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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第一百二十八章 诱骗 ...

  •   “看来,您是都知道了?”这一句话,尼古拉是用俄国土语说的,显然存着试探的意思。

      公爵没有立即回答,林珞菲不在,他是听不懂这种土语的。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公爵仍用佐亚语说道:“殿下就这样回去了,陛下一定会很遗憾,请您相信,我们都很愿意在天鹅堡款待殿下。”

      尼古拉皱起眉,从公爵的反应,他完全看不出,公爵究竟是不是能听懂他使用的土语,今天他和莫纳斯基伯爵会使用这种语言交谈,就是因为拿准了天鹅堡没有一个人能听懂,事实上,即使在俄国,能听懂这种语言的人也很少。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公爵的一个称呼让他产生了怀疑,他开始觉得,在天鹅堡使用土语进行秘密谈话恐怕并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安全。

      不过,也有值得庆幸的事,至少现在站在这间房间里的是公爵,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尼古拉本来担心,从天鹅堡一直跟踪他而来的,是国王的密探,现在见是公爵,他顿时放心了不少。根据莫纳斯基伯爵的报告,公爵一直在帮助伯爵推进俄佐联盟,而现在联盟的事宜会如此严重受挫,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公爵在宫廷中受到了排挤。除此之外,尼古拉本人对公爵也并非没有好感,尽管两人在岚瑟的教堂有过龃龉,但后来在战场上遭遇,公爵没有赶尽杀绝。尼古拉并不知道,公爵这样做是出于外交的考虑,他只是单纯地心怀感激。这之后,莫纳斯基伯爵基于对老斐迪南的了解,又用更为现实的利益和政治因素加固了尼古拉的这种感激。所以,尽管突然在佐亚的乡间客栈看到公爵让尼古拉很是吃惊,但他很快平静下来,开始用一种相互了解的眼神看着公爵。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您也知道,不是吗?”尼古拉“啪”地一下撩起外衣的下摆,潇洒地坐了下来,尽管他说话的语气似乎有几分无奈,但他的样子却很是怡然自若。尼古拉靠在椅背上,仰头望向公爵,推心置腹的口吻听上去却有些刻意,“况且,我的朋友处境如此不好,天鹅堡还有什么可吸引人的地方呢?”

      尼古拉口中“我的朋友”显然指的是公爵,公爵想起今早在天鹅堡,尼古拉和莫纳斯基伯爵谈起他时是那样悲观绝望,甚至还带着隐约怨恨的恶意,而现在,换了一个地点,换了一个时间,尼古拉的态度就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公爵不禁微微一笑。他也坐了下来,就坐在尼古拉的对面,不仅脸上带着笑意,还向尼古拉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对这番关切的感谢。

      “我感到很抱歉,因为我而让贵国蒙受了损失,实在是一件极其遗憾的事。”公爵说得有些艰难,这让尼古拉更加相信他的诚意,而没有想到,公爵的态度另有原因。“不过,”公爵又笑了笑,这一个笑容没有能抹去他眉心为难的纹路,却让他看上去有了一种安然沉稳的气度,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局势再糟糕,也从没有失控,“如果上帝想要这项壮举经过一番曲折才能达成,我们也应该顺从上帝的意愿,不是吗?”

      曲折?尼古拉感到额角一跳,他不快地伸出手指,按住额头:公爵是什么意思?曲折?难道说,他和莫纳斯基伯爵的判断是错的,公爵还没有走上无可挽回的绝路?——这并非不可能,公爵身任佐亚首相以来,数次起落,失宠后又重新执政的事例数不胜数,没准这一次,也不过就是在延续之前的先例罢了。

      “上帝的意愿不是我们凡人能够揣测的,公爵。”尼古拉答非所问,但他对公爵的态度却显然有所转变,他不再失礼地软软靠着椅背,而是坐直了身体,双手交叉搁在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公爵。

      “这话对,也不全对。”公爵好像在玩着一种文字游戏,他并不喜欢这样做,可是今天,他必须这样做,“有时候,连生死都是可以控制的。”公爵没有接触尼古拉的目光,他垂着头,手指有节奏地轻轻叩击着桌面,像是在传递着什么隐秘的信息。

      尼古拉一直在注意着公爵,公爵轻叩桌面的动作缓慢而从容,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焦躁。身处公爵目前的处境还能保持如此镇定平和的心境吗?尼古拉感到由衷的怀疑。他不能不猜测,莫不是公爵的手里正捏着某张王牌。

      尼古拉仔细地品着公爵说过的话,“生死”……难道……是那个人!

