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驹隙》杳默

51、转战

　　2019年9月12日，电影《秋·红》在小镇取景拍摄的部分全部完成，剧组成员分批次回北京。
　　临行前一天，沈棠去医院复查，在医院大厅里，遇见了一个人。
　　一个在别人眼中只是个穷困潦倒、将行就木的老头。
　　回到剧组，沈棠的脸色很难看，可是任凭方正怎么问，她都没有说，只说了句：“没事儿，一切正常。”随后就在宾馆房间里剪片子。
　　蒙小又回到房间打包撤退的行李，发现沈棠坐在床角发抖。
　　蒙小又靠近，沈棠就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大汗淋漓地冲进厕所，听声音好像是吐了。
　　“你怎么了。”蒙小又丢下手头所有工作，注意力都放在了沈棠身上。
　　“没事，就是没吃好东西。”沈棠擦着脸上的水珠，目光有些无神。
　　“复查结果——”
　　蒙小又正想说什么，就听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也没等她们应答，门外的人就推门进来了：“蒙导，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呢！非得让我下来找你！”
　　来的人是简雨声，简雨声见沈棠回来，笑眯眯地对她说道：“沈老师复查回来了，结果怎么样？”
　　“医生说没事，多注意休息就行。”
　　“简雨声，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蒙小又适时地插到两人之间，简雨声对蒙小又的了解，当然知道她对自己的戒备和莫名敌意。
　　简雨声没再对沈棠说什么，而是说起工作上的事情。
　　沈棠脸色不好，蒙小又就让她去休息，自己把简雨声带到了宾馆一楼的餐厅。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蒙小又放下手里的热茶，皱着眉头。
　　“我的意思就是，我跟罗颖之间还需要更加深入的沟通、培养感情，接下来要拍监狱的戏份了，如果这个时候让我们分开，就不是很合适……”
　　蒙小又以为简雨声要说什么，没想到她绕了那么一大圈就想说这么个事。
　　“你刚进组的时候那么不乐意跟罗颖住一起，现在怎么着？回北京之后给你单人独间还不愿意了？”蒙小又故意这么说道。
　　闻言，简雨声面子有些挂不住，憨笑地拉近自己与蒙小又之间的距离：“这不是为了电影着想嘛，后面那么姬情、不对，那么深情的戏，怎么也不能马虎对待啊。”
　　“我问你个问题，你要是如实回答我了，我可以重新考虑回北京之后的房间安排。”
　　“什么问题？”简雨声有些警觉地问道，凭她对蒙小又的了解，实在想不通她对自己有什么好奇的。
　　“那天沈棠呼吸过度，你怎么知道是由于那部老式电话引起的？”
　　那时蒙小又冲进人群看到沈棠那个样子，简直就快要疯了，当时没注意到是因为简雨声的操作才让沈棠的症状有所缓解，后来沈棠在医院里说起自己的童年，她才猛然意识到，简雨声似乎对沈棠有着比自己还要深的了解。
　　蒙小又不喜欢这样。
　　听见蒙小又这么问，简雨声有点傻眼。
　　说实话吧，自己跟沈棠喝酒吃饭、还睡沈棠床的事情就瞒不住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了不得的事情，但是蒙小又的性格就不一定会有什么反应。
　　简雨声总觉得蒙小又要报复自己，因为那夜在山洞，沈棠跟自己睡在一起的那件事，蒙小又绝对记恨着她，“——简雨声！你以后最好别落在我手里！”
　　那时蒙小又说得这句话，简雨声到现在还记忆深刻。
　　“老式电话？什么老式电话？”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装作听不懂就是很好的选择。
　　蒙小又盯着简雨声的脸：“你想装听不懂？”
　　“什么叫装听不懂啊！蒙导，我亲爱的蒙导，我是真的没听懂，什么老式电话？”漂亮无害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让人觉得能够拥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应该不会撒谎。
　　蒙小又盯着看了一会儿，实在没有心情跟她玩就说道：“算了，当我没问过。”
　　蒙小又把茶杯放到桌子上，起身要走，见状，简雨声连忙嘿嘿道：“蒙导，那个房间的事？？？”
　　“到北京再说。”蒙小又冷着一张脸，头也没回地走掉了。
　　“靠，我就知道……”
　　简雨声垂着头回了房间。
　　推开门，屋子里乱得有些不像话，仿佛一朝回到她刚来的那一天。
　　“罗、罗颖……你这是在打包行李还是在拆家？？？”简雨声对着埋在杂物堆里头不知道干啥的罗颖说道。
　　“来，帮我一把，烤箱里的烤盘卡住了！”罗颖伸着一只手，招呼简雨声过去。
　　只见罗颖盘腿坐在地上，两条长腿盘着烤箱想要固定，两只手，一只手拉着不知道怎么进去的变形烤盘、一只拿着抹布，见简雨声过来，让了拔烤盘的位置，把烤箱正面朝向简雨声。
　　“姐姐，你这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你会把烤盘塞变形？你没发现这个烤盘跟烤箱不是一个型号的吗？”简雨声瞪大了双眼，扶了扶溜下来的眼镜：“这烤盘是宾馆后厨的！被我借来装烤肉，你怎么？？？”
　　“哦，大力出奇迹。”罗颖淡然然地说道。
　　简雨声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她从来没见过如此理直气壮不为自己无脑行为多做丝毫辩解的人。
　　“快点，你拉烤盘，我抱烤箱，我数一二三你就用力。”
　　“这样不会坏吗？”
　　“来，一二三。”
　　“哗啦……”烤箱透明材质的烤箱门碎在了地上。简雨声和罗颖因为力的作用各自跌进了周围杂物里。
　　“罗颖！我就说不行吧！你看，都坏了！”简雨声扒拉着残缺的烤箱，有些心疼地说道。
　　“简雨声，你说它还能用吗？”罗颖这个问题问得十分呆，一般人遇见这种情况，肯定连用的想法都没有，没想到罗颖竟然还有用的打算。
　　“姐姐，你……认真的？里面的高温管都碎成了两节了！”
　　“不能用了？”
　　“当然！除非你想自取灭亡！”简雨声看罗颖皱着眉头，好像有些可惜的模样，莫名觉得好笑：“哈哈哈”
　　“笑什么？”
　　“笑你啊！我们罗大影后也有这么不擅长的事情！没发现啊。”
　　闻言，罗颖弹了一下简雨声的额头，心情不错，道：“我只是个普通人，帮我整理吧。”
　　“好啊，我不帮你，你得收拾到晚上，那这个烤箱？”
　　“你不是说不能用了吗，扔了吧，回北京再买。”
　　“你还要买啊？”
　　“嗯。”
　　“罗大影后，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对买烤箱这么执着啊……”

