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被攻略了》楚小北

84、字条

　　陆横这一睡，足足睡了一个大下晌加一个整晚。最开始见他一直不醒，孟燕行大惊失色，吓得立马就让人去叫侯太医过来，侯太医被他心急火燎的叫来一瞧，一路绷着的心神刷的放了下去，笑呵呵对孟燕行道没什么问题，不过是累着了，睡得沉些。得了侯太医的再三保证，孟燕行这才放心。

　　待到晚间，陆横却还是没有要醒的征兆，孟燕行又开始着急，忙忙又打发常八去叫侯太医，侯太医下晌瞧孟燕行的紧张劲就知道还有得折腾，便一直呆在府里没走，这会很快就提着箱子奔过来。

　　“孟少卿实在不必过于紧张。陆侯爷伤势方愈，精力有限，今日又有些劳思过度，心绪起伏过大，方反应大了些。此番能深睡对陆侯爷来说，实在是好事。”

　　侯太医瞧孟燕行左右都不放心，索性又开了一剂方子。“这是安神汤，若陆侯爷醒转，用过饭食，可为他熬煮食用，安固心神。”

　　送走侯太医，孟燕行坐在陆横身边，盯着他沉沉入睡、犹带有一丝苍白的面庞，着实心疼的紧。

　　常八轻手轻脚进来，安慰孟燕行道：“孟爷放宽心，二爷也确该好生睡一大觉的。在公府时每日睡得少，又总有惊梦，小的还盼着二爷能像今日般沉沉睡上这样一觉呢。”

　　“为何会睡得少？怎么会总有惊梦？”

　　常八看一眼陆横，小声道：“二爷不说，可小的看得出，二爷是时刻挂念孟爷这边，担忧您的伤势，倒把自个撂在一边了。”

　　孟燕行听得心底一阵酸涩。相比陆横，他总觉自己似乎不及小不点对他情深的万分之一，这份沉甸甸的情感，对他来说，小不点升起的突然又意外，有时心底也难免生出唯恐配不上这样情深的惊惶。

　　孟燕行合衣躺在陆横身侧，一手与他十指相扣，紧紧握住。

　　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忧。

　　他宁愿有这样的忧和怖，也不想放开手。

　　陆横睁开眼的一瞬间，便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暗道这一觉怕是睡了许久。略一动，与孟燕行相扣的手掌便又被紧紧握住，诧异的看过去，只瞧见侧躺着的孟燕行皱眉睡着，满面的心思。

　　伸手过去轻轻抚平孟燕行眉间褶皱，陆横微微一笑。

　　哥哥这是愁什么呢，睡个觉都一脸的不高兴。

　　孟燕行本就睡得浅，陆横这么一摸他便惊醒过来。睁眼瞧见陆横笑意清浅的面容，先是晃了神，跟着忍不住脸红了一红，笑了笑。

　　“睡得可好？”

　　“很好，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孟燕行扶着陆横起来，扫一眼他的腰身，忍不住心疼：“该多吃点，清减许多。”说着双手摸上去掐住腰身，量了量：“可比之前瘦了不少呢。”

　　陆横都没转身，顿了一下，方语气轻松道：“哥哥这是大清早的就想和我亲近亲近不成？”

　　“少贫嘴！睡了一大下晌加一个整晚，快些洗漱了去用饭食，小心饿伤脾胃。”

　　陆横依旧没转身，背对着孟燕行轻松的站起来，伸展一下手臂和腰身，道：“好，都听哥哥的。”

　　孟燕行见他行动毫不迟缓，没有一丝难受的迹象，心底轻松一些。这么看，伤势果然是大好了。

　　陆横如今还无需去衙门，孟燕行却得一早就去衙门办公，临走前嘱咐又嘱咐，定要常八看顾好陆横，盯着他用药用饭，若有异常，即刻去报。

　　常八连连点头，表示他很郑重的记下了，偷觑陆横，却见他们家二爷一直面带微笑的听着，神色十分之愉悦。

　　待孟燕行方依依不舍的出了门，常八眼见陆横收了神色，面色倏地阴冷下来。

　　“萧琛那打探的如何？”

　　常八忙上前回禀：“大皇子被圈禁在城外皇家林园，被重兵看守，接近并不容易。”

　　“着人盯紧些，总会有机会。”

　　哥哥受了这么重的伤，只差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他如何不恨！

　　既然敢伤害哥哥，他便要他十倍来偿还！

　　**

　　孟燕行到了大理寺，颜寺卿并不在，听说被嘉元帝一大早就宣进宫去了。送走一波又一波过来慰问探访的同僚，孟燕行好歹得空坐下喝几口水。

　　看管库房的小吏抱着一大沓文档从孟燕行门前路过，孟燕行忙叫住他。

　　“本官若想去库房查看文档证物，只需颜寺卿批准便可是不是？”

　　小吏堆着笑忙回道：“正是，若大人有寺卿的亲笔批准，就可进入，只是不可携带任何物件进去，也不能带任何物件出来。”

