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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第一百二十四章 挟弹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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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是一阵均匀的呼吸声,江踏白缓缓走近,而何醉则隐于暗处伺机而动。
来到床沿了,她的麒麟剑猛然出鞘,直指床上之人。床上的十有八九是埋伏,但要引出钓鱼之人,她得先衔住这个鱼饵。
剑尚未落下,忽然听得房梁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动,一枚冷镖自房梁而出,对准江踏白背后空门!谁想冷镖还未近身,就被暗处飞闪而出的一物打飞了。两件暗器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床上之人忽然掀被而起,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立起,袖里短剑朝江踏白咽喉而去。
江踏白连连飞退,而对方自床上飞身逼近,江踏白终是翻转麒麟剑切入其步步紧逼的来势,先是挑掉他的短剑,再一把擒住:“刘芳在哪?”
这人也不回答,咬破嘴里的毒囊自尽。
“大内皇宫原来也养得这等死士。”江踏白冷冷一笑,将眼前这具尸体丢到一旁。
这时,房梁埋伏之人又开始朝她掷去新一轮的冷镖。无一例外,均被外来之物所打断,没有一枚能近她的身。江踏白心中感慨何醉的一手暗器功夫果真了得,在此等黑暗之中,竟能让她毫发无损。
这时却听得一声又细又尖的笑声响起。
“掌灯!要对付影人,不见光怎么行?”
江踏白认出这是刘芳的声音,显然他对这个“影人”何醉有几分了解,不知躲在哪儿观察了一阵就判断出他的身份来。
烛光自房梁亮起,一盏、两盏……直到九盏烛光全都亮起,她才倒吸一口冷气。何醉所说屋内不止一人的气息,如今看来,也不止三四人。
九名大内高手携烛光跃下,其中五人借着光锁定了何醉的位置,掠身而去,与这名七玄楼的王牌杀手周旋。另外四人则将江踏白团团围住。四盏烛火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江踏白趁机环顾四周,果然不见刘芳身影,她猜想他是躲于密室,从哪个孔洞窥视战局。
何醉暴露了行踪,便失去了大半优势,一时间与大内高手们打得难舍难分。江踏白心中暗暗呼唤离魂白身,白身应她的召唤幻化出白色人形,贴着她的身子,掌控麒麟剑制敌。江踏白这才得以将意识抽离而出,留意八方风动。
直到她看到床的后头,似乎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
“刘芳,找到你了!”她冷喝一声,白身趁机觅了个空摆脱重围,带着她向床后的白墙疾速掠身而去!江踏白戴鹿皮手套的左手暗自运气,化而为掌,顾不得何醉也在场,便以一招“万树梨花”拍向墙面。薄薄墙面只是粉饰,为了掩盖内有密室的事实。因此江踏白一掌出,薄薄墙面便一片片脱落了。墙后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刘芳冷笑一声,双手作擒拿状,既是格挡,又是进攻,朝江踏白袭来。
江踏白送出麒麟剑,直指他心口的位置,没曾想却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碰撞声,麒麟剑竟然刺不穿他!在江踏白讶异的目光中,刘芳飞快一个反击,七十二式擒拿手变幻莫测,竟捉住了她,一把扼住她的咽喉。江踏白不甘示弱,麒麟剑飞速一转,也抵在了他的胸口。
两人一时僵持,身边那四名大内高手见状,自然是扑身上来要帮刘芳解决她这个麻烦。谁知忽然何醉那头的五盏烛光具灭,她听得一阵宛如柳叶飘落的声响,紧接着这边四盏烛光也都灭了。小屋又陷入黑暗,不消说,是何醉的手笔。
接下来只听到一阵破窗声,一缕黑影自窗户而去。
“你们都去追,这里有杂家一人就够!”刘芳一声令下,当即九大高手便离开了房间,追那似人似影的何醉而去。
“刘芳,”江踏白被刘芳掐住,艰难出声,“你猜,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剑快?”
刘芳忽然哈哈一笑:“杂家全身皆着金缕衣,世上再锋利的剑也无法刺杂家半分!”