　　回北京的飞机上，《秋·红》剧组成员几乎坐满了那一航班，零星几个乘客，见他们一大帮人其乐融融的样子，还以为是碰上了旅游团，其中有个姑娘在上飞机时在路过罗颖位置，好像是认出了素人装扮的罗大影后，找到自己座位之后一直朝罗颖那边看。
　　罗颖和简雨声坐在一起，她戴着墨镜看剧本，简雨声看了看她，讲了个冷笑话。
　　“从前有一只北极熊买了一副墨镜，他戴了墨镜之后沉思一会儿，你猜它说了什么？”简雨声问道。
　　罗颖推了推眼镜道：“北极熊会说话？”
　　罗颖这一问直接给简雨声问愣了，见简雨声被自己卡住的样子，心情不错。
　　简雨声抢过罗颖手里的剧本：“快说来听听！别看了，放松放松。”
　　罗颖想了想道：“想不出来。”
　　“哈哈哈，不知道了吧！”简雨声得意洋洋地扬了扬下巴，没想到这个时候坐在过道另一边的安安幽幽说道：
　　“好想吃竹子哦，简老师，这个冷笑话不够冷啊。”
　　“安助理，你真见多识广！回答得真是时候！”本要嘲笑罗颖的话因为安安的插话而又咽回了肚子里，简雨声有些气鼓鼓，不过下一秒就眼珠一转，问安安：“诶，李大诚呢，他怎么没在你边上？”
　　听见简雨声故意这么问，安安那张娃娃脸黑了下来：“简老师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说完，安安就看向飞机外面。
　　见安安被自己打败，简雨声心满意足地把注意力从安安那边收回来。
　　飞机起飞之后，空姐推着餐车，轻声细语地询问她们要喝什么，简雨声逗趣地拍了罗颖一下，小声道：“你要吃竹子吗？”
　　罗颖没理她，待空姐走后，罗颖开口问道：“你的助理怎么不见了？”
　　自从李大诚和安安住到一起之后，两个人就像是连体娃娃一样，除了各自工作的时候，剩下所有时间他们都在一起，罗颖起初没注意，直到那天罗颖去宾馆后厨借刀切牛肉，才撞见两个人一起从夜市回宾馆，她这才察觉。
　　“他们吵架了。”简雨声贴近罗颖耳边道。
　　“嗯？”
　　“李大诚和安安。”
　　“因为什么？”
　　“好像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你怎么知道的？”
　　“那是我助理诶！”
　　闻言，罗颖觉得有理，没想到简雨声又嘟囔道：“他要自己先飞回北京肯定要提前通知我啊……”

