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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江南和漠北 ...

  •   他回到床上,这次没有就这样躺下去,而是垫了几个软枕靠在了墙上。
      墙边有个窗户,这个窗户看不到什么景色,只能看到后院里一棵苍天大树和几株还未开花的茉莉及几株从未见过其花的君子兰。
      他就这样看着,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吱哑——”老旧的木门被关上时发出声音——肖隐知道,他的阿婆回来了。
      “阿婆!”肖隐难得叫出了几分气力。
      “阿隐,”老妪笑着朝他走近,“今天过得怎么样?”在他床上的一个小桌子上放了一堆刚抓的中药,又把那把被遗忘的油纸伞放到一个伞筒里。
      “跟以前一样。”肖隐说,“活的很好,没死。”
      “呸呸呸!”老妪皱起了眉,“阿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快跟我一起‘
      呸呸呸’,呸掉霉运。”
      肖隐无奈的笑了笑,学着老妪的样子也“呸”了一口。
      老妪边说边去为肖隐烧水煎药,“今天发生了什么?我的阿隐一直笑笑的。”
      “是吗?”肖隐在内心问自己。
      “阿婆怎么知道的呢?阿隐明明没有笑。”
      “你的脸是没笑,但你的眼睛笑了,阿婆知道。”
      “哈哈哈哈。阿婆瞎说,眼睛哪会笑啊。”
      老妪不再作声,专心煎药。

      晚饭过后,老妪陪肖隐一起坐在床上从窗口看星星——外面夜风太大,对肖隐的身体不好。
      在没点蜡烛的房间里看星星,那星星就更加亮眼了。
      “这星星这么亮,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肖隐听了暗暗记住——明天是个晴天。
      老妪一直在想着今天肖隐忘记把雨伞带回房间的事——肖隐的身体是不是又差了——就没留意肖隐没回她话的事情。
      一老一少,怀着不同的想法,一起坐在床上,这画面倒有些温暖。
      等她回头一看,发现肖隐已经躺在床上一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她伸手掖了掖肖隐的被角,又顺手替他拍了拍被子,然后悄悄地关上门离开了。
      她走到院子中的大树下,伸手摸了摸粗糙宽大的树干,随后倚在树上。
      夜风一阵阵地吹,吹得她本就佝偻的身躯又蜷曲了起来。
      脸上留下的两行泪却给了她些许温暖,她开口问道:“你说,阿隐他是不是又严重了?他已经会开始忘东西了。老头子,我有点怕,我怕……怕到时候他连我都记不住。他这个苦命的孩子啊!”
      老妪“窸窸窣窣”地流了几滴泪后就开始擦眼睛,道:“不行,我不能哭。我还要活更长些,我要照顾阿隐。”她又摸了摸树干,那么温柔,又道:“对不起老头子,我想晚些下去,你一个人……多忍耐些。”
      她静静地看了会儿肖隐的窗子——已经关上了窗户,看不见了屋里。
      她唇瓣动了动,没有说话,慢慢走回她的屋子。

      肖隐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等到阿婆出去关上门时,他又睁开了眼睛。
      面对着满眼的黑暗,他觉得有些熟悉。
      他知道阿婆今天为什么出门这么久,肯定是因为阿婆的子女想让阿婆去跟他们住,而自己,就是拖着阿婆的那个拖油瓶。
      阿婆的子女来催过好多次了,虽然阿婆每次都说是因为舍不得这个院子,舍不得这个院子里阿公留下的气息。但实际是因为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肖隐突然头晕了一会儿——大概是刚刚想了太多,用脑过度,身体受不了了。
      他闭上眼,只希望明天确如阿婆所说是个好天气。

      第一声鸡鸣响起时,肖隐就被吵醒了。但甚有经验的他知道这不过是丑时。于是他又闭上了眼。
      基本上每隔一个时辰他就要被准时的鸡鸣吵醒,不过没关系,他早就习惯了,谁让他的睡眠那么浅呢。

