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是我的白月光》南山莲

78、第 78 章

　　愿意吗？

　　这一刻凌霄突然静默，他不用看莲华的脸色就明白这个问题并不是假设，自己一旦选择了就必须负责到底。

　　凌霄想到的只有负责，因为就和莲华刚说的一样，他此生完全没有前世的记忆。既然是他选择了丢掉那些记忆，既然忘记了肯定是他不想要的，他一贯的原则是不为无所谓的事情挂怀。

　　就如同当时听到有关他母后的流言那一刻，凌霄表面虽然不相信。但他心里其实明白事实并不单纯是父王告诉他母后生他时发生天灾去世了，他想过要问父王寻找真相。

　　可是，面对父王的慈爱，一如既往的纵容宠溺，凌霄宁愿选择与父王的慕儒情深，而放弃了找寻那些破坏现实美好生活的真相。

　　直到他第一次受父王前所未有的大骂时，他内心深处才不得不涌出那些要寻找真相的念头。而且他一旦选择寻找真相，不论好坏他都会把事情查的水落石出。

　　所以，面对莲华的问题，他其实立马想说不愿意。但他此刻被莲华那期待，迷离，又夹杂着些许的不甘与悔恨眼神盯着。

　　那感觉如同那种埋藏于地下千年的佳酿刚入口时舌尖的那种醇香，绵长，回味无穷，到胃里时却又炙热如火灼烧着五脏六腑。

　　于是，凌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忍心说出口，可说愿意又觉得有些勉强。他若答应就必须去完成，但是他一点也不喜欢被束缚，他讨厌自己的人生早已设定。

　　凌霄垂着眸，正处于两难之际，听到莲华又说，“还有七日就是你的成年期了，七日后你便给我一个答案吧。无论愿意与否……都好。”

　　那语气极轻，羽毛一般，但凌霄却是听到了极尽忧伤的感觉。

　　看着莲华向门口而去，凌霄微微垂了头。

　　凌霄有些被看穿的心虚，他心情复杂的斜靠在了桌上。碰到了那柄打开的扇子，扇面上被搅浑的水已经泾渭分明，一清一浊两股水波久久荡漾，发出阵阵浪声。

　　凌霄忽然猛的转头，恰看到莲华一袭孤寂消瘦的背影，正如这扇面的清浊水波空荡。

　　恰映着一抹残阳，莲华微微昂着头，长发飘散着挡住了整个上身，下身露出的衣袍翻飞，周身拢着一层金灿灿的光影，脚底走过的地方升起一朵朵血红的红莲幻影，红如沸腾的血液，逐渐又通红如火焰，仿佛马上就要燃起如同那朵朵红莲幻影般消失于这世间。

　　凌霄没来由的猛的捂着心口起身，不由大喊，“如若，如若我说愿意如何，不愿意……又如何？”

　　莲华脚步顿了一下，似要转身，但终究只是脚步顿了一下，背对着凌霄。

　　“你若愿意，便陪我一起去看遍这日月天地。你若不愿……我与你一颗莲子助你除了心魔……让孤鸿带你出这昆仑虚。从此，便各自……天涯。”

　　“……那你呢？”

　　凌霄想说如若我走了后，那你呢？一直待在这偌大的昆仑墟吗？

　　其实不用有人陪，我又不记得前世，你自己完全可以去看这天下，但是后面的话始终没有说出来。

　　“安排好你……安排好这天下……我，便会去那九天之外……了无牵挂。”

　　莲华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轻轻道，“随这日月星辰，随这天地一起……无知无觉……”

　　凌霄看着他的慢慢远去的背影，当他听到“从此……了无牵挂。随这日月星辰，随着天地一起……无知无觉……”时，凌霄的心瞬间又如刀割般刺痛，痛苦的后退了几步，弯下腰伸手死死按住。

　　凌霄抬头死死盯着莲华的背影，他明明听着莲华说去那九天之外，那天下所有修道之人的毕生的向往之处，可是莲华为何却说的如此悲凉呢？

　　莲华抬头望了望天边还剩小半个的血红残阳，从回忆里抽出神来。他清晨站在这里到现在，凌霄住的宫殿丝毫没有动静。

　　孤鸿看了看要落下去的夕阳，“不若我去问问凌霄太子。”

　　莲华闭了眼睛，轻轻摇了摇头，“不必。”

