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掌门会抓鬼》青枝为煞

3、第三章

　　王盛超从小不信鬼神，年近七十的外婆每周上香，他都觉得道观在骗钱。这一回，却被“超现实的力量”救了。

　　他紧紧攥住手心的符咒，膝盖一软，扑通跪在地上。

　　铁骨铮铮的汉子，在头顶盘山路的尖叫与喧闹中，迸发出无上的敬畏。

　　他跪在地上冲身后望不到边际的林子重重叩头。

　　是神仙救了他啊！

　　*

　　与此同时，晚晚买好票，正在候车厅等车。

　　也就在一个小时前，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变得有些魔幻。

　　具体来说，她似乎可以看到每一个人眉心的气。

　　伏魔曾说过，八字的高低贵贱，决定人一生的格局走向，但再一帆风顺的人也有走背运的时候，再穷困潦倒的人也会运气爆棚——决定人短暂时期格局好坏的门道，就叫“气”。

　　晚晚曾经问他，什么是气。

　　伏魔说的跟过家家一样：“红的黑的黄的蓝的都是气，可好认了，就在人的印堂那。”

　　晚晚又问：“怎么才能看见？”

　　伏魔总是遗憾地摸她脑袋：“开了阴阳眼，就能看到了。”

　　可惜晚晚没有阴阳眼。据伏魔说，阴阳眼万一挑一，是可遇不可求的大机缘。晚晚记在心上，从不奢求。

　　但自从刚刚进了警局，她就看到那几个警察额头上的黑气。晚晚本以为是个意外，结果这会在候车大厅一坐，晚晚发现来往的每个人额头上，都有不同的颜色。
　　正如伏魔所说，红的黑的黄的蓝的，五花八门，跟彩虹一样。

　　难道... ...她真的莫名其妙的开了阴阳眼？

　　晚晚的心脏狂跳，非常想去验证一下，可她总不能拍拍对面印堂发黑的大叔，问问人家以后最近是不是倒大霉吧。
　　而且别的颜色，又代表着什么呢？

　　*

　　警局里鸡飞狗跳，乱做一团。

　　先是王盛超被救护车接回来时，大家以为他没缺个胳膊也得少条腿，甚至还有人去通知了火葬场一条龙服务，结果人竟然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其次是王则天——领头抓犯罪团伙的那个男人，听说自己半小时前刚逮着的热乎乎的罪犯这会凉得透透的，气得原地直跳脚，愣是要警察赔人，说早知道人一出警局就得死他就狠狠踹几脚泄愤了。

　　最后则是死的那个小李。小李身份刚联网，就接到鹿城公安的消息，罪犯李强曾在两年前欠下五十万的高利贷，走投无路杀死了一家老小乔装跑来火车站开始实行抢劫，期间火车站附近发生过四起凶杀案和两起强|奸案，凶手都跟人间蒸发一样，怎么都没有线索，现在全部怀疑跟小李相关。只是人死了，也没有办法，也算他活该。
　　众人听了唏嘘。

　　有民警见王盛超呆呆的，问他是不是被吓傻了。

　　他这才开口，把刚刚经历的一切都说了，办公室的民警都骇然。

　　一边的孙择天听了笑他：“兄弟你咋这么迷信，好歹也是干警察这行的，怎么还信鬼神呢。”
　　他拿起王盛超的平安符闻了闻：“不是我跟你吹，就这破符我一天用脚能画个一百张。”

　　王盛超气得直把孙择天往外撵。

　　临走时，孙择天还冲着明显和自己差不了几岁的王盛超嚷嚷：“警察叔叔别忘了我的锦！旗！啊！”

　　边上也有路过的民警开玩笑：“锦旗没有，这平安符你拿去报保平安啊。”
　　说着就往孙择天兜里一塞。

　　... ...

　　了了父母的一桩心事，雇来的一群人也领了工钱散伙，孙择天走在火车站外的大马路上，高兴地尾巴都要翘起来。

　　变故就发生在这时。

　　远远的，一辆吉普朝这冲来，撞飞了三四个地牌，直直冲着孙择天而来。司机探出车窗嚷嚷：“刹车失灵了让一让啊！！！”
　　周边行人尖叫失措，王盛超想要躲闪，可他站在死胡同里，压根没地躲。

　　眼看着车越开越近，一时间，孙择天都不知道该找佛祖还是耶稣保命，突然，他想起来口袋的符，眼下佛祖尚在西天，耶稣仍在教堂，哪个都赶不过来，孙择天也不知道自己脑子进了什么时候的过期红酒，愣是双眼紧闭高举平安符原地怒吼：“我是不会死的！”

　　说是这么说，但他也知道，这次怎么都得卸两条腿。

　　没想到，周围的尖叫戛然而止，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孙择天便秘般地睁开一只眼，眼前一黑——车就停在了距离自己不到五厘米地方！稍微再往前一点，他就狗命不保。

　　再看司机，显然也很错愕。

　　孙择天攥着发黑的平安符，当场就跪下了。

　　仙姑威武！！！

　　*

　　再回到警局的孙择天，不复刚刚的嚣张，一进门就嚷嚷：“仙姑长啥样啊！仙姑走了没啊！”

　　王盛超去总部办交接，局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没剩几个人。
　　闲下来的只有扫地的大爷。

　　孙择天也不管，拽着大爷就问。
　　好在晚晚走时和大爷刚巧打了个照面。

　　“你说给这平安符的姑娘啊？”大爷从兜里掏出张折的皱皱巴巴的平安符，孙择天眼睛都看直了，哈巴狗一样地直点头。
　　大爷冲办公室一喝茶的民警努努嘴：“刚刚他说封建迷信什么的随手扔垃圾桶里叫我给捡了。那姑娘看着挺清秀——”大爷眯起眼回忆了一下晚晚的外貌。

　　孙择天连连谢他，只是刚刚替自己挡了一劫的平安符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管用，他开口问：“大爷，您这平安符卖吗？”

　　大爷也觉得新奇，今天局里什么风气，一个个的都搞封建迷信？

　　... ...

