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丘阿修》花千漱

20、青云门之路

　　“这天梯没有用的。”白衣仙人回道。
　　什么意思？
　　白衣仙人走到我旁边，捡起刚刚被他放在地上的木头，扯住上面的绳子说：“且不说这绳子结不结实，这木头也经不住如此重量。”
　　我一时无语。
　　于是切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上神，你之前认识师父么？”
　　“怎么会如此问道？”
　　“前几日，上神和师父两人不在这院子里下棋么？”我奇怪。当日明明与师父一齐讨论巫术，亲眼所见，两人关系不管如何，起码是相交多年的感觉。为什么不管是问师父还是问上神，两人给我的感觉是，相交不密。
　　上神犹豫了一会，收齐了手，白色的袖口挡住了手背。他想了想，然后开口说道：“阿修可曾听过青云门？”
　　我听过。
　　青云门是师父被贬下凡之前修仙的地方，为东元君所掌管。
　　但是更多的，师父也没有再开口说过。只知道，师父搭建天梯是为了回青云门。
　　“青云门可是修仙之地？”我假装不确定地问道。
　　白衣仙人点点头，然后说：“我带你去一趟青云门吧。”
　　啊？
　　这邀请来得异常突然，我突然觉得有点手足无措。且不说青云门是是天界仙地，我这等毫无修为灵力之人怎么进去的问题，再加上我背着师父偷偷去，被师父知道之后，不知师父会怎么想。
　　白衣仙人见我犹豫不决，过了半晌也没有做决定，于是又说道：“阿修若觉得不太适合，那就当我没说过吧。”
　　过了一会儿，他又接着说道：“如果去一趟青云门，说不定就可以解开师父的心结。”
　　提到心结这个词，我的想法有点动摇。师父养育我二十多年，虽说我长大的过程磕磕绊绊，但好歹是平安无事。每每紧急关头，都会护我周全。其实我们之间的关系，早早已经超过师徒，更像是父子。
　　倘若我真的可以解开师父的心结，他是不是可以再也不用为了天梯的事情而烦恼了？
　　自我说服之后，我抬起头对着白衣仙人说：“那我去一趟青云门吧。什么时候？”
　　白衣仙人点点头，感觉嘴角还有一丝丝笑意。
　　“就今天吧。我带你过去。”说罢，单手一挥。我感觉一片白布从头上罩了下来，身体逐渐变小，最后，整个人都承受不住白布的重量，坐在了地上。
　　一只温热的大手，把我地上兜起来，然后窝在手心里。
　　白衣仙人的声音从上头传来：“这平丘城到青云门着实有点距离，你且将就一下。上次把你藏在袖兜里，害你被琴师发现从里面掉落下来。这次就委屈你一下。”
　　我坐在周身都是白布的手心里，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好歹安全第一。
　　白衣仙人身上的味道，真的特别让人觉得昏昏欲睡。特别是当自己变小之后，这味道就越发浓郁。感觉自己脑袋昏胀眩晕，我本想再多聊几句，但迷迷糊糊之间又昏睡了过去。
　　睡梦中，我又见到了上次的场景。
　　水天一线的平面上，一位长得和白衣仙人一模一样脸的西瑶君，正抬着头对我微笑。脚底泛着一波接着一波的涟漪。
　　心口处不知从何而来的痛楚，堵住了呼吸，填满了胸口。我赤着脚走过去，每走一步，那痛苦便多了一分。
　　上次的梦就停在这里。
　　“这是哪？”开口不知道为何声音哽咽。
　　“云梦泽。”对面的人回道。
　　“我怎么会在这？”我感觉“我”不是我，准确说，梦里的自己不受自我意识控制。我能看到他所看的，能听他所听的，但就是无法控制他的一举一动。
　　“是这首曲子。”没错，这是思魂。
　　胸口的疼痛感越来越剧烈，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冲破我的躯体跑出来。
　　剧烈的疼痛感，让我忍不住弯下腰。此时，我透过如镜的水面，才看清了自己的模样。青灰色的长发上插了一个葫芦丝，面容消瘦，嘴角带着深褐色的血渍，唯独那与秋空一般碧蓝的眼睛透着倔强。
　　捂住胸口的手，形容枯槁，爆出的青筋好像下一秒就会崩断。
　　衣衫褴褛，黑色衣裳的边角沾了一点点水，然后颜色慢慢晕开，竟然变成了红色。
　　“西瑶君”白衣挡住了水面里的我。
　　“阿修，阿修。”他伸出手抓住我滑落的身体。我感受到了他语气中的着急，以及带着一丝愧疚。
　　“滚！”我粗暴地喊道。
　　无名的怒火，委屈，在一声嘶吼之后如洪猛野兽般袭来。一口腥味突然涌上喉咙，剧烈咳嗽之时，喷出来的血洒落在他的白衣之上。
　　“阿修！阿修！”
　　半梦半醒之间，我用仅存的一点意识回忆了我和这白衣仙人的见面次数，着实不过几次。这感觉来得实在过于突然。
　　我是被叫醒的。
　　醒来的时候，我还有点懵逼。因为梦中的痛苦以及难过实在是太过于真实，真实到自己醒来的时候，还在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身体不舒服？”白衣仙人问道。
　　我这才发现，自己早已不在他的手掌之中。
　　蓝天白云，清风微拂。脚踩着坚实的大地，一望无际地绿色草原，随着山峦此起彼伏。
　　“这是青云门？”但随即又换了一种说法，问道，“这是天界？”
　　白衣仙人摇了摇头，跟了上来，说：“这是天界与人界的边界。”
　　我往前走了几步，脚上踩到草时柔软的触感。这才发现一条窄窄地不易察觉小道，闪着银色光芒，自西向东蜿蜒地向前延伸而去。两旁之处有点缀着蓝紫色的小花。就像一条天路，从人间走到天界。
　　“边界？”倘若人与天之间都有交界，那魔与妖，妖与天，是不是也有交界。
　　我问出了心中所想，把白衣仙人逗笑了。
　　耳旁的发丝都被他梳得一丝不苟，但总有几根短毛比较任性地跳出来，随着他的笑声轻轻抖动。他笑着回道：“那是当然。只不过，这交界之处的地貌风情，当属天魔之界的最美。”
　　“那是什么样子的？”
　　“下次带你去。”他说道。
　　他把手伸到我的面前。我愣了一会儿，不知是何意思。
　　“你的手。”他说道。
　　我伸出我的手，然后被他抓住。那一瞬间，我脑子轰了一下，感觉无数支烟花在放。不久之前被他戴上的琴丝也在此时闪着银光。
　　我总觉得这有哪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他拉着我一步一步地往上面走去，每走一步，我的心跳就快一拍。当自己的心跳快要跳出来，我要了一口唾沫，开口说话。
　　“上神，你知道西瑶君么？”我问道。
　　上神嗯了一声，语气上扬。我捉摸不出什么意思，于是接着说：“人都说西瑶君长得特别丑，性格又很凶。这次我们去天界会不会碰到他？”
　　一听到这儿，上神呵呵地笑出了声。他转头看着我，眼尾还是还未收敛的笑意。他摇摇头说：“我们这次去的青云门，是在东元君门下的。跟西瑶君没有关系。”
　　“那上神认识西瑶君吗？”我紧追不舍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