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此山中》兰逸轩

2、1.5 小剧场 娃娃亲

　　云深不知处，蓝忘机在规训石前领罚。对于他的伤，他并无在意，和他背后的三十三道戒鞭比起，任何惩罚都不算什么。他唯一担心的是阿苑还发着高烧，不知道被带给哪位医师照看。还好，叔父蓝启仁已经同意收留这个孩子，不知道交给谁收养。

　　寒室，碧玲君在为温苑施针，虽然手下针发干净利落，但是眉头却已皱的无法再皱。
　　“阿君，如何？”蓝曦臣见妻子依然收针，将妻子扶到软榻上休息。
　　“这孩子烧的太久，恐怕髓海会有所损伤。”
　　“量力而行便好，你挺着这么大的肚子本不应找你来医治。只是忘机及其在乎这孩子。这孩子已然退烧，我吩咐其他医师来照顾他就好。”
　　“不必了，又不是三个月前。即便没有忘机嘱托，这个孩子我也要亲自医治。他是师姐唯一在世的亲人，我不能让他出事。何况不过照看个孩子。若真是髓海受损，非普通医师可以应付。他还这么小，病根落下便是一辈子。”
　　蓝叶君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刚刚还是安安静静的，现在仿佛知道母亲可以休息了，又开始活分起来。
　　“这孩子倒是懂得因时制宜，除了活波过头，性子倒是和你很像。”
　　蓝曦臣的嘴角微微上扬，将耳朵静静贴在妻子的肚子上，一本正经的道：“嗯，好像在修习剑法，不错。”
　　“你怎么知道？”
　　“他在剑指戳我脸啊！”
　　蓝叶君无奈摇摇头，也许有空应该问问忘机，她的涣哥哥在七岁之前是不是个调皮小捣蛋。
　　“阿君，”蓝曦臣将妻子搂进怀中，“你先休息一会儿吧，等这孩子醒了，我去叫你。”
　　蓝叶君点点头，便被蓝曦臣扶进了卧房。

　　这时的温苑虽已退烧，但是却依然陷进了长长的梦中。在他眼前，是一片火海，喊杀的吵杂声震的头部剧痛。一片刀光剑影之下，一个个熟悉的人倒下，他记不起倒下的人是谁，只是觉得心里好难受。还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阿苑，躲在里面，谁喊你都不要出来，不要做声。记得，要活下去。”
　　跟随着的，是不间断的惨叫声。天空下起大雨，模糊了一切，只是雨水在地上汇流成河，鲜红的，血一样的颜色。温苑觉得很冷很冷，直到最后，突然一片清明。他不由得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和一袭白衣。
　　“这是哪？”温苑坐起来，环视四周。
　　“这里是云深不知处。”蓝曦臣回答道，遂带命人叫来夫人。
　　“云深不知处是什么地方？”
　　“嗯，一个对你来说比较安全的地方。”
　　“我好像见过你。”温苑注视着蓝曦臣，觉得，在记忆深处似乎有一个这样的影子，只是没有眼前之人温柔的眼神，那个影子，比较冷。
　　“哦，是吗？那你见过的应该是我的弟弟，还记得他叫什么吗？”
　　温苑苦思冥想，然而还是摇了摇头。温苑的动作刚好被进屋的蓝叶君看到。
　　“那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我叫阿苑。”
　　“阿苑，是你的名字吧！你姓什么呢？”
　　“我姓……”温苑突然迟疑了，有一个字似乎就在嘴边，但是他无论如何却是说不出来。
　　“阿苑，”蓝叶君安抚着温苑，“不急，以后会想起来。你现在还哪里不舒服，比如头痛或者想吐？不要怕，阿姨是很厉害的医师，一定可以治好阿苑的病。”
　　蓝曦臣不禁心中暗笑，你倒是不谦虚。可仔细一想，医术在她之上的本就不多。而三个月前，又故去一位。她除却灵力耗损，还未能将师姐骨灰带回而郁郁寡欢了一阵，导致胎动不安，险些小产。想必，这位师姐在她的心中与亲姐无异。
　　“阿苑不难受，就是没有力气，好饿……”
　　“那阿苑想吃什么？阿姨给阿苑做。”
　　“随便什么都行的，”阿苑轻轻的抱着蓝叶君的肚子，耳朵贴在肚皮上，“我些许记得有人和我说过，怀宝宝的阿姨不能劳累的。”
　　“我去吩咐厨房……”
　　“别，”蓝曦臣话未说全，就被蓝叶君拦住了，“你们厨房做的东西给大人吃吃就算了，阿苑还小……”
　　当时的温苑并不明白为何自己敬爱的君姨为何反应这么大。直到他以蓝愿之名作为蓝家人一起参加家宴时，才明白。
　　“阿姨，你肚子里的宝宝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啊？”
　　“阿姨也不知道呢，阿苑猜猜看。”
　　“男宝宝好，还是女宝宝好呢？女宝宝吧！”
　　“好啊，如果是女宝宝的话长大给阿苑作媳妇好不好啊。”
　　“好啊，阿姨肚子里的一定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真希望她快点出生。”