　　“得嘞，正巧本官要查阅一份文档，颜寺卿的批准也有，你回去不要乱走，本官稍后便到。”

　　孟燕行过去时那小吏还在忙着归档方才抱过来的文档，瞧见他，只检查一番颜寺卿批准的条子，也没搜身，便要放他进去。孟燕行皱一下眉，道：“便是公务繁忙，该有的流程可不能简省。今个你不搜身，若是我带个什么进去，来日引出麻烦来，你可能负得起责任？”

　　那小吏本打量孟燕行平日随和，又见他似乎颇得颜寺卿青眼，有意想卖个好，却不料被孟燕行教育一番，登时涨红面皮，连声反省：“孟少卿说得极是，是小的疏忽大意，还请孟少卿千万勿见怪。”

　　孟燕行笑一声，拍拍他的肩膀：“知道你平日是个谨慎的，不过是打量本官不会做这样的事，方大意了一回。只是须知，衙门里办差任何事都按规矩走，总不会错。”

　　闻得孟燕行一番语重心长的告诫，那小吏感动得连连点头，方才被训一顿的怨气消散无踪。

　　按着规矩检查完进来，孟燕行飞快的偷笑一下。

　　他这也算打着铁面无私的旗号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不过智取证物，不能叫偷鸡摸狗！他这可是为无辜之人洗冤，冒着风险，拼着前途，目的可是很高尚的！

　　安慰完自己，孟燕行理所当然的把方才的事抛到一边，专心找起那把扇子。

　　刘御史遇害案最后定性与信王有关，信王又有唆使他人火烧定远侯府玻璃坊的罪行，几桩案子连在一起，证物定然也会共同存放。孟燕行迅速扫过一排排贴着标签的箱笼，又从下往上扫一遍抽屉，最后在最上面靠右的抽屉上，看到了信王案的标签。

　　踩着梯子上去，孟燕行从手腕上解下来两根细小的铁丝，对着那把小铜锁捣鼓几下，铜锁咔哒一声打开了。

　　快速翻过无关键要的东西，孟燕行在最下边找到了那把扇子。作为名贵的竹丝扇，扇面薄如蝉翼，定然没法藏匿什么，那么就只有扇柄能推敲一番了。

　　这把扇子的扇柄比普通扇子都要长一些，是仿竹节的形状。孟燕行一节一节敲过，果然在中间靠上的那段竹节上听到不同的回响。万分小心的试着一节一节扭，终于在第三段竹节开始活动，孟燕行双手错开微微一用力，扇柄便从中间断开，在空心里，贴着柄壁藏了一卷字条。

　　孟燕行飞快把字条拿出来塞进衣袖，又把扇子还原回去放进抽屉，落好锁，放回梯子，一切照原样摆好，方不紧不慢把进来时打算打掩护的卷宗摊开，将将打开，看守的小吏便推门进来，堆着满脸的笑道：“孟少卿，到时辰了。”

　　孟燕行点头应下，把卷宗放好，小吏上前仔细做完登记，又大略搜了一下身，便恭敬的送孟燕行离开。

　　孟燕行回到房内，收敛心神，照着记忆，仔细做好方才卷宗的重点登记，直到下衙，都没有再拿出那张字条。

　　散了衙，与众同僚道别后，甫一迈出府衙，孟燕行便一眼瞧见街对面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蒋琼。
　　“怎么，专门等我的？”

　　孟燕行走过去，蒋琼跳下马，上下打量他一圈，挑眉道：“看来养得不错！我去看过你几回，结果都被拦在门外不让进。哼，陆二倒是看你看的紧。”

　　孟燕行锤他一拳：“这叫重视！你没成家，懂不了。”

　　蒋琼神色复杂的盯着孟燕行，孟燕行斜眼看他，凉凉道：“别暗恋哥，没结果。”

　　“这什么调调！”蒋琼敛去神色，翻个白眼，哼一声：“我蒋琼也不是什么没名没姓、阿猫阿狗的，还不至于死扒着你不放。”

　　说完，蒋琼低头沉默一瞬，又道：“我要回去了，这次过来是专程与你道别。”

　　孟燕行对着他抱抱拳：“那就祝你一路顺风，顺顺利利。”

　　蒋琼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走一段，忽道：“其实这次来京，除去为陛下贺寿，我还有一件家父嘱托的重要事。”

　　孟燕行皱眉看向他，蒋琼笑了下，自嘲：“已经办完了。说起这个，其实我还要感谢你。若不是你说过那句‘能忍受清苦驻守边城，蛮敌来袭又可舍命护民，便是有些小心思，也足以令人钦佩’，怕是我要做的事，没那么容易解决。”

　　孟燕行没懂，蒋琼看似也不需要他懂，感慨一番，利落的翻身上马，朝他一拱手，道：“咱们后会有期！”

　　目送蒋琼潇洒的骑马离开，孟燕行呲下牙。

　　说话说一半，纯心让人猜，这都什么毛病！看来要回去问问小不点才会知道。

　　正好，回去一道看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