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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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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词条实在太长,又都是些官方的话,叫人看得云里雾里。
在我当时的年龄对这个世界的经济架构也是不了解的,和寻常人一样,觉得设立在CBD里的企业便是行业领路人,随便出来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子,便觉得是有钱的白领精英。
故而看到这个远洋海运公司介绍图片中无聊的码头、集装箱、海上轮船就觉得没什么看头。
“你这样查是查不出什么的。”庄研说道:“没有条件去摸底,临时要得到信息的话不能在这里查。”
我当然知道明网上查到的都只是极表面的东西,只是我还能怎么查?
天眼查。
在高中生的年纪第一次接触到这个网站时,真是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虽然也只能查到一些明面的信息,不过比你光查搜索引擎强。”
他以之前的“周庶康”为例,瞬间跳出了周庶康名下的公司、诉讼案件等等。
我被他惊到不行,“你真是太可怕了!”
普通高中生谁琢磨着这种事,又不是立志当律师。
不过却因此打开了思路,迅速地查了这个远洋公司的事。
未果。
法人和旗下多家子公司都没有与“石嘉熙”有关的信息。
庄研倒是早就料到了,“要是这样就能摸底,石家也就要败了。”
我另查了有关石嘉熙的信息,有几个“石嘉熙”,其中一个年龄相符的石嘉熙名下只有一家文化传媒的小公司。
“行了,他是外籍,在境内查他查不到什么。”
我不满道:“那你还跟我扯了这半天。”
“总要告诉你以后有信息了要怎么上手。”他说道:“总有我顾不到的时候。”
我差点没忍住有句话要脱出于口,最后还是忍下了。
虽然相处得很愉快,但总觉得他这个人就像一个意外,意外在我生命中出现,意外成为了我生命中的亮色,若有一天……若有一天他忽然离开的话,我大概也是找不到理由去劝说他的。
非亲非故,我们都只是这一家的房客而已。
不愿想这些扫兴的事,转而问他:“那你还是知道他的底细的,对不对?”
庄研没有否认。
“知道了还卖关子。”真讨厌。
我就让他看见我眼里有多讨厌他了。
他倒不在意,或许也只是当我是个小女孩似的别扭。“石家是一个移民海外的华侨家族,最早在南方经商,后来移民出去了,以做海运生意发迹。在国内市场开放后又回国内投资。”
我像是在听别人家的故事一般,对这个家族,我并没有什么感情。
在我父母出事后,也不见有亲戚来关心过我这个孤女。
“石嘉熙是谁?”我问。
“他是你兄长。”
我与他相视,心中怔然。
忍不住嘲道:“怎么,他这个原配的儿子是来找我这个后妻的女儿的麻烦了么。”
“瑶瑶。”
我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的,有些事,不是说开朗和阳光就能想开的。
出身不是我能选择的事,却要我去背负,这不公平,甚至连我的出生都是一场阴谋。
我有过恨,却又明白这样沉浸于自己的情绪之中意气用事永远无法解决问题。
静下心来,“那现在他们找我什么事?”
“那就要问他们了。”
我忍不住嘲一句,“说不得是他们这个家族里哪个后代要器官移植等着我的心肝胆脾肺肾去救命。”
“瑶瑶。”他无奈道。
我干嘛这样孩子气呢?也冷静了下来,问他,“如果我不想去,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看我讶然,庄研道:“这是瑶瑶自己的决定。”
“那如果是你遇到这样的事呢?我是说,你能给我什么建议?”
他看我表情尚算冷静,才说道:“躲避不是解决之道,不管是为了什么,一次把话说开了,对大家都好。”
“如果他们对我存着恶意呢?”
他摇头,“不会的。”
我有些怀疑,“你为什么那么笃定?”
“记得你之前说的在逃亡山路上听到的回鸣?就是石家的人才能做到的事。”
我有些讶异,“这么说他们还算帮过我了?”更让人觉得别扭了。“那如果我去和他们见面的话,你能陪我吗?”
问完后,我有些忐忑地看着他。
庄研没有犹豫:“当然可以。”
我松了口气,也笑了,“那说定了!”
——说定了个鬼。
伦叔是中班回家后听说这件事,当时我俩正在为了我的数学摸底考恶补。正常成年人听说了这种事也不会放任一个未成年陪着另一个未成年去另一个城市。
“胡闹。”伦叔说我们两个,我要说话,他就指着庄研,“他难道不需要上学了?周日去,谈谈事,当天回不回?不回来第二天让他也请假?”
我不说话了,确实是考虑不周。
又忍不住,“可伦叔你不是也年假请不出嘛。”
说到这个他就头疼,“才年头啊,我今年的年假都请光了。”
但就是不松口让庄研去。
我们一对眼,然后又错开,这会儿没必要去争。
“真是头疼。”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少女与颀长俊朗的少年,伦叔皱眉。
他想了想,大概是觉得此次出行不大会出现意外,便也不用格外郑重自己请假,然盖亚组织的事一日未敲定,我这个有特殊血脉的“道具”还是有可能受到威胁。
找别人又不靠谱,最后是找到霍坤鹏。
也因此周五忙完摸底考试,心里还在担心数学成绩,放学了霍坤鹏就来接我。
我很奇怪,搭在他车上问:“不是周日吗?我们现在就去H市?”