      尼古拉曾听莫纳斯基伯爵说过康斯坦大公的事,也知道这件事对公爵造成的巨大影响,换句话说,如果这件事可以逆转,公爵在宫廷里的地位不仅可以立即恢复,甚至可以得到国王更大的信任。生死……如果康斯坦大公真的还活着,如果公爵拿到了确凿的证据,如果公爵找到了康斯坦大公的藏身之所……

      尼古拉虽然年轻,但他的智谋却是任何人都不能小觑的,他是沙皇的胞弟,深得祖母宠爱的他曾严重地威胁了沙皇的皇位,却直到今天都没有受到兄长的迫害,就是因为沙皇用得着他。但尼古拉终究是太年轻了,他的弱点也是致命的,太过自恃,遇事常常轻易地下判断,而一旦作出判断,他又会固执地坚持,别人很难再改变。现在,他就已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您说得不错,我们一直都是朋友,我们站在一起,生死都可以跨越,更何况这小小的挫折呢?”尼古拉向公爵伸出了手,他希望公爵没有听懂今早他和莫纳斯基伯爵在天鹅堡谈起公爵时说的那些话,或者,如果公爵够聪明的话,即使听懂了,也会佯装毫不知情。

      “说得对,殿下。”公爵没有让尼古拉失望,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尼古拉和公爵达成了一致,在这场危机中,俄国会全力支援公爵,而公爵也将继续极力促成俄佐联盟。在和尼古拉的谈话中,公爵弄清了许多本来他还不能完全肯定的事,包括沙皇的态度、俄国宫廷的反应,以及俄国与普鲁士相处关系的真实细节。尼古拉不知不觉地顺从了公爵的指引,在“合作”的前提下,向公爵吐露了许多至关重要的秘密。他神情愉快,有问必答,甚至连客栈楼下渐渐响起的嘈杂声都没能让他分心,也根本没有注意到,公爵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

      公爵的手心已是冰凉的了,他将双手握起,微微揉搓,却还是没能恢复手心的温度,这是一种刻骨的寒意。欺骗、伪装、掩饰……没有终点,公爵却已经觉得累了……这么多年了,他是太累了……

      “殿下,很高兴今天能和您面对面地交谈,但是,有一件事,一直横亘在我们的友谊之中,我想您一定也注意到了。”公爵说话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尼古拉误解了公爵的态度,他显得有些紧张。

      “公爵,我不知道您说的……”尼古拉看了公爵一眼,却发现公爵根本就没在看他,公爵只是盯着壁炉里的火,似是有些失神。尼古拉自己就先心虚起来,他当然知道法鲁上校对公爵做过些什么,他也知道,现在的佐亚,不管是国王、警察署长、安蒂老侯爵,还是公爵,人人都在寻找法鲁上校。其实,对于俄国来说,法鲁也一样棘手,法鲁的存在,就好像是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炸响的闷雷,而雷电是会带来熊熊大火的,说不定,连俄佐联盟都会被这大火烧尽,“哦,公爵,我和您一样不会容许我们的友谊出现裂痕。”尼古拉打了个哈哈,很快又用另一种口气肃然接道,“公爵,我想您不会不知道,很多时候,有些东西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我们却没有发现。”

      公爵微微一怔,尼古拉的暗示印证了他的猜测,法鲁果然已经回到了佐亚。那么,他现在又在哪里呢?

      楼下越来越吵了,喝醉的军士唱起了歌,声音最响的那个,公爵听得出,是巴图。

      “请原谅,公爵,尽管这并非我的意愿,但我必须请您离开了,您一定能谅解,明天,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赶。”尼古拉一边说,一边走向房间的门,手按在门把手上,他终于注意到了楼下的嘈杂,尼古拉不觉皱了皱眉,但他对公爵说话的时候,语气间还是带着礼貌的笑意,“如果您没有其他的事,那我就祝您晚安了。”尼古拉手一动,准备拉开房门。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闪过,尼古拉开门的手顿住了。尽管他没有回头,但他听到了公爵长剑出鞘的声音,他很清楚,现在公爵的剑正指着他的颈脖。

      尼古拉的神色有些僵了,但他还是笑着说道:“您这是干什么,公爵?难道您认为我们之间还不够坦诚?”

      “请把手放开,殿下。”公爵沉声道,“莫纳斯基伯爵有一封要您转交沙皇陛下的信,在没有拿到之前,我不会离开的。”

      尼古拉慢慢地松开了门把手,回过身来,公爵的长剑正指着他,相距不过一尺。

      “真不愧是斐迪南公爵,还真能从背后下手。”尼古拉觉得自己被愚弄了,这一句话已是隐隐透着怒气,“看来今天,您必须杀死我了。”尼古拉的话里,有威胁,也有挑衅,似乎是在告诉公爵,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把那封信交出来,而公爵今晚的所作所为,也必将会通过尼古拉之口,传扬出去。

      公爵手里的长剑缓缓垂下了,尼古拉一笑,他知道自己没有料错公爵高尚的品行,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绝不是斐迪南能做出的事。于是,尼古拉退后半步,拔出了佩剑。

      公爵的长剑又举了起来,两柄闪亮的剑交错对峙着,然而,突然之间,公爵感到一阵眩晕,他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扶一旁的桌子,剑尖也垂了下来。

      好机会!尼古拉迅疾地刺出了他的第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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