　　七日前是自己让孤鸿特意放进去试探凌霄的，七日时间已到，既然凌霄此生无意与他再纠缠，他便信守承诺，放他离去。

　　莲华抬起手，随即用真气从里面取出了青玉扇，朝身后的孤鸿吩咐，“若凌霄要出昆仑虚，让他吃了那枚莲子便送他出去。不必与我汇报。”

　　说完化作一团红光向阴阳湖中央遁去。

　　六日后黎明时分，阴阳湖中央一朵合并的红莲微微颤动，一缕清气逸出。

　　黑夜高悬，寒星几颗。小乌金打着哈欠懒洋洋的从一株槐树上扑腾着翅膀，往阴阳湖中央飞去。

　　小乌金今早起的早了，有些眯瞪，忽一下差点被一股清风给掀翻了。

　　“呜——”小乌金凌空翻了个个，抖了抖浑身的油光黑亮的羽毛，顿时清醒了。

　　“奇怪，今日的风有些大……”他小声嘟囔着，往湖中央飞去。路过湖中央的巨大红莲时，看到孤鸿径自站在旁边望着他来时的方向。

　　小乌金赶紧敛了翅膀，飞身下去，躬身行礼一边心里思量，莫非是昨儿贪杯今早睡迷糊了？怎么总觉得今日哪里怪怪的。

　　孤鸿看见乌金才收回目光朝乌金淡淡点了点头，又望了金乌的身后，转身离去了。

　　乌金楞楞的摸了摸额头，琢磨，不对啊，这放日头没差时辰呢，这孤鸿一向是与神尊形影不离的，如今怎么独自一人站在夜里。

　　而离去的孤鸿随着红莲里逸出的那缕清气，果然就追到了凌霄几天前玩耍过的地方。孤鸿双目沉了沉，静静站了一会，最终转身离去了。

　　而那缕清气轻轻的落在七日前凌霄坐过的那柄莲叶上，摇身一变，不是莲华又是谁。

　　莲华抬手捏出一个又一个法诀，静静的用法术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那些凌霄玩耍的场景，唇角扬起，回忆着一幕幕。

　　不仅又回想起凌霄初到阴阳湖时的情形，莲华不经笑了。

　　那时凌霄待了许久却不知自己是被混元石打的元神离了体。他过去轻轻摸了摸凌霄初到时所站的那枚莲叶，一一走过他们一起去看小鸟，看小仙鹤，第一次画扇子的地方。

　　一点点的回忆，一点点的走，直到回到湖里，自己第一次烤鱼时的地方。那里没有莲叶空了一片，他记得当时鱼烤糊时，他连鱼一起把叶子沉了湖底。

　　莲华苦笑了一声，他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尝烤鱼时的滋味，又硬又苦，本是一点都不好吃的，可他不知怎的，却是特别的怀念，一直惦念至今。

　　莲华回忆着，望着渐渐从湖面升起又沉下去的太阳。这千万年来，他径自守着心底这些回忆等凌霄日日夜夜，可是这次恐无论千年，万年恐怕是等不到了。

　　莲华轻展双臂，深吸了一口气，果然是他强求了，不应该让一个人来生再背负前世的情感债。

　　神祖当初说的，一念生因果随。

　　果然啊，因果，因果，有因必有果。

　　若自己那时昆仑大劫他没有把凌霄丢在苍茫山，是不是会是另一种结局呢？他们是不是早已看遍了这个自己曾经向往了千千万万年的天地呢？

　　心猛的一下抽疼，莲华眼睛酸涩的紧。

　　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仰着头，但是他的泪还是化作朵朵晶莹透明的莲花落入水中，与那阴阳湖水混于一体，随着微风荡漾开去化为一道道涟漪。

　　莲华无力的垂下了抬起的手，罢了，既然给了凌霄选择的权力，那就要接受结果。

　　起码，起码自己还有回忆不是嘛！

　　莲华苦笑一声转身，猛的睁大了眼睛，“……？”

　　一条全身焦黄，浑身油光闪亮，肥肥的黄花鱼在他眼前晃，浓烈的鱼香味扑鼻而来。

　　“见你站了一天，虽说法力高强，但是一动不动的也总有点无聊了吧。我看到这湖里有鱼，就抓了几条来烤了，你要尝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