      在大概卯时的时候,他才爬了起来——起来太早,阿婆也会劝下他躺下。
      他刚从床上坐起来就忍不住推开了窗户。一束光从窗子漏下照到他的身上,跟昨天一样温暖。
      他拄着油纸伞刚走出屋子,就看到阿婆躺在他屋子门口旁边晒太阳时躺的藤椅上。
      阿婆那充满沟壑脸一下子好像饱满了起来,有点赏心悦目。
      “阿隐,药还在煎,等喝完药再吃饭好吗?”
      “好。”肖隐有些不解——平时一起床就能喝到药,今天怎么会喝不到呢?难不成是又换了药方?
      他拄着伞向门口走去。
      老妪有些震惊,忙道:“阿隐你要出门吗?”
      “放心阿婆,我就是去门口晒晒太阳。我觉得那的太阳照得人更暖和。”

      他靠在门槛上喝了药又吃了饭,等了一上午——他知道张轩宇上午不会来,但他就是想从上午就开始等。
      下午,在肖隐正犯困决定靠在门框上小眯一会儿时,“阿隐!”这声突然的叫唤,唤走了他的睡意。
      老妪也被这声惊到了,转头看到门槛上坐着的两个孩子,笑了一下又自顾自地干活去了。

      他们这样聊了几天,感情就迅速升温——肖隐以为他们只会是口头上的朋友而已,没想到他对于自己来说已经到了不可或缺的地步;张轩宇本以为自己只是一时起意,没想到和他相处时那种舒服的感觉让他沉溺。
      他们都离不开对方了。

      在肖隐刚认识张轩宇大概一个月后,他正躺在院子的藤椅上看那些精致的小茉莉时,一阵喧闹的鼓声、人说话的谈笑声涌进他的耳朵,他皱了皱眉——太吵了,他的脑仁有点疼。
      他准备离开,刚睁眼,就看见那遮天蔽日的大头——张轩宇的脑袋,顿时笑了起来。
      “你怎么了?我看你刚刚皱了眉头。”
      “没什么,做噩梦了。”肖隐暗自觉得那些闹声就是张轩宇制造的,但是他不忍心说张轩宇,毕竟他是他唯一的一个也是他离不开的一个朋友。
      “我搬进来了,就在你家隔壁。”
      肖隐惊地睁大了眼。
      少年第一次睁大眼睛,张轩宇看到他睁大的眼睛觉得甚是好看——向上的眼尾,很勾人。
      “上月我先过来看看新家长什么模样。然后就遇到了你。”
      肖隐笑了一下。向上的眼尾和向上的嘴角加上被太阳晒得有些红扑扑的脸蛋真的甚是好看。张轩宇一下情难自禁伸手掐了掐少年的脸——他难得这么温柔,没有把少年捏疼。
      “我带你去看看我家吧!”
      “不好吧?”
      “不会,我经常跟我爹娘提起你,他们都知道你的,肯定不会介意。”他伸手拉起少年,把少年圈在怀里带着他向前走,“走嘛走嘛。”
      “好吧,那我只能依了你了。”

      自从他俩住的近了之后,两人更是形影不离,两家也就拉进了关系。
      十三岁的肖隐也已经十六了,到了束发之年——他该读书了。
      某一天,肖隐坐坐在张轩宇的书桌前拿着毛笔沾墨,问道:“阿轩,是不是年纪到了就该去读书?”
      “嗯。”张轩宇坐在书桌旁原本为肖隐准备的藤椅上看话本,头也没抬。肖隐的身子好多了,不似从前那么瘦弱了。
      “那你说我能上学吗?”他拿着毛笔准备临摹张轩宇的字。
      “十三十四岁还能再等等。”
      “我十六了。”肖隐没生气,他知道自己长得小只,阿婆天天劝他多吃点。
      “什么?”张轩宇猛然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大一岁的哥哥。
      肖隐没说话。
      张轩宇打量了他一番,道:“如果阿隐想念书的话,我来教你怎么样?”
      “好啊。”肖隐知道自己身体不好,阿婆大概是不会送他去读私塾的,私塾先生大约也是不会收他的。
      张轩宇走到他的身边,看他临摹出的字,道:“写的不错嘛,第一次就能写成这样。”他看着自己像蚂蚁爬过的字,由衷的感受到张轩宇“真诚”的夸赞。
      张轩宇只觉得他的字像他的人一样,弱不禁风,没有他喜欢的铿锵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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