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182、第一百八十二章 舍命

　　“请原谅。”拉莫拨马挡在了莫纳斯基伯爵的马前，手握长剑，向伯爵躬了躬身。尽管这并不是一场决斗，但不声不响的偷袭，拉莫也从没想过。

　　莫纳斯基伯爵停下了马，有些惊讶地看着拉莫。他是从哪儿来的？伯爵在心里盘算，他的衣着很普通，那个眼罩更是寒酸得可笑，但伯爵却毫不犹豫地断定，这是一位贵族，他挥剑的动作，行礼的姿态，无一不表明他受过良好的教养，并且很显然，也受过精心的剑术训练。

　　“您好。您这是要干什么？”伯爵在马背上欠了欠身，问道。他不是没有看到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的尼奥，但尼奥的那副样子让伯爵以为那只是个下人，出身高贵的莫纳斯基伯爵是绝不会向一个下人多看一眼的，他甚至没有看清尼奥的脸。

　　拉莫无声地笑了笑，这或许是伯爵第一次正眼看他，在天鹅堡的时候，因为地位较低，伯爵总是有意无意地无视他的存在，不料，离开了天鹅堡，他成了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反倒让伯爵不敢小觑了。

　　“您不能再往前走了。”拉莫不愿意和伯爵多说，便这样简洁地道。

　　“哦？为什么？”莫纳斯基伯爵挑了挑眉，语气中颇为轻视，拉莫已经持剑在手，而伯爵却仍然没有拔剑，以一敌二，他似乎也有十足的把握。

　　“请出剑吧。”情况不允许拉莫多耽搁，尼奥的状况很不好，他坚持不了多久的，必须速战速决。

　　伯爵放声大笑：“在这样的乡间郊外，两个不明来历的人，挡住我的马，连个理由都没有，就想叫我拔剑？你们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吗？！”

　　伯爵一边说，一边转身往天鹅堡的方向看去，拉莫被他的目光牵引，不自觉地也望向了天鹅堡，不料，就在这时，伯爵“唰”地抽出了剑，剑尖一点，闪电般地刺向了拉莫的前胸。拉莫来不及挥剑去挡，剑柄一敲坐骑，马带着他连退三步。伯爵的剑本来还要紧紧跟上，但身体一动，便觉得脑后一阵疾风，那个伯爵一直以为是下人的男子竟也出剑了，伯爵慌忙回身去挡，没想到一剑落空，这才发现，那人竟是左手出剑。伯爵顿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不得已，只能用力一抽马缰，身体硬生生地往后缩了两寸，这样做其实没有什么用，因为只要对方踩着马镫，手臂往前一探，剑尖仍然会刺到伯爵，但两寸之差，或许就是生与死的差别，值得去争取。然而，又一次让伯爵吃惊的是，那一柄剑硬生生地顿在了他的颈前，就是两寸，却再也无力探出。

　　“弗利奥！”伯爵终于看清了尼奥的脸，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让伯爵禁不住喊出了这个名字。

　　尼奥的身体晃了晃，手里的长剑垂了下来。伯爵看了他一眼，终于明白了刚才那区区两寸却无法跨越的原因，尼奥的腿根本就没有踏在马镫上，无力地悬空着……对了，亲王曾说过，弗利奥的腿残废了。伯爵长出了一口气，暗呼侥幸。

　　尼奥的攻击给拉莫创造了喘息的时机，拉莫一夹马肚，长剑凌厉地发起了攻势。原本，这样以多敌少让拉莫很是不安和愧疚，但刚才，伯爵偷袭的行径却将拉莫从那种负罪感中解救了出来，抛开了隐隐的顾虑，拉莫手里的剑越发让人生畏。

　　弗利奥……伯爵一边并不轻松地抵挡着拉莫的剑，一边在心里盘算。弗利奥从那间草棚逃了出来，没有回洛瓦，也没有去找亲王，却出现在了这里，实在是太不寻常了。对这一切，伯爵只能想到一个解释，他和亲王的谈话，弗利奥听到了。伯爵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如果是这样，那就没有退路了。

　　莫纳斯基伯爵的剑术，在几十年前，就已扬名整个欧亚大陆，当时，斐迪南大公以狠毒无情和他齐名，而在剑术上，要论和莫纳斯基抗衡，只能听到少数几个人提起康斯坦大公。然而，康斯坦这个名字曾经的荣耀和辉煌很快就随着大公被放逐而消逝了，伯爵成了当之无愧的剑术第一。

　　如果尼奥不是拖着一个疲弱重伤的身体，如果拉莫不是用着一柄粗糙钝口的剑，或许情况会有所不同，但现在，合两人之力，也只能和伯爵打个平手。拉莫看到尼奥惨白的脸，嘴角隐约可见血丝，也不知是嘴唇干裂冒出的血，还是因为牙咬得太紧，从口腔里涌出的鲜血。

