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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情字伤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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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再提有关开业那天的事情了,也没什么,就是聊聊天而已。
因为这个店暂时隶属于淳于含他们,所以主顾和客流还算稳定,也有人因为我的缘故过来瞧瞧。所以,除了昂贵的金饰和丝绸,我还弄了一些普通人家买得起的布啊,绸啊,纱做的绢花啊,如此之类。按照现代社会卖东西的法则,每一季我打算弄一个降价大促销,只是现在还没过几天。
虽然是秋天了,但是最近天气极好,不热不冷,像温开水一样温吞吞,我的生活也差不多是这个模式。把店交给桃花浅他们管理,我端了一壶山楂茶到了后院的池畔,风满袖正坐在那里喂鱼,见我过来点点头。喂鱼的料是小米混着点鸡蛋黄,闻起来还可以,但是小米没有现在的黄,鸡蛋没有现在的大。唐朝的食物还是很可口的,虽然烤的居多,毕竟胡人很多,但是各种调料都齐全,所以,没有人的时候,我总会做一些现代的菜肴来吃,以慰馋虫。比如说,咳,我最喜欢吃浇上红红番茄酱撒上香菜末的锅包肉,长长卷卷的拔丝地瓜,葱姜炒虾,啊,想想就饿。遂,把手中的茶放到石桌上,我卷起袖子进了厨房。
大厨是淳于含原来店里的,四十岁上下的一个阿姨,有点山东口音,但是自己说自己是山西的,丈夫是门房,两人有一个儿子,做了店里打下手的伙计,阿姨随夫姓田,胖胖的,很和蔼。看我进来,笑着说:“今天又想吃什么啦?今天刚宰杀了一头羊,还有一些新鲜蔬菜。”
咦,我可以做火锅吃!!!!好久没吃了!!!!
“田大娘子,咱们这有小锅吗?可以放在火上烧的,有芝麻酱么?”
“有,昨天啊,小森(她儿子)回了趟乡下,他小娘(阿姨)拿了不少好东西要小森带过来,一定要主子尝个鲜。”一边说,她一边把锅递给我。
“那真是谢谢他啦,田阿姨,麻烦你把羊腿上的肉卸下来,然后削成薄片。然后摘点新鲜菜洗干净,一定要有白菜和菠菜。芝麻酱里和点香菜,葱丝和姜末,这个锅我先拿走了,我去后院。”歪着嘴咬着一根黄瓜,我怀里抱了个底子有些熏黑了的砂锅头也不回的走了。
“成,仆一会切完叫小婢给你送过去。”
从假山后面搬出几块石头,挑了些干枝,火折子一扬,呵呵,着了!从清清的小溪里舀了一锅水,把小锅置在火上,我悠悠的坐在一边喝茶等水开。
“主子,你在做什么?”瑶台月抱着刚刚折下的花站在我身边。
“哦,这叫火锅,把锅置在火上,再把菜下进去,蘸着作料吃。”
“主子,可是仆没看到其他的菜啊?”渊水冰不知道从哪里转了出来,“主子,姚渊先生来访,要见吗?”
“要他过来吧。”这时候,一队小婢端了个炕桌过来,上面是琳琅满目,除了我要的肉和菜,还有一些炸得小面果子和腌的泡菜。另外还有沏好的普洱茶,解油腻用的。
瑶台月放下花枝,白色绣花的长袍四下散开,在我身边歪着坐下,黑黑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我,俨然一副也要吃的样子。
先下菜,萝卜,白菜,肉丸子,再下肉,也就是羊腿肉,香菜,茼蒿,菠菜,取两个小碗装上酱,水一滚我的眼睛就绿了,下筷子盯准一块肉一挟,也顾不上烫,淅沥哗啦的就吃了进去,啊!!!!!!!!!!!真是无上的美味啊!!!!我激动的(烫得)热泪盈眶。
“吃什么好东西哪?看你们两个连个吃相都没有!!!”一紫衣男子近来,长发如瀑,原来是姚渊。
“啥事?有事快报,不要耽误我吃东西!!”我眼睁睁的看着那片最漂亮的羊肉被瑶台月挟走。
姚渊看着姚曳气呼呼舔筷子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席地一座:“某也尝尝是什么美味!”
