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丘阿修》花千漱

22、雪夜泛舟

　　天光洁白清澈，却带着一丝丝寒冷。
　　我望着在天空下舒展开去的碧蓝湖面，注意到之前看到的白色斑斑点点，原来是一堆堆小冰山。
　　天空中落下一朵接着一朵的三瓣雪花，落在手臂，落在船桅，落在湖面。
　　我没忍住，嘶了一口气，搓了搓手臂，哈出的白气刚好融化了落在唇边的雪。
　　回头看白衣仙人孤身独立站在船尾，和我一样望着岛屿。雪落在他的头发上，与白色的衣衫融为一体，随着船身的晃动，美得就像一幅画。
　　我不想惊扰他——或许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此时我正在看他。
　　沿着这湖水的方向，我们和那湖面上没有根的冰山一起，飘向湖中心的小岛。
　　站在船头的东元君，一边摇着桨一边说道：“这青云门本没有白天黑夜，常年四季如春。我寻思着总少点什么，学着人界造了白日黄昏，春夏秋冬。但又想有点不一样，想着这落雪之时，若是黄昏该多好。这不，不久之后天色就会暗下来。”
　　我一边听着东元君说着话，一边点头称是，牙齿却情不自禁地打颤。心里想着：神仙与凡人果然不同，可以为所欲为。
　　“哈哈，年轻人，这船仓里刚好有一壶暖酒，你且拿出来喝上几口。”在船头划桨的东元君，好像根本感觉不到冷。
　　我蹲下身子，把身子探进船仓内，寻思着找到那壶暖酒。
　　船内光线差了很多，穿透过那一个个竹缝间的小孔，才勉强看得清。仓内空荡荡的，除了几个坐垫，只留了一张小桌。桌面上摆着一烫酒器，旁边挨着一壶青玉色的酒壶。
　　白衣仙人听到我的动静，不知何时站到我的身边。
　　他看了看我，低声问道：“冷么？”
　　还未等我回答，便伸手握住我的双手，把我的手包在手心里。我感到一股暖流，从手心里传来，透过手臂，蔓延至全身。
　　我看着他的另一只手，拇指和食指一搓，一团火焰便从烫酒器的底部升起。他接过我手里的酒壶，放到烫酒器里，里面的清水刚好溢满器口。
　　定是火焰的缘故，整个船仓的光线亮了许多。
　　他拉着我盘腿坐下，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挨着，看着桌子上的酒壶。
　　咕噜咕噜，壶口透出一点点雾气，不一会儿整个船仓里弥漫着参着酒气的热气。
　　我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说不出的舒服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怀念。
　　酒气氤氲，好像能把人灌醉一般，不知何时脱口喊了一声：“上神？”
　　他回头，眉眼如画，像极了我在梦中见到的样子。黑色的双眸里倒映着我的影子，我在里面看到了自己。
　　“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我壮着胆子问道。
　　他的眉头稍微动了一下。
　　我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是指在王府之前。对，就是在王府之前我们是不是见过？”
　　此话一出，我便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正常了。平日里总爱做一些白日梦也罢，此时怎么把这白日梦也当了真，还问起别人来了。
　　于是摇了摇头，对着白衣仙人无奈地笑了一下，解释道：“也没啥。就通过这几日接触，觉得上神人特好，特会照顾人。所以才会认为，咱们是不是之前就认识。上神不要介意，肯定是我想多了。”
　　我嘟嘟囔囔地在那边说了很多，也不知道上神有没有理解。他就歪着头看我说话，也不打断我。
　　当我越发觉得尴尬地时候，东元君猫着身子走了进来，抖抖身上的雪说道：“我闻到酒香就忍不住了。”
　　说罢，伸手搭住瓶身，给我们三个人各倒了一杯。泛着光的琼浆徐徐倒入酒杯，刚好七分满。
　　一口入喉酒，温润舒适，这味道像极了——我低头思忖一会，终于记起小时候在师父的酒壶里喝过一口，就是这味儿。
　　我看这对面的东元君，想岔开刚刚的话题，于是开口说道：“这是什么酒，如此好喝！”
　　早已喝好几口的东元君，脸色泛红，不知是酒气还是这火光印在脸上的缘故。喝酒之后，整个人又有些懒散。原本端坐的身子微微倾斜，一只腿支了起来。
　　“好喝吧！”东元君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对着我们举了一杯，开玩笑般说道：“这酒一般人我还不给他喝呢！”
　　“这是为啥？”我又喝了一口，含在嘴里，试图感受它的与众不同。
　　“不信你问你旁边那位，上次黄龙老祖过来问我要，我就没给。”说罢，用嘴舔了舔杯口，不落下一滴。
　　“因为这酒，喝一杯少一口。”上神解释道。他捏着酒杯，晃动这里面的琼浆。那液体随着他的晃动，映着点点磷光。
　　“那么珍贵！那我今天喝到，岂不是沾了上神的光！”我舔着脸感慨，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感慨道，“入口温润又不失酒香，再细细回味还带着一丝……一丝……这味道太难形容了，有点辣又有点甜带着清凉。”
　　“嘿嘿，那是龙尾草，人界没有的！小兄弟，你也懂酒！知音啊，知音！”东元君听完的感慨，又给我倒了一杯。
　　我看了一眼白衣仙人，只用酒稍微润湿了嘴唇，杯中的酒也只下去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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