霍坤鹏开玩笑道:“大小姐,总要给你弄两套衣服呀。”
“哈?”可能是心里本就反感,我也不积极,“他们请我去的,我穿自己平时的衣服,稍微郑重一些也就算了。有钱人的地方,要是他们觉得我寒酸嫌弃我的,那我不去也就是了。”
“又闹脾气了,他们那边还什么意思都没表示呢。”
我嘟囔道:“好好的周末,搞什么周年庆。他们是叫员工一起去的吗?”
“按照这个场馆能容的人数来看,应该是安排了员工的。”
“太不要脸了!”我义愤道:“竟然用员工的休息日来开公司的庆典,这种公司,不灵的。”
“就是!”霍坤鹏也玩笑着附和我:“咱们瑶瑶说得有道理,无良企业,连累咱们一起周末加班。”
他显然是故意打趣我的,这样看他倒是又显得和我一辈里的年轻人一般。
周六在H市陪我去购物的是上一回见过的谭医生。
我对这位男子医院的女医生印象不深也不可能,不过这一回见面,反倒是心平气和了。有些明白过来她上回那些不客气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受了他们组织十年的庇护,任哪个组织花费了这样多的精力下去,对当事人有考究的态度,也是很正常的事。
她这回态度也好了许多,也或许是我们双方都客气着,最后趁试衣的间隙,谭医生对我说:“这两个月你长大了许多。”
我?长大了?
我谢过她,心想家里庄研还在说我变笨了呢。
她倒是对我说了些石家的状况,“大家族内子孙都有些计较,你是长在外面的,不了解情况,要他们为难你,也是正常的事。”
我说:“我本就不为他们承认,也不图他们承认,这些年我自己也过得很好,并不图他们三瓜两枣来打发我,我虽没他们富裕,却也不是乞丐。现在是他们要和我联络,讲道理的,那么互相接触一下也不打紧。不讲道理的,我本也不是他们养大的。”
她惊讶了下,“你果然长大了。不过也不用那么担心,他家现在掌舵的老太太是你亲祖母姚氏夫人,石嘉熙也就是你大哥,是她养大的得意孙子。”
我听了一大通家长里短的宅斗剧,因而我对这个家族,人没见到,印象已经代入了TVB家族争斗剧了。
等周日一早,我们才刚在酒店起床,对方已经派人过来接人了。
八点。
我这时还是个没接触过社会的学生,我不懂世情,不过霍坤鹏却知道,微微皱眉。
不过对方来接人的司机态度却很好,诚恳地说市内交通会堵,早点过去时间正好。
这样说倒有几分道理。等我们到场馆时,时间才八点二十。
他们公司是借了H市国际展览中心的场地,今天的庆典大约有一两千人参加。白天来的都是他们的员工,上午作领导讲话,下午会有文艺表演,晚上才在贵宾厅邀请了商界名流进行酒会,毕竟是一个不太整年的庆典。
我们到后,司机送我们到楼下接待大厅,大概是这公司后勤的礼仪小姐,一位化妆颇入时的美女客气地请我们在大厅坐一会儿。然后这些后勤人员就开始为今天的庆典忙碌了起来。
我毕竟没接触过社会,霍坤鹏却颇能看出门道。这是叫我们和后勤坐在一块儿了,他有些恼火,却没把这些表露给我。而我虽然看不懂,坐冷板凳长了,却也有些明白过来了:大老远叫我们过来,就叫我们看你们的后勤准备场馆?
过了一会儿,公司的员工也陆续到来了,他们的时刻是八点半。然而由于是借用了员工的周修时间,公司也有数,准时八点半集合也不会聚得齐人,事实上他们通知是九点开始,九点时还有人慢悠悠赶来。
当员工们都坐进会场后,每一桌都摆上茶点饮料,我们还坐在后勤准备事务的大厅内。
霍坤鹏是真的恼火了,只是他既担负着领我来和石家人见面的任务,除了问对方接待人员情况,要求安排之外,也不能任务没完成前就掉头走人。
而我也没法发脾气。如果是我自己一个人来,遇到了这样的无礼,掉头就走就走了,现在夹着一个霍坤鹏,人家牺牲周末来陪我,我再说些丧气的话,未免太不懂事了。
等到九点半,公司的庆典还没开始,会场里的职工尚可以开茶话会等。
我觉得颇对不起霍坤鹏,最终还是咬牙说:“鹏哥,要不我们还是走了吧,本来就是他们不讲理,那个,我也不想见他们了。”
霍坤鹏原还气着,闻言倒静下来了,“怎么这么说?”
“总是他们不讲理。”我心说,这是我的家事,我本人提出不要见他们,也省得别人碍着我不好说话了。
“真还是个孩子。”霍坤鹏耐心道:“瑶瑶,不要有先入为主的想法,今天的事你能想得明白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