“啊??”又多了一个抢食的,没好气地说:“你到底过来什么事情?”
“不是什么大事,忘情他们有个小倌要□□,问咱们去不去,拜贴某给你带来了。”姚渊闲闲地挟起一片白菜。
“忘情?”我举着筷子,脑子里闪过一精明能干又美艳动人的形象,还有他那有意识的一瞥,嗯,应该去见见。
“怎么皱个眉头?”姚渊好笑的看着一脸皱巴巴的姚曳。
“我……我觉得他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且还是很深刻的那种。”我舔舔筷子尖,这是我在窘迫时的代表动作。
“嗯,这个人,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都受过很大的伤痛,他现在做这个老板也是被逼无奈。”
“是吗?你给我讲讲呗!”有小道消息可以听了。
“某有什么好处吗?”姚渊好笑的看着姚曳瞪起两只大眼睛。。
“你这个人!真的是商人,不过就是讲个故事么,还要好处。”不理睬他,我挑挑拣拣锅里的肉片。
“没错啊,因为他的故事很值得一听,而且某的口才很好,再者,某从不做亏本买卖。”看他弯起的嘴角,我真得很想把碗里的麻酱扣上去。
“好吧,你要什么好处。”好奇心杀死猫,我的好奇心如果不被满足,我会很难受的。
他转头看看瑶台月,她了然的站起行礼,抱着花枝离开。看我教的多好,不温不火,有礼有矩。
“好处么,某想想在告诉你,某先给你讲讲他。”他端起杯子喝茶。“忘情本名文清鹤,小时候因家境贫寒被父母卖进丁家,是作为大郎君丁林晚的伴读长大的。”
“哪个丁家?”我打断他。
“丁四物他们家,绸缎庄主子家大郎。”他耐心解释。
“哦?他们怎么扯到一起了?”
“你听我说啊,这个丁林晚是个书呆子,但是文章写得并不出彩,相比之下作为伴读的忘情却突出许多,长的又美,又懂琴棋书画,但是他很体贴他家郎君,从不显露风头。后来,丁四物不爱念书,就跟着他家老爹做生意,却及有成效,买卖红火极了,然后他就供他家大郎参加科举,一年两试,他家大郎考了二十次,又不是同年所报,只勉勉强强考中一个秀才,于是家里也不指望他有出息,便要他娶妻生子延续后代。”他又举杯喝水。
“那忘情那?你别总说些有的没的,我等重点哪!”
“忘情倒也奇怪,他的诗书明明学得好,却从不想去考取个功名,一直都温文尔雅,所以丁四物索性让他做了家中的大总管。有一天,丁家的绸缎庄来了一个大主顾,是楚王李宽,他生下来就过继给了叔父,所以终生都是王爷头衔。”
“终生?”我注意到他这个字眼。
“是的,他已经去了,他的身体不好。楚王那次见到忘情,便惊为天人,想把他收到自己府里,并表示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丁家人都赞成,只有忘情不吐口,大家都是喝花酒的朋友,有时聚一起时问他,他也不回答。后来东窗事发,原来从丁林晚十六岁懂人事起,便和忘情睡在了一起。丁家人认为忘情是狐狸精,认为丁林晚考不上进士完全是忘情的错。”
“后来呢,后来呢?”我听入迷了。
“后来忘情被赶出丁府。楚王不计前嫌收留了他,但那个时候,楚王已经开始感到身体不适,浑身起了疹子,太医认为是天花,忘情一直衣不解带的陪在身边,但楚王还是去了。在楚王走的前一天,楚王交给忘情一张房契,就是现在忘情院所在的宅邸。忘情觉得他这一生的情路都被男人毁掉,所以发誓要把所有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并要解救曾和他有相同命运的男孩,便开了这个小倌院。”
“他接客吗?”