　　当时只是以为是孩童的戏言，可是真的没想到这孩子出生的如此之早。好在有惊无险，母子平安。蓝家上下沉浸在欢乐之中，毕竟，蓝家有好多年都没有喜事了，除了蓝愿。直到蓝景仪可以咿呀学语的时候，蓝愿还在问蓝景仪，你为什么不是个女孩子。不过那时候蓝景仪还小，不记得有这一段事情。可是蓝愿还是在蓝景仪可以记事的时候问过一次同样的问题。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哪怕是夏天，也并没有多热。这时蓝愿十岁，蓝景仪六岁。景仪刚刚学会了一套剑法，要勤加练习。蓝愿刚修习琴艺，总觉得有些有些生涩，但不知道错在哪里，想要请教碧玲君。一般人不得随意靠近的寒室门前经常能看到这二人身影。蓝景仪虽说在同辈中既不不出色也不平庸，但蓝思追知道，蓝景仪不过是在装。论天资，蓝景仪不可能差，至少他不曾听过碧玲君要把蓝景仪塞回肚子里重生的话。论刻苦，蓝景仪虽说早晨没人叫就指不定睡到什么时辰，但是他但凡醒来，除了吃饭喝水几乎都是在修习。玩的时候肯定会有，可是和同龄的孩子比起来，他玩耍的时间并不长。
　　就这样，两人一人练剑，一人弹琴，似互不打扰，却极为和谐。一曲毕，蓝思追将手放置琴弦上，琴音止。他抬起头看着把一套飘逸剑法舞的虎虎生风的蓝景仪，不禁莞尔一笑。蓝景仪听到琴声止息，也停了下来，回头向蓝思追看去。两人就这么对视一眼，而又不知为何同时回避。
　　“愿哥哥，我练剑有这么可笑吗？”蓝景仪把剑收回剑鞘，气呼呼的，似是在抗议。
　　“我是第一次看到能把高山流水剑法舞出这种气势。不过我不是在笑你练剑。景仪，你长的还是像碧玲君多一点。”
　　“儿随母女随父。很正常啊！”
　　“你刚出生的时候比现在更像。”
　　“然后呢？”
　　“然后就是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问碧玲君‘这就是我的媳妇吗？’可碧玲君说你是男孩子做不得媳妇。”
　　“哈？”
　　“所以说，蓝景仪你要是个女孩子多好。这样就有人可以一辈子都陪着我了。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就跑的无影无踪。”
　　蓝思追摊手，就像是在给蓝景仪讲了一个儿时的笑话。蓝景仪也没有想太多，他知道蓝思追是含光君领养的孤儿，不像自己还能去找爸爸妈妈弟弟妹妹，每当含光君出门夜猎，蓝思追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多数自己能陪着他，他当然想有人可以一直陪着他。
　　“不是女孩子又不是不能陪你。在你成亲之前我陪着你不就好了。”
　　蓝思追转念一想也是。原本以为泽芜君和碧玲君让他照看蓝景仪不过两三年。谁曾想蓝景仪的弟弟还未满三岁，碧玲君又生了一双女儿。蓝景仪就这么被他照顾下去了。而且是真的就这么照顾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