面……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公爵出剑,原先她根本没有想到,公爵也有这样好的剑术。

      林珞菲的手沿着公爵的肋骨一直往下,两侧的腹肌泾渭分明,光滑、硬实,还有一种特殊的清凉感。林珞菲已连耳根和脖子都是通红的了,可她的心里竟生出了一种隐约的不舍,好像是不愿把手从公爵的身体上拿开……这个念头刚一冒了个头,就把她自己吓了一大跳,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她扔掉了毛巾,直起身要逃开,却还没有忘记伸手替公爵拉上薄被。

      林珞菲几步跑到门口,刚要推门,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她深吸了一口气,像要面对一支几百、几千人的军队似的,一点一点地缓缓转过身,她的身体已是完全僵硬了,只得一步一蹭地走回去,蹲在壁炉前,僵直的手费力地拿起火钳,夹了几块木炭送入了壁炉。火,热腾腾地烧了起来,房间里变得暖和了许多。看着那跳动的昏黄色火团,林珞菲忽地记起那天在公爵府,两人合力生起壁炉的情景。她的头更晕了,心也像是恍惚了起来。

      林珞菲迷迷糊糊地往外迈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从公爵的房间走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的。她甚至不记得,她是怎样倒在椅子里,伏在桌子上就睡去了。那样快地就陷入了昏睡,几乎已不像是筋疲力尽地睡着了,倒更像是猛然脱力,晕过去了……

      她最后记得的事,就是公爵骨灰瓷一样苍白的身体,还有那种特别的混合了血、汗,以及马革的味道,这种味道盖过了公爵身上原本清新、优雅,像是枸橼香似的气息,也为公爵赋予了一种,在夏宫、在公爵府都很难看到的气概。

      斐迪南公爵的名字,在林珞菲的心里,从神秘变得清晰,如今又再次变得神秘起来,公爵好像隐在一团雾气后,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然而,公爵的名字,已在不知不觉中深深地烙进了林珞菲的心底,无论什么时候,这一个名字,对林珞菲,总是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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