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成[纯爱]》林与珊

4、杨帆。

　　沐城以北第四章

　　谈城站在男厕所的镜子前看着镜中自己满脸通红、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将歪扭搭在上半身的篮球服从头上扯掉，扔在水池边。他双掌撑住台面，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拧开水龙头捧起冰凉的水往自己发烫的脸上一撩，鼓起的腮帮子看起来像一头憋闷的犀牛，很快又变成漏气的皮球，瞬间瘪了下去。

　　谈城甩不掉周沐的身影，他像是虎皮膏药一样贴着自己的脑仁。谁料想他人生第一次被人重视、受人敬仰竟是周沐成就的。

　　“啧。”谈城心烦意乱的抬手胡了一把头发，这时周沐推门走了进来。

　　还真是虎皮膏药。
　　谈城没有直接把目光打在周沐身上，而是透过镜子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当他看见周沐从兜里把烟掏出来熟练的上火时，谈城撑在台面的手差点没溜下去。

　　“周沐”和“烟”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词语，此刻竟违和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谈城情不自禁的将周沐考场情绪失控、高考“失利”和抽烟三件事揉在一起，快给自己揉出了心病，正当他想问出口时，男厕所的门又被人推开了。

　　姜旭被尿意憋红了脸迅速跑进男厕，抬头看了看谈城，又看了看周沐，这红脸似乎颇有捉奸的即视感，于是他非常大度的一挥手说了句“你们忙，我去女厕”，扭头带门还贴心的将门把手上写有“正在打扫中”的字牌朝外一挂。

　　谈城刚到嘴边的话被姜旭这么一搅合又活生生给咽回了喉咙里，憋得他一肚子埋怨。

　　周沐抽了两口烟就将烟头扔进了水坑，他全程沉默，只有离开时经过谈城身边的时候自然的看了他一眼。谈城对上他的眼神，觉得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实在是枉为男人，于是反手捉住周沐的手腕，将他往身后其中一间狠狠一推，周沐只感觉到背后被撞的生疼，但很快这痛感又覆上一层热度。

　　谈城将周沐牢牢锁进怀里，鼻息蹭上他的脖颈，周沐任由他抱着也不反抗，只是谈城赤/裸的上身那因剧烈运动而挥散出浓郁的荷尔蒙有些冲鼻。

　　“全是汗，回去洗澡。”周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戳了一下他的胸口。
　　“一起洗。”
　　“喂。”周沐推搡着他。
　　“别乱动，再给我抱一下。”

　　这一抱是真的被谈城抱出了“小别胜新欢”的难舍难分，直到厕所外响起保洁阿姨的敲门声，周沐才忍无可忍抬腿给了谈城一膝盖，火候没把握准，痛的谈城叫声都变了调。

　　“周沐你大爷的，要是再往下半寸你余生的□□可就不保了。”

　　男厕所的门完全是个装饰，只挡视线不隔音，保洁阿姨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领神会的把工作重心转移到了女厕所，然后她就在女厕所里和姜旭来了个胜利会师。

　　播音社团负责校园广播的全部内容，社长是大二机电专业的严泽，周一校园广播的主要内容是对上一周发生的大事件进行总结性播报，严泽将手中的朗读稿按顺序整理好放在周沐面前。

　　谈城今天因为篮球队有临时活动所以没来参加，他把周沐送到广播室时，又把兜里的钱包手机一股脑全塞给他，示意带着这些重物训练不太方便，但却做出一副“老婆钱你随便花、手机随便看”的好男人模样，冲周沐一挑眉不等他反应匆忙逃开了。

　　周沐认真的朗诵着新闻系学姐们写的校园趣闻，在读到篮球赛的时候自动把稿件上出现的自己的名字都换成了姜旭，而腐化入骨的学姐们不负众望，稿子写得添油加醋，愣是被周沐读成了两个人正发展地下情的小道消息，好在当事人正在篮球场练球，才避免了一场无厘头的哄闹。

　　周沐关闭话筒正要起身，手里谈城的手机突然响了。周沐低头看见一个陌生的号码，没理会，只是来电终断的时候自己的背影豁然出现在锁屏上，看得他浑身别扭，这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这是你吗？”严泽走过来将手臂往周沐肩膀上一搭，亲昵的凑过脸：“这不是谈城的手机吗？”

　　周沐往旁边一歪，将身子从过于亲密的距离中抽了出来，正要开口，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同样的号码，这个号码打了挂挂了又接着打，周沐眉头一皱，担心是快递又或者是有什么急事，于是滑开了屏幕。

　　“是谈城吧。”

　　一阵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周沐飞快的在脑海里调动起跟这个声音有关的记忆，搜索到了一张近期他曾看见过不止一次的脸。
　　蒋明。

