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陈九晞

4、与我何干

　　第四章与我何干

　　楚怀灵重新活过来虽然不过半天，也早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重活一世，但是既然上天给了她这个机会，她自然有她自己的活法。

　　“老太君您说的是，姑母这些日子一直都费心操持着，今日又有这么多客人来给老太君贺寿，着实有些忙不过来。”楚怀灵微微眯了眯眼，露出体贴的表情，道：“那怀灵先行告退。”

　　楚怀灵说完，便带着听芙一步迈着细碎的步子优雅的离开，之给场上的众人留下一个摇曳生姿的背影。振翅欲飞的百蝶，闪着错落金光，在那初雪的青砖上迤逦出好看的痕迹。她那小巧精致的足印，一步一生莲。

　　“姑娘，咱们现在这样走了，不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着，只怕会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听芙犹犹豫豫的开口道，别家的姑娘娘子都在老夫人身边凑着趣，唯独自家姑娘不在，若让人看见了真不知会怎么想。

　　楚怀灵头也没回，只是那樱桃般的嘴角边含着若有若无、似嘲非嘲的笑。“你以为，我不走就能讨得她们欢心么？我不在老夫人的眼前晃，她的生辰才能过的更开怀些。”

　　这倒也没错，听芙找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

　　“可是，一会儿世子和几位公子也都会过来。姑娘您今日打扮的这般漂亮，却躲到幕后去实在是太可惜了。”听芙又是不忿又是着急，恨不得的跪在老太君面前求她，让自家姑娘留在前厅。

　　“这有什么可惜，谁说过穿上漂亮衣裙就是为了给男人看的。我今日穿着衣裳，只因这裙子确实好看，我心中的也有几分喜欢，仅此而已。”语罢，楚怀灵素手抬，轻轻扶了扶鬓角的簪子，便也不在多做解释，这一世的她只想报自己应报的仇，其他的她暂时一点想法都没有。

　　毕竟是四通八达的院子，隔墙尚且能有耳，这里可是连墙都没有的地儿，到时候若是有人将自己话传变了味儿，处理起来也有些麻烦。

　　“我们先去姑母那里转一圈吧。”在楚怀灵拖着裙摆缓步而行，那婀娜曼妙的身影在雪地的映衬下带着特有的朦胧，单单只靠背影就让人一旦看见便挪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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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怀灵走出不远，那后廊的西侧就慢慢走出几位华衣男女，仅仅是看那袖口的织锦就知道不是寻常贵族用得起的料子。

　　几双眼睛都牢牢盯着那个纤丽的身影，良久之后才有人说话。

　　终于，最为主人家的靖国公世子何成训轻咳一声，有些为难的开口道：“殿下……这……”

　　“现在的人，胆子真的够大的！”少女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就像是这腊月里回廊里冻住的冰凌，又冷又硬。短短两个字，就像是从牙缝里磨了出来似的。嘴上虽然说得是没有关系，但是心里自然是介意的。

　　在场的各位都是人精，自然听得出来她话语里的冷意。但既然是给老太君贺寿的，就算心里再不爽也不能不给面子，当众发脾气。

　　眼见着气氛有些僵持，四皇子赵熠便递着句话，“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去后面给老夫人贺寿，今日究竟是何人不懂规矩冲撞了皇妹麻烦表哥你去弄个明白……”

　　何成训沉声应道：“那是自然。”

　　“五弟，长乐，咱们走吧。”四皇子赵熠做了请的手势。

　　“哼！”长乐公主赵娴朝那明明已经走得没有人影的回廊边又深深看了一眼，冷声道：“那就先按四哥说的办，表哥你定要查出这究竟是何人，我定要让她明白究竟什么是上下尊卑！五哥，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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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国公府后厨。

　　“怀灵，你怎么这时候到后面来了？！”正在后院盯着茶点、午宴的楚氏看见自己的侄女这时候过来，着实心中惊讶异常。

　　“我知道您自己在后面忙着，特地过来帮帮您。”

　　二夫人楚氏表示不相信。自己的侄女自己知道，像来是个张扬爱热闹的主儿。这老太君寿宴的大日子，肯定是要留在前面和大家“玩闹”的，她能过来帮忙？楚氏略一思考，立刻猜中了其中缘由，“你又惹恼老太君了？”

　　惹恼那个老太太？楚怀灵一个转念，那她可真没有——最多是相看两相厌罢了！

　　“姑母您说什么呢，我就是再不讨她喜欢，也不可能在她寿辰的日子惹恼不是？”楚怀灵勾唇一笑，笑的笑轻快又天真。

　　楚氏想了想，暗道这到也是，但是还是不放心，忍不住又叮嘱道：“你现在是快要及笄的大姑娘了，后面的婚事还要仰仗着老太君和大夫人……”