“他不接,这辈子,他是不会再靠近任何男人了,虽然他现在开的是小倌院,但是私底下,却是武林人士交换信息的场所,所以,你一眼就看出他不凡来,实在是锐利极了。”
我沉默不说话,用筷子戳着锅里的东西,不知道一个人的成长是不是由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来组成,人长大了,同时,心也碎了。
“怎么了?突然不高兴了。”姚渊捡了个丸子扔到我的碗里。
“渊郎,你爱过吗?”我抬头问他。
“……”他不说话,低头查着杯子里的茶叶梗,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吧。
“你说,情字这条路,是不是由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组成的,春花秋叶飘落时在地上留下痕迹,雨水滴落时也会滋润大地,心碎却无声无息,无痕无迹。”我无聊的用筷子敲着碗边,上好的瓷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姚渊抬头打量姚曳,他没有想到,在有着这张略带稚气的娃娃脸的像妹妹般的人物身上,也许还担负着曾经彻骨的情伤。他不语,轻轻拉过她的一只手,默默鼓励她把心中话说出来,也许这样会让她好过一点。
“我说过,我是留洋回来的,我在那边考取了一个学位,大约和进士是差不多的。我和他就是在就读的大学,也就是咱们的书院,认识的。我们学的不一样,我学的是外国的语言,像是东瀛和大不列颠的语言我都会,他学的是航海学,就是外国人怎样在海上航行去寻找财宝的一门学问。”我轻轻咳了一下。
“刚开始,我们并不认识对方,是学校举办了一个听戏的演戏,他做司仪,当时他站在高台上,月光那么美的洒在他的身上,长身玉立,温文尔雅,我一下子,心就跟着他去了。”我略想了一下,改成他所能接受的版本。
“后来,我找个机会认识了他,跟他相处的蛮好,但是他并不清楚我的心思。后来,我的一个好朋友问我‘如果有一天,他选择了别人怎么办’,我说,如果他挑的是和我学同样东西的人,我就再也不认识他。因为我不甘心,我不丑,学习不差,他没有理由不选我。结果,真的让我说中了,他和我的师姐在一起了。从知道那天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理过他。他好像在我朋友那里知道我的反常是从何而来,从此以后,他避我,我躲他,我就再也没有和他见过面。”一行眼泪流了下来,我狠狠的把它们抹去。
“有时觉得自己太傻,喜不喜欢是人家的权利,我怎么可以责怪人家选择了什么人,根本没有做出什么努力,却妄想收获成果,这只是痴人说梦罢了。真不该和你说这个,你的胃口都到了。”我想把手抽出来,没想到他握得死紧。
他一只手握住我的两只手,另一只把我的头窝在怀里,眼睛却很深刻的望着我:“灵欢,你没有做错什么,你无须错怪自己。你是个又聪明又可爱的女孩子,他没有看到你的好,不代表将来不会有人喜欢你,缘分是天定的,只是那个人还没有发现你罢了。等到那一天,你只要好好抓住你的幸福就好,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再说啦,现在有这么多帅气的男子陪着你,还有我和你沛郎,不够吗?”
我睁着眼睛看着他,感觉他好像变得更加俊美了似的,感觉他在微微靠近,定定神注意到我们姿势的暧昧,我的脸连及耳根都刷一下的红了。他好笑的看看我,忽然坐直,把我放开。
我顶着一张大红脸,不停的喝着茶壶里的水,重复着倒茶的动作,他不语,只是含笑坐在一旁,直到池上雨过来通报淳于含找我,他才起身告辞,临走之前,他诡异的看我一眼,对我说:
“灵欢,别忘了九月十六,某到时过来接你,还有,你还欠某一个好处,可不要忘了。”
“知道啦,你快走吧,快走吧!”
我忙忙的撵他出去,却忽略了他那诡异的微笑,如果我知道我会着了他的道,不知道那天会做出什么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