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会之心，无月之夜》悲观的维纳斯

27、赴约

　　唐朔的声音透过嘈杂的背景传过来：“我今天工作提早结束了，现在在浦东的丽兹卡尔顿，你要不要来找我？。”

　　徐佑仪听了，一时拿着手机默不作声。突然接到这样的邀请，她不是没有犹豫。

　　电话那头唐朔的声音因为整整一周车马劳顿的路演工作而显得低哑，这种低哑仿佛加深了他话语中的情绪。

　　“我想见你。”唐朔道。

　　“好。”

　　徐佑仪听到唐朔的声音，回答仿佛不经大脑思考般脱口而出，等她略一回过神，只听到对方简洁干脆的余音：

　　“那么，我八点半在52层的酒吧等你。”

　　实际上，徐佑仪并不担忧她和唐朔之间可能发生出格的事情。她不是一个被保守的条框束缚的年轻女孩，对于自己的感情，她的心里好似明镜：她钦慕唐朔，并不仅仅是以一位学生和知己的身份。在那个周六的夜晚，唐朔曾经那样吻她，她无法忘记那个吻。她想要继续那个吻。如果唐朔对她抱有同样的情愫，她绝不会推开他，尽管她的心里也和所有同龄的、被呵护着长大的不谙世事的女孩一样，对禁忌而危险的领域抱有一种无端的恐惧情绪。

　　徐佑仪唯一的犹豫是，经过一个下午在画室的劳作，她整个人显得疲惫而不修边幅，实在不处于可以体面约会的状态。

　　她看了看店里的时钟，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五十了。如果现在立即回去梳洗换衣服，也许八点之前可以出门。这样快速地计划着，徐佑仪站起身来。

　　对于舒枢，她只能为自己的临时离席感到抱歉。于情于理，舒枢帮了她的忙，他不要她请客，还特意带她来自己珍藏的馆子，对她仁至义尽。而她接到唐朔电话，便要抛下他独自一人，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如果换做平时，徐佑仪一定会鄙视如此行事的人。

　　但此时她却只能这样做。她需要唐朔，想到他深邃眼睛的笑纹和他从背后给自己的拥抱，她就感到浑身发烫，听到他的声音更让她确认了自己的心情。她想见他。

　　舒枢仿佛偷听到了徐佑仪的心声，对她需要突然离开表现得十分体谅，出人意料地没有任何抱怨和闹腾。

　　“是不是之前任芝琪看病那次开车来接的那位？”他呷一口刚端上来的冰镇西瓜烧酒，淡淡地笑着望向徐佑仪。

　　“是。”徐佑仪实话实说。

　　“快去吧，别让你的阿纳塔久等了——”舒枢笑着打趣她，拖长了语尾。

　　徐佑仪本以为舒枢该生自己的气了，可见他却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调子，坐在热气腾腾的桌前专心地将一排羊肉卷拨入滚开的红汤中，她心理愧疚感更甚，道：“我实在是非常抱歉，回头把账单发给我 ，这顿请一定要让我请你。”

　　舒枢翻了个白眼，切了一声，放下筷子道：“那好，我可多叫几个朋友来，回头找你报销，你看怎样？”

　　徐佑仪知他只是拿话刺刺自己，却又觉得这主意真的可行，便答：“随便请，随便请，都算我头上，我只要你高兴就好了。”

　　她没有等舒枢回答她，便拿着包匆匆下楼离开了。

　　徐佑仪的化妆打扮速度在女生中算是很快的，因此不到八点二十，她便推开了酒店的大门。她知道唐朔日程紧凑，不喜别人随时随地打电话给他，于是上到酒吧所在的楼层后，给他发了已经到达的信息，便坐在酒吧门口的沙发上等他。

　　可是就这样过了二十分钟，唐朔没有出现，也没有回复信息。

　　徐佑仪把楼上楼下两个酒吧都搜寻了一遍，唐朔也不在那里。

　　再看一眼手机，已经八点五十了。

　　她的心中不免有些生气。她本可以在温暖的火锅店里和舒枢一起享受美食，而不必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回折腾，只为见他一面。

　　因为晚饭提前离席，徐佑仪晚上只匆匆吃了点便利店的三明治，此时只感到疲惫与饥饿交加，更添几分委屈。

　　她再一次拿出手机查看一番，仍然没有唐朔的回复。舒枢也没有发火锅店的账单给她。想到舒枢在热闹的人群中独自坐在桌前的模样，徐佑仪一阵后悔与愧意，立即打开微信给舒枢转了300元，备注道：“请接收我的歉意”。

　　接近九点十五分时，唐朔终于姗姗来迟。

　　“抱歉，被一件事情拖住了，”唐朔快速地说，他的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歉意，“你怎么坐在这，为什么不先进去点些东西。”

　　“我……”徐佑仪不知该不该说自己不常来这种高消费的地方，不愿过于破费。

　　服务员领着他们在靠窗的两人桌坐下，座位离钢琴不远，窗外是开阔的江景和闪烁的电视塔，视野极佳。

　　唐朔点了无酒精鸡尾酒，道：“晚餐喝了两杯，十点半还要见人，现在只能喝这个。你呢？”

　　徐佑仪整个人木木的，直接问有没有大都会，服务生给了她肯定的回答。大都会是她的最爱，她钟爱这种红色的酒精饮料。

　　“你十点半前要离开咯？”她问。

　　“是的，”唐朔看了眼表道，“我们还可以聊一个小时。”

　　徐佑仪突然感到对这次约会抱有某种浪漫而隐秘的期待的自己有点可笑。

　　显然，唐朔只是得了一小时的空闲，需要一个人陪一会而已。唐朔为人可靠，对徐佑仪十分照顾，但是毕竟徐佑仪和他相处的时间只占他的生活的极小一部分，对大部分时间的他，徐佑仪还缺乏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