　　“恩，有什么事。”周沐尽可能将自己的声音压低。

　　“下午四点，约哪儿。”蒋明直奔主题。

　　周沐抬手捏了两下鼻梁随即道：“扬帆酒吧。”

　　周沐将通讯记录删除，而后冲一旁的学长礼貌又不失尴尬的笑了一下，算是对他刚才的问话做出了回应。

　　下午四点的阳光虽不烈却依然带着逼人的热度，透过窗户把躺在周沐斜下铺的谈城烤的暖烘烘的。姜旭靠在扶梯边玩着诺基亚黑白手机里的贪吃蛇，兴致正浓，被谈城一脚从床边踹到了对面。

　　“我说你也谈个恋爱，老这么单着多没意思。”
　　“这不是刚分吗，缓缓。”
　　“为啥分？”
　　“嫌我不玩儿微信。”

　　谈城一脸嫌弃的瞥见姜旭手里的老古董：“你就不能换一个。”

　　“麻烦。”姜旭失望的一仰头，贪吃蛇没能刷新纪录：“现在的女孩儿要是一天没问一句‘吃了吗’、‘干嘛呢’、‘睡了吗’、‘想我没’，就会断定你不够喜欢她，这年头谁还会把一个人当点心似的捧在手里，不这么捧着就觉得没安全感。”姜旭爱惜的摸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它给我挡了不少烂桃花，凡是对我手机有意见的异性，基本都不适合我。”

　　谈城正对他直男癌的言论嗤之以鼻时，自己的手机却响了。

　　“谈城，你丫这孙子在……”
　　谈城正听得云里雾里，电话那头就没声了，他看着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眉头一拧，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在心底油然而生。他先是从刚才那人的口吻里听出了挑衅的味道，排除了可能是兄弟或朋友的猜测，然后又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招惹过的人，突然对姜旭一瞪眼：“你给周沐打个电话。”

　　电话还没打，门却先被敲响了，严泽站在门外朝里屋扫了一眼，没见到周沐，说了一句果然，然后就把第二天要广播的稿子放进了谈城手中：“等周沐回来你们两个先练习一下，这个是副校长写的‘秋季长跑动员稿’，不能念错。”

　　谈城根本没去听严泽后面的话，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问：“你说什么果然？”

　　“早上有人不停给你的手机打电话，周沐和他约了下午四点在什么酒吧见，具体的名字我没太……”

　　话音还没落，谈城和姜旭就已经冲了出去。

　　周沐眼神一凛，反手给了蒋明一拳，把他整个人都打退了两米。蒋明还没来得及问谈城他人在哪里，反倒是被周沐逼的节节败退。

　　“你让谈城出来。”蒋明用肩膀一挑外套：“我跟你没什么仇你别搀和。”

　　“你跟谈城的账，跟我算。”周沐朝他一扬颚：“一次性结清。”

　　蒋明怒不可言，往后一退，身后一帮带着大金链子满臂纹身的社会大哥就将他掩护在身后，端着手里的棍棒张牙舞爪的扑向周沐，谁知步子还没扯开就被一个女人挡住了去路。

　　那个女人披着一件精致的小风衣，虽然穿着十厘米的大高跟却脚步生风似的一路无阻来到周沐面前，身上的香水味儿弥散在整间酒吧里。她柳眉细鼻梁，一双漂亮的杏仁眼将对面一排黑衣轻蔑的扫过：“我说黑狗，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给点钱就肯豁命是吗？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啊。”

　　那个叫黑狗的社会大哥一愣，定睛朝眼前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个遍，脸上顿时失色：“帆……帆姐……”

　　“那小哥给你多少钱，我再给你添点。”杨帆哼笑一声，冲不远处脸色难看的蒋明挑着眉：“小朋友，钱只能买来狐假虎威，比你有钱的，这虎威可就变成威胁的‘威’了。”

　　开酒吧自然是需要一点门路的，没有黑白两道人脉的照应，很多见不得光的小动作是无法存活在“酒吧”的庇佑下的，杨帆这个女人可以在南城旧街这样一个经济落后、基础设施不完善的地方将这个酒吧开的小有名气，自然是费了一番心力，久而久之也被道上的人尊称一声“帆姐”。

　　老虎都跑了，狐狸除了只会谄媚也做不出别的，蒋明只得强装自己不以为然，转身的时候和谈城、姜旭打了个照面，故作出一副凶狠恶煞的表情冲他们骂了句娘，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谈城心里一惊，从蒋明脸上误读出一场混战后大获全胜的虚荣，立刻推开门只一眼就看见了周沐，然后就听见杨帆河东狮吼一般训斥他的声音，满脸错愕。

　　“敢在老娘的地盘上约架，你今晚给我白干三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