　　“好，怀灵知道了。”楚怀灵不想惹的姑母伤心难过，便痛快的将这事儿应了下来。自从楚家这些年落魄了，失了娘家仰仗的楚氏在这靖国公府的日子就更加难起来。

　　“二夫人，这前面的娇客贵人们都到的差不多了，老夫人差奴婢来问一下，公主最爱吃的茯苓夹饼做好没？”

　　这猛地闯入的声音，直接吓了楚怀灵一跳。她转头去看，就看见之前那张狠狠毒打自己致死的脸。楚怀灵愣愣的看着，似乎那种痛入骨髓的感觉，又全都回来了。

　　“早就好了，早就好了，现在这。”楚氏连忙应道，“怀灵，你给徐嬷嬷递一下。”

　　楚怀灵上辈子就是被这刁奴害死的，就算这辈子也许再也不会发生这样事情，她也不能饶恕了她们，还想让她帮忙，做梦！

　　她的一双妙目在这徐嬷嬷那如满月银盘一样的脸上一扫而过，那红菱般的嘴角微微勾起：“听芙，你去帮这位徐嬷嬷拿一下她要的东西。”

　　楚怀灵不说话，徐嬷嬷还没有注意到门后有这么两个人，精准狠辣的目光往这一扫，立刻眉毛倒竖起来。

　　“你是哪家的姑娘，这样的不知礼数！？”徐嬷嬷几乎是勃然变色，她并没有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声音就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还要拼命嚎叫的鸡，尖锐又刺耳，“谁允你穿这样的衣裳的！”

　　正在蒸笼旁端糕点的听芙，整个人被吓得抖了一下，差点将那盛放点心的盘子扔出去。

　　楚怀灵的额角突突的跳了两下，她抬起那刚染过指甲的指尖轻轻在太阳穴按了两下，笑问道：“我穿这衣裳怎么了？”

　　月白色的留仙裙不能穿，这喜庆的百蝶裙难道也穿不得么！她这重活一辈子，还总是被人摆布不成？楚怀灵微微眯了眯双眼，有些无所谓的问道。

　　楚怀灵这倨傲的态度，可以说不亚于是火上浇油。

　　“怎么了？！！”徐嬷嬷直接被气变了调儿，“你可知道，你穿的这可是宫里才有的贡缎！”

　　楚怀灵不置可否地顺着她的话语点了点头，“知道了，所以呢？”

　　那表情就像是看一个疯子，那眼神中透露出：这堂堂国公府，难道连个赏赐下来的贡缎都没有么？要知道这百蝶裙虽然精致华美，但并不是想龙纹、凤纹这样的禁制。京中的贵胄之家都是有不少人家用的。

　　二夫人楚氏一看这边竟然如此剑拔弩张，立刻想要上来劝一劝，“徐嬷嬷你不要着急，这是我娘家的侄女。”

　　楚氏赶紧表明身份，又转头对楚怀灵说：“刚才我就觉得你这衣裳太过花俏了些，不如趁着时辰尚早回屋换上一身？”

　　“二夫人，您说这衣裳花俏？”徐嬷嬷听完就更不开心了，一双吊梢眼静静盯着楚氏。

　　怎么了这是？怎么感觉自己说什么都不对呢？楚氏一时间有些为难。

　　楚怀灵上前两步，走到这所谓的徐嬷嬷的对面，俏生生的开口道：“我看嬷嬷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你！！！”徐嬷嬷想要说什么。

　　楚怀灵似笑非笑的提醒道：“你在不快些回去，你的公主殿下怕是已经腹中饥饿难耐了。”

　　“这位楚姑娘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二夫人楚氏的娘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徐嬷嬷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一个失去娘家庇佑的破落户，也就只能靠着靖国公府的二夫人这个名头硬撑。

　　谁都没觉得她说这话和往日有什么不同，原本的楚怀灵就是个不管不顾的傻姑娘，而现在的白捡一辈子的楚怀灵也不可能任由一个宫里的奴才在自己面前耍威风。

　　只见楚怀灵那丹唇勾起一抹天真纯善的微笑，道：“我自然没事意思，只是担心嬷嬷你在我们这里白白耗着时间，回去误了时辰。”

　　徐嬷嬷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便又狠狠盯了楚怀灵一眼，却对楚氏恶狠狠道：“二夫人，这年轻的姑娘还是要您平日里多教导着些才是，要不惹到不能惹得人，怕是国公府也救不了她。”

　　“诶，诶……”说完，楚氏从手上撸下个珊瑚手串，塞给了徐嬷嬷。

　　楚氏揣着小心送走了徐嬷嬷，然后将楚怀灵拉到一边，小心翼翼道：“刚才光顾着忙，要不是徐嬷嬷提醒，姑姑刚才都没注意看，你这身衣服我怎么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