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被攻略了》楚小北

95、不敬

　　李鼐后一步赶到，见此，脸色一变，大步上前扯开大夫嘴上的封条，喝问：“他们人呢？”

　　那大夫憋了一晚，总算张开嘴，闻言立时哭兮兮道：“大人，在下不知道啊！在下被他们突然袭击，绑在这里一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差点以为要死在这儿呢。”

　　李鼐不耐烦听他诉苦，满屋子乱翻一阵，见有关孟燕行他们的一应物件都没了踪迹，不由恨恨的一甩柜门。

　　“可恶！居然被他们偷梁换柱、暗度陈仓！”

　　徐禄抓着李鼐，急道：“李大人，快叫人追回来啊！”

　　李鼐一把扯过袖子，讥讽：“追？怎么追？这会子不定跑出去多远了！”

　　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李鼐一把拉住徐禄，飞快朝外走：“快！你去发急件回去，我去带上严乐石，咱们立即出发，回京！”

　　严乐石贴着门口听完他二人的对话，把手中的信加快在烛火上点燃烧成灰烬。待李鼐推门进来，只看到严乐石端坐在桌前，依旧是一脸常见的自傲。

　　另一边，孟燕行带着常八骑马一口气出了城，直到离城二三十里路后，孟燕行这才扯下面上的伪装，长出一口气。

　　“总算混出来了。走，咱们得加紧赶回去。”

　　常八点头后又有些担心：“孟爷，您昨晚就没休息好，今日又一大早就起来，您？”

　　“无妨，又不是真病了。说起来，还真要好生感谢一下那位好心大夫，不然，光是病脉这一关，就过不去。”

　　常八笑眯眯道：“其实这位大夫，往年曾与二爷有过来往，受过二爷恩惠，不然，小的还真没法保证能在淮洲府找到愿意帮我们作假冒险的大夫。”

　　孟燕行策马疾行，闻言笑意满面：“果然还是小不点靠谱！”

　　常八耳尖听到，抿唇偷着笑，不过想到他们偷跑出来，留在淮洲府的严乐石怕是不好过。

　　孟燕行听到常八的担心，用力一甩马鞭，扬声道：“这个不用担心。严少卿，也是个妙人呐。”

　　这件事之前，孟燕行觉得严乐石是个庸的，没什么用处还拖后腿，可从严乐石递来的纸条看，这人怕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瞧着蠢笨不合群，暗地里却没少偷着查探。他问方老爷的那些事，有一半是严乐石先来这段日子查出来的。还有，昨晚他与常八商量好脱身之计后，只与严少卿暗示了那么一下，那边便立刻懂了不说，第二日还陪着他们演了一出好戏。可见，评论一个人如何，不仅不能只凭自个臆想来判断，且更重要的是，要多方考量，真的不能以偏概全，一叶障目。

　　严乐石这个人，还真给他上了一堂好课。

　　孟燕行带着常八日夜兼程朝京城赶，希望在事情未发酵前取得个先机。却不知，京城已然是风云变幻。

　　这一日是休沐日，陆横在槐花胡同的宅子撰写他记在脑子里有关新政的最后改良版，未到晌午，就写了七七八八，正打算重头修订一番，便见常九匆匆进来，面色凝重，道：“二爷，刚收到信，今儿一大早徐中舟便进宫面圣，直到日中方从宫内出来。据说，圣人面色很不好看。”

　　“徐中舟？”

　　陆横放下笔，仔细想了又想，只能记起徐中舟在上一世大概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御史，曾因什么事被人弹劾过，直到他身死都没再晋升过，对他来说，徐中舟这样碌碌无为的，实在不怎么起眼，若不是因为被弹劾，怕是他都不记得还有这号人物。

　　只是，这一世，这个徐中舟怎么这么有存在感，哪哪都有他的影子。

　　难道，有什么是他忽略掉的？

　　“再去探，尽快查出他因何事面圣。”

　　这个徐老匹夫，他还记得若不是因为他，哥哥才不会去什么劳什子的红土村查案！

　　常九点头应下，又道：“世子爷那头，还在查那个外院。只是奇怪的是，小的撞见几次荣国公家的小公子袁迢跟在世子爷身边，似乎关系不错。”

　　“袁迢不用管他，自有他家大哥收拾。世子爷那边，随他查去，至少有个事做。”

　　也省得他整日想东想西，想些没用的，自己吓自己不说，还歪心思。这辈子能躲过猝死那一劫，多陪陪熠儿，也是他功德一件。

　　陆横提笔，余光瞥见常九还未离开，头也不抬，淡淡道：“还有何事？”

　　常九犹疑一番，道：“这件事小的不知该不该报。昨儿世子爷和袁小公子去小汤山的文萃阁，因为一首诗和黄编纂起了冲突。”

　　陆横本是随意听着，待听到一首诗时，猛然抬起头，盯着常九问：“什么诗？起了什么冲突？”

　　常九没料到陆横突然这般重视，愣了一下，忙回道：“不过一首黄编纂写得七言，有些讽古的意味，被袁迢抓住字眼嘲讽了几句，世子爷也跟着附和两声，双方争论许久，最后黄编纂改了字，袁迢方不再纠缠。”