　　飞机上，罗颖和简雨声坐在机尾的位置，聊天聊得火热，沈棠和蒙小又坐在安全门边上，那个位置因为没有窗户、又有更多的注意事项、空姐要额外多嘱咐几句，有些乘客就不太喜欢那里，但是蒙小又和沈棠倒都不是那么在乎。
　　沈棠在顺分镜头脚本，蒙小又呢盯着电脑上特效师发过来的特效方案，两个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便都相对无言。

　　几个小时的飞机很快就过去了。
　　飞机落地，简雨声和罗颖觉得反正也没事就干脆等大家一起走，简雨声闲着无聊，对罗颖道：“你想不想吃竹子？晚上我们吃竹笋炒肉、凉拌竹笋、清炒竹笋好不好？”
　　“简雨声，你有时间多看看剧本。”罗颖没接话，还在看手上的剧本。
　　见状，简雨声努努嘴，道：“这里光线不行别看了，对眼睛不好！”
　　罗颖推了推墨镜，简雨声大眼珠一转，伸手就把罗颖脸上的墨镜摘了下来，然后叠戴在自己的眼镜外面。
　　“罗老师，看我，”见罗颖抬起头，简雨声就板起脸，看着摊开的手掌，做了一个翻书的动作：“看我像不像罗颖二号！”
　　周围剧组其他成员，被简雨声的动作逗笑了，路过的蒙小又看了简雨声一眼：“无聊。”
　　沈棠在她身后，捂着嘴笑了。
　　简雨声立马跟着沈棠，道：“沈老师，你看我像罗大影后吗，咳，简雨声，有时间多看看剧本……”
　　见到简雨声如此，罗颖心里觉得简雨声实在太可爱了，但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她伸出手，对简雨声道：“还我，墨镜。”
　　简雨声瘪瘪嘴，把墨镜摘下来，递给罗颖，没想到，在罗颖拿到之前，又把手收了回去：“不给！来拿啊！”
　　说着，简雨声就跑了。
　　这个时候，剧组成员已经清点好了行李，大家就一起往机场闸口的通道走去，罗颖追着简雨声想要抢回自己的墨镜，简雨声小步乱窜，在行李之间穿梭，似想甩开罗颖，又似逗她过来追自己。
　　她们嬉闹着往前走，没想到刚一露头，就有无数闪光灯闪得他们措手不及。
　　“怎么会有记者？”
　　“拍我们干嘛啊？我们又不是明星？”
　　“蒙导，我们的车停哪儿了？这还能出去吗？”

　　“蒙导，欢迎回来，我代表明阳经济欢迎《秋·红》剧组成员抵京，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手拿鲜花、脚踩黑色碎钻高跟鞋、面带适度微笑的女人，引着闪光灯走到蒙小又面前。
　　“怎么能劳烦顾总亲自接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