就在此时,江踏白感觉自脚上起,有什么东西慢慢缠了上来。若在平日,她绝对讨厌这东西跟青蛙一般滑溜溜的触感,但此情此景,竟有些感激。那滑溜溜的青蛇绕到她脖子后头,忽然一张口,咬住了刘芳掐着江踏白脖子的手指——他手指上头可没有什么金缕衣!
颜回这蛇放得真是时候。
刘芳倒吸一口冷气,猛地收手,却迟了一步,被青蛇咬中,蛇毒已入体内。他猛地点住自己全身大穴,盘腿坐了下来。
“这是竹叶青的毒,”江踏白冷笑,“刘芳,你若给我一物,我可以让你活命!”活,但要比杜小小活得更痛苦,变成废人一样的活!
“噢?杂家以为你要的只是杂家的命,”刘芳斜睨着她,“怎么,原来杂家还有保命的王牌?说来听听。”
“我要南海夜明珠。”
“就为此物?”刘芳嗤笑一声,“能将杂家逼到这地步,不惜重金请七玄楼杀手的,还以为是与杂家有什么血海深仇。”
“少废话,你给不给?”
“既能活命,当然要给,”刘芳笑道,“来,就在杂家腰间的布袋里,你来拿。不过杂家的布袋复杂,需两手才能解,你的剑不能提着。”
江踏白将麒麟剑暂时放到一边,三步上前,蹲下来,探向他腰间布袋。
也就在江踏白抓住布袋的一刹那,刘芳一个凌厉眼神朝房梁上头望去,咬牙下令:“杀!”
江踏白心头猛地一震,原来房梁上头竟有第十人!
房梁上,一把短弓`弩对准了江踏白,刘芳竟不顾会不会加速毒发,硬是又以擒拿手将江踏白按在原地。
短箭离弩,势如破竹,麒麟剑不在手边,身体又被刘芳所牵制,已没有躲避的可能!
江踏白目光如炬地盯着房梁暗处。可惜她只见一片漆黑,看不清出手之人的面庞。可恨今日若真的身死在大内皇宫,真是做鬼也不知向何人报仇。
冷箭飞至!
这箭自头顶猛地刺入,刺入头颅岂止三分?中此箭之人绝无生还可能。江踏白满眼震惊,眼睁睁看着血从刘芳的脸上徐徐流下,顿时他的整张脸便鲜血淋漓。
此箭一开始对准的就不是她!房梁之上,到底是谁?
江踏白仍在惊疑,此时房梁上头悬下一匹白绫,此人许是不谙武功,竟得借白绫而下。江踏白想到这里,心中已有了答案。
刘芳已是满面鲜血,他瞪大了眼睛,眼中闪过惊愕、盛怒,就这样看着此人落地,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容华……”他嘶吼出这个名字,“好儿子,好孩子。你、你怎么会失手?你练了许多次。”
“这是你唯一教我的东西,我怎敢学不好。”容华轻轻说道,抬起弓`弩,这回直接对准刘芳的喉间,果决地一记冷箭穿喉。
“爹,儿子送你上路。”
刘芳眼中是绝望的疯狂,他喉咙被刺穿,理应无法出声,但他仍拼尽力气从齿缝中挤出最后的话:“杂家提拔了你……为何……背、背……”最后的“叛”字根本没有机会出口,容华便猛地一脚将他摔倒在地。
刘芳颤抖地捂住自己的喉咙,却怎么样也止不住喷涌的鲜血,最后竟是双目瞪圆气绝,死不瞑目。大内皇宫,曾经翻手为云覆手雨的黄门大总管,不论人前多辉煌,也不管背地里多肮脏,一切全都止于此刻,止于当初他亲自赐名、一路提拔的“小容子”手中。
容华看着刘芳两箭穿首的尸身,突然间有种全身力气都丧失的感觉,他拿不住弓`弩,弓`弩从他手中摔到了地上。他站不住了,就这样软软地跌坐下来,他看着自己干净白皙的十指,忍不住颤抖。他眼中全是泪水,他想笑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终于亲手杀死了刘芳,他终于亲手杀了从当年那个雨夜开始就已经死去的小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