　　孙择天把拿三百块钱买来的平安符小心翼翼地塞在胸前口袋，冲着候车厅去。
　　塞进去之前，还仔细看了看，这符精美得很，和王盛超还有别的民警的那几张截然不同，不仅一笔一画写的仔细，甚至撇是撇捺是捺的，想必一定是仙姑精心制作！没准还供奉了好多天，让他给捡了便宜。
　　孙择天心里美滋滋的。

　　据大爷说，仙姑要去邻省上学，今天去邻省的就还剩一辆火车，这点没发车，仙姑一定还在！

　　*

　　晚晚左顾右盼，周边一水的红黄蓝黑看腻了，她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颜色。

　　正想着，几米开外突然出现了个小伙子。小伙子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西装穿得笔挺，胸口骚包地开了两个口子，大概是腿长，脚踝露出一截，只是人再帅，晚晚也始终忽视不了他头上的那一抹... ...绿色和黑色交杂的... ...气。

　　晚晚：？
　　这是个什么玩意？
　　气还有混血的？

　　如果说黑色代表霉运，黄色和金色代表财运，红色代表行事正气，这绿油油的一片，尤其没信还带着黑... ...是个什么玩意？

　　这男人被带绿帽子了？

　　晚晚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却没想男人也径直朝她走来。

　　茫茫人海，偌大人流，孙择天愣是靠着一双大长腿，在人群之中找到了仙姑——双肩背包，破破烂烂的衣服，脚边还放着个打补丁的蛇皮袋——如此由内而外透露出贫穷二字的适龄山区准女大学生，一！定！是！仙！姑！

　　也顾不上摆谱，孙择天一个猛虎扑食冲到晚晚面前，右手掏出平安符：“这是你画的吗？”

　　晚晚定睛一看，坏了！

　　刚刚给那些警察的平安符里，好像夹了一张自己练习时画的。伏魔的符她研究过，笔试雄浑不说，整张符的图案一气呵成不拖泥带水，用老头的画来说就是不霸气怎么能喝退妖魔鬼怪。而她画的，一笔顿一下，就跟小学生练字似的，花拳绣腿，毫无威慑力。

　　晚晚心想，这是拿到假冒伪劣的平安符上门追究来了。

　　却没想男人开口就是一句“仙姑”。

　　晚晚愣住。

　　男人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懵逼。
　　男人自称孙择天，一个多礼拜前，自己的父母在鹿城火车站被抢了钱包，今天多亏仙姑出手，不仅把罪犯就地火花，还救了自己一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相伴一程，再做打算。
　　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赖上晚晚了。

　　孙择天没有跟晚晚说的是，自己父母最近老是不踏实，总觉得家里有鬼怪作祟，甚至大白天的，都能在没人的房间不止一次的里听到啼哭，开门却又什么都没有。
　　两人认定有鬼魂作祟，让孙择天去山里请大师做法。

　　孙择天一向不信这些，想起来两口子前不久还被抢了钱，索性过来出气，没成想还真让他捡到宝了！老两口原先出价二十万，他怕晚晚嫌低不肯去，索性就先不说，等人下了火车站立马扛走，再让老两口加钱，岂不是双边受益。

　　于是看晚晚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谄媚。

　　晚晚没想那么多，觉得路上有个人说说话也好，更何况两人同路。

　　只是上了火车，晚晚就后悔了，这位大长腿显然是名副其实的外冷内热，碰见她就叨叨个没完，一会让晚晚看手相，一会让晚晚看星座，甚至还让晚晚给算明天股票涨不涨。

　　晚晚：我要是知道还至于这么穷嘛... ...

　　孙择天不知道，全当仙姑生活清贫是品行高尚。

　　男人眉心的黑气与绿气晃得晚晚眼睛疼，晚晚终于还是问道：“那个... ...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啊。”孙择天一口否认，生怕晚晚发现自己的企图，“我最近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一口上五楼，不费劲！”

　　晚晚：... ...

　　也许是她老花眼了吧，这些五颜六色都是并发症。

　　懒得搭理这个思维跳跃的男人，晚晚打算睡一会，毕竟车程还有十来个小时。刚打算拉上孙择天那边的窗帘，晚晚就怔在原地。

　　她看到窗户上，贴着一张黑漆漆的脸，眼框里空落落地塞着两个支离破碎的眼珠，嘴咧到耳边，流着红色的口水，惨不忍睹，令人反胃。

　　这可是高速移动的火车！

　　孤零零一个脑袋贴着走，能是人嘛！

　　晚晚捂住嘴，她见鬼了！
　　见鬼的惊恐却瞬间被另一种情绪掩盖。

　　此时此刻，千言万语，万千感慨，汇聚心头，浓缩成一句话——师父！我终于开了阴阳眼了！！！

　　孙择天看着晚晚，心想自己幽默细胞足是没错，可仙姑这是什么破毛病——为了不让自己笑出声甚至捂住嘴想来一段r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