　　不能再拖了！拉莫皱紧了眉，手腕用力，剑尖颤了起来。这是极为冒险的打法，但拉莫已经顾不上了，伸长手臂，一剑刺出，眼看就要刺中伯爵的肩膀了，不料，伯爵身体一转，竟躲开了拉莫的剑。

　　“你是康斯坦的人！”伯爵架住了拉莫的剑，大笑起来，他认出了拉莫的剑法，神色间竟像是颇为高兴，望着拉莫的眼睛里还有一丝既像是怀念又像是欣慰，复杂到说不清的怅惘，“二十年了……”

　　尼奥疲惫地朝拉莫扫了一眼，康斯坦……原来拉莫也和他自己一样，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来到宫廷，那么拉莫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突然听伯爵说出那个名字，拉莫控制不住地长剑一顿。伯爵剑术老到，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手腕一沉，剑身重重地砸在拉莫的剑刃上，只听“咔哒”一声，剑刃竟断了，拉莫匆忙后退，只引来伯爵的一阵大笑。

　　伯爵没有去追拉莫，从容地一个转身，长剑稳稳地挡下了尼奥拼命的一击，尼奥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但只要拉莫遇险，尼奥无论处在何种状况下，他的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到，尽管对伯爵已经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但如果真的置之不理，伯爵也是会后悔的。

　　拉莫丢开了已经毫无用处的剑，上下看了看，就只剩了腰带上的一柄短匕首，拉莫咬了咬牙，正要拔出匕首，忽然看见尼奥在向他打着奇怪的手势，僵硬的右手慢慢地抬了起来，手掌朝向他，略微摆了摆，似乎是在阻止他的动作。拉莫一愣，还没有等他弄明白，忽然看见尼奥一侧身冲了过来，身体恰巧挡住了莫纳斯基伯爵出剑的位置，左手递出，很快地将那柄西班牙长剑塞到了拉莫的手里。

　　拉莫大吃一惊，第一个念头竟是：他会害死自己的！没有时间多想，条件反射似地举起了手里的剑，藉着尼奥用生命争取来的空隙，长剑猛地刺入了伯爵的左胸，而就在这时，伯爵的剑也将尼奥的左臂刺了个对穿。

　　尼奥闷哼一声，手上带着那柄剑，一头栽下了马背。莫纳斯基伯爵空着手，拼命捂住流血不止的胸口，伏在马背上落荒而逃。拉莫看了一眼伯爵离去的方向，毫不犹豫地跳下马，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尼奥。

　　“去追他！”尼奥挣扎着要甩开拉莫，一不留神牵动了胳膊上的长剑，剑尖又刺入了几分，一阵剧痛，尼奥终于晕了过去。

　　拉莫将昏迷中的尼奥抱上了自己的马，一路扶着他，将他送到了就近的一家农户，那匹黑马一直跟着他们，拉莫抱着尼奥走进去，黑马就不声不响地等在了外面。

　　“菲……菲……”即使陷入了昏迷，尼奥不停呼唤的仍是那个他一心牵念的名字。

　　拉莫俯下身，凑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放心吧，受了那一剑，他对她不会有威胁了。”

　　尼奥似乎听懂了拉莫的话，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尽管他的身体不再动了，左手臂的伤口仍不断地涌出鲜血，床单和被褥上血迹斑斑。拉莫撕了一块手帕，紧紧地绑在尼奥的胳膊上，血才慢慢地止住了，可是那一柄横插在他手臂中的长剑，连拉莫都不禁心惊，小心地探了一下冰冷的剑身，又匆忙缩回手，因为拉莫分明感觉到，他自己的手在颤。

　　从农户走出来的拉莫心情极为复杂，他已经嘱咐了女主人不要随意动尼奥胳臂上的剑，并要求男主人立即出发，去请一个大夫来为尼奥治伤。这也是无奈之举，拉莫当然希望将尼奥带回天鹅堡，接受最好的治疗，尼奥的状况，即使是波尔那太医竭尽全力，也不一定能痊愈，这乡间的大夫又能有什么作用。可是拉莫却不能现在带尼奥走，莫纳斯基伯爵负伤，但亲王却不知所踪，公爵重病，即使是亲王，也可能伤到公爵，这是拉莫绝不能允许的。

　　尽管拉莫离开了尼奥，但这一路上，他的心里不停地想起尼奥不顾一切地将长剑塞入他手中的情景。尽管尼奥总是一副游戏人生的痞态，毫不在意地做着种种冒险的事，似乎生与死都没有太大的分别，但是拉莫知道，求生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就算一心求死的人，临到死亡的那一刻，还是会生出种种不舍，要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再勇敢的人，也会觉得是极其困难的事。可是在那一刻，当尼奥看着拉莫的时候，拉莫清楚地意识到，他是真的可以为她去死……

　　尼奥，当拉莫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两人在飞速行驶的马车上比剑，那一刻，拉莫就知道，这是个不同寻常的人。而今天，拉莫却是彻底地被他震撼了……

　　尼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