　　陆横脑中急速闪过这几日有关事件，待理清头绪，猛然站起身，急道：“备一辆无徽马车，去宋大学士府上。”

　　本以为躲过科考前的陷害，黄阗这一劫难也算过去，没想到，还是要来这么一遭。

　　上一世，也是因为这首诗其中某个不恰当的字眼，黄阗被扣上不尊先圣、讥讽当今的罪名，以文字入狱，整整关了三年，彻底无缘朝堂。哥哥也是因为黄阗争辩，被一起剥夺科举资格，自从，再没能踏入科举这条路。

　　马车上，陆横面色阴沉，微阖双眸，在脑中细细捋了一遍这几日发生的让人措手不及的事，一一分析后果然发现，这些事情背后总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新政触及太多人的利益，被联合抵制不足为奇。但是处心积虑要拉他下水的，除去萧珉，他还真不想到别人。有刘田御史留下的那张字条为证，他可以断定，萧珉必然晓得一些前世发生的事，不然难以解释他对自己非同一般的敌意。

　　至于徐中舟这个老匹夫，三番两次针对他和哥哥，必然不是出于什么大公无私的御史监察之责，这个老匹夫，怕是有什么把柄捏在萧珉手里，不然，这般尽心尽力，不惜暴露也要充当出头鸟，实在不符合他一贯留下的明哲保身的印象。

　　陆横去宋大学士府上并不打算声张，马车只停在宋府后巷，陆横带着常九悄无声息进去，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宋显自从听府上通报说陆横过来，便一肚子疑惑。

　　他与陆横，并无交集，也没想过要有什么交集。对陆横这样的天子骄子，宋显从来是敬而远之。陆横对他，想必也是同样想法。因而对陆横这样突然造访，宋显一瞬间想过多种可能。

　　然而，直到陆横离开，宋显都没想到，陆横来，居然是好心预警的。不过宋显这会子也顾不上陆横为何如此好心，想到陆横方才的一番话，宋显背后出了一层冷汗，顾不上别的，着人急忙把黄阗找来，二人关在书房秘密商谈。

　　“老师，是学生连累您了。”

　　黄阗面色煞白，声带哽咽。

　　“这会子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既认你做弟子，有什么事，为师一同承担也是应该的。”

　　宋显紧皱眉头。

　　若真被扣成大不敬之罪，黄阗怕是要有性命之忧。特别是针对文字抠字眼，最是狠毒又难以辩白。

　　“为今之计，怕是只能早朝时抢在前头自我请罪，先堵住攻讦者的嘴，再行议论。”

　　若真如陆横所言，徐中舟已然在圣人面前告了一状，这一劫，他们怎么都躲不过去。如今能想的，只有把罪名降到最低，减轻刑罚。

　　黄阗满面惶然，惴惴不安，扣着的手止不住哆嗦。他没想到，不过是一首微不足道的诗，竟能被人做起这般大的文章，直接给他扣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宋显拍拍黄阗肩膀，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忧，这次能提前得到消息，咱们起码还有所准备，不然明日被打个措手不及，那才糟糕。”

　　黄阗抹一把脸，努力振作，苦笑道：“学生到没想到，不过是几面之缘，陆侯爷竟能相帮至此。”

　　宋显目光闪了闪，道：“你与孟少卿，关系更亲密些吧？”

　　黄阗点头：“孟兄为人义气、旷达，是很好的朋友。”

　　宋显颔首，道一句：“这个朋友，你交的很好。”

　　这边宋显与黄阗对明日早朝忧心忡忡，而在一街之隔的荣国公府，摇着扇子回到府上的袁迢，还未坐定，便被他大哥，荣国公世子袁逍一把扯住，直拖着扔到偏厅地砖上。

　　袁迢晕头晕脑被一把扔下，额头磕到地砖“砰”的一声，继而便响起袁迢喊爹喊娘的哭叫。

　　“大哥，你干什么！你谋杀啊？娘啊，你快来呀，你小儿子要被大儿子杀了呀！”

　　“住嘴！”

　　袁逍大喝一声，瞪着袁迢心头火蹭蹭往上窜，恨不得一脚踹上去。

　　“你真是胆子大！这样的事也敢往里头掺和一脚，真以为满京城就你聪明，别人都是蠢的、都是木头吗？不说撺掇陆榕的事，左右那也是个蠢的，自有陆二收拾。咱们只说黄阗，你明知他是宋显的学生，竟然也不管不顾，冲锋陷阵的，简直愚不可及！”

　　袁迢揉揉额头，坐在地上，摇摇扇子，撇嘴道：“左右你们不也要拉宋显下水？我给加把劲有什么不对吗？一个大不敬的罪名扣上去，黄阗不死也要脱层皮！作为他的座师，宋显自然也要引咎辞官，诺，不费吹灰之力！”

　　对上袁迢这样一副无赖的模样，袁逍气得牙疼。

　　这样不入流的手段拉宋显下水，当龙座上的圣人，朝堂上的大臣，都是傻子吗？！

　　本计划的好好的事，被袁迢这样乱插手，说不定最后要鸡飞蛋打，竹篮打水一场空。

　　真是，蠢货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