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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顺水推舟 ...

  •   白世卿示意宋远麓和柳城两人稍安勿躁,独自起身前去开门。打开门一看,原来来人是小窦子。
      自从“谢君”随曼荼罗众使下南洋以后,清风斋空置,原先伺候谢君的一众宫人都被另打发了去处。小窦子原本就在蘅芜苑当差,谢意走后就被调了回来。
      他见宋远麓也在,于是先对驸马爷行了个礼,然后才对白世卿说:“白少侍,刚才皇上那边来人传话了,要您晚上到御书房侍寝。”
      白世卿只错愕了片刻,便调整了表情,说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送走了小窦子,白世卿回头一看,宋远麓已经完全僵住了,就连柳城都是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
      “这么惊讶干什么?”白世卿笑问道,比起他们倒显得轻松多了。
      宋远麓呼出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脸,才把复杂的目光重新投向他:“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白世卿坐了回来,反问他:“你觉得呢?”
      宋远麓摆出一脸认真的样子,正经思索了一会儿之后,迟疑着道:“难道我四舅哥真看上你了?”
      听了这话,柳城只撇了撇嘴,白世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宋远麓越想越觉得他自己说的有几分道理,接着道:“这也不是不可能,自古帝王有几个专情?谢兄固然有他的好,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而且论相貌白兄你在他之上,论才学你们都是年少成名。要我说啊,我四舅哥若真有眼光,就该立你为贵君。”
      柳城连反驳都不想反驳,看向白世卿问:“今晚你真要去?”
      白世卿沉默了一会儿,对两人说:“别忘了我是侍君。要做大事,就不能指望一直独善其身。不管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既然皇命在上,今晚我当然要去。”

      这天晚上,蘅芜苑少侍白世卿被皇上的御辇高调地接到了御书房。
      皇上在御书房过夜并不少见,传人侍寝也是常事,至少贵侍谢君在的时候就经常如此。但白少侍之前从未侍过寝,今晚皇上举动如此突然,也让很多人猜测不已。
      进了御书房,晏长留却不在。白世卿看向带他进来的宫人,宫人只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很快就安静地离开了。他便一边独自等待,一边猜测着皇上此举的意图。
      秋夜凉意渐浓,但房间里却感觉不到寒冷。白世卿等了一会儿,只知道皇上肯定是故意晾着自己,但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暂时还没有想到。难道仅仅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吗?可这种小孩子把戏显然不是皇上的风格。
      安静中突然有响动声传来,白世卿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御书房里面有一个小隔间,和外面有扇半掩的屏风相隔,响动声听来就是从小隔间里传出来的。
      白世卿走到隔间门口,刚想抬步往里走,御书房里的灯突然熄灭了,四下里变得一片漆黑。黑暗中目不能视物,他慌乱之中张开双臂朝周围摸索,却突然间被另一双手抓住了。
      白世卿吓了一跳,但好歹还保持着镇静,试图把手收回来,然而他这么一扯,那双手也顺着他的力道靠得更近了。下一刻白世卿就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黑暗似乎对这人造不成丝毫影响,他感到自己被平稳地放到了床上,身下的床单尚有人体的余温。
      人影欺身上来,白世卿伸手撑住了这人的胸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以为自己已经表现得足够镇定,但话出口的语气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等等!皇上……微臣、微臣还没准备好……”
      身上的人没有管他的话,一只手拿开了他的手臂,接着另一只手滑到他的腰间扯开了他的衣带。
      白世卿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这人却靠得更近了,直到狭小的空间里全都被男人的气息充斥着,一呼一吸之间都是陌生的味道。他心如擂鼓,身前人的手已经挑开了他的衣襟,顺着丝绸的里衣慢慢摸到腰间,一寸寸往下……
      白世卿手依然不敢放松地紧握着,但却慢慢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就在这个时候,晏长留说话了——
      “锦绣公子志在金堂,但这‘侍天子’的功夫却只能算是差强人意。”
      原来皇上一直记得自己当初说过的话——布衣可以侍天子,锦绣也能拜金堂。但让白世卿震惊的不是这个,而是这声音根本就不是身前的人发出来的!
      四周灯火骤然亮了起来,压着自己的人影也快速退了下去,恭谨地站到一旁。
      晏长留从容地走进来,看着慌忙从床上坐起来的白世卿,冷然道:“白爱卿想当第二个凤主,仅仅如此怕是远远不够的。”
      白世卿重新拉好了自己的衣服,没有说话。晏长留向旁边站着的人说了一句:“乘风,你下去吧。”
      “是。”
      乘风行了礼后很快就出去了,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床上人一眼。白世卿盯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走出房间,才慢慢把衣服系好,下床对晏长留行了个礼。
      “微臣蘅芜苑少侍白世卿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晏长留转身出了隔间,白世卿便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入夜之后御书房里非常安静,谁也不敢打扰到天子的休息。在这样的环境里两人独处,彼此的情绪都无处可藏,暴露无遗。
      自己已经输了一局。白世卿知道,皇上就是想让他明白这一点。
      晏长留没有坐下,而是走到了窗边,背对着他。这里的每一处景致都被精心布置过,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出去都像画一样,以便让帝王在处理政务的间隙偶然间抬头看到的每一幅风景都赏心悦目。
      “白爱卿也算是世家公子,你祖父白阁老的为人朕很是敬重,作为他的孙子,你若进朝堂做事,将来必定顺风顺水,封侯拜相也非难事,但你却偏要委屈自己,进朕的后宫。难道白爱卿就这么有把握能像陶然君一样,得武帝无边恩宠,手握凤印,执掌大权吗?”
      白世卿没有退缩,语气反而显得十分真诚:“皇上乃是人中之龙,白二能侍奉真龙,并不觉得委屈。”
      晏长留回过身来,走近了问他:“哦?这么说若刚才朕不喊停,白爱卿真打算用你这身子来取悦朕吗?”
      白世卿没有正面回答:“只可惜白二这副皮囊终究入不了皇上的眼,就算是做戏……皇上也不愿意亲自上场。”
      两人俱是极聪明的人,晏长留并没有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跟他耗下去。他语气不知不觉和缓下来,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管是利用自己还是利用别人,都绝不心软。你小小年纪,城府就如此之深,他却还把你当成挚友,被你利用了,也依然选择相信你,该说是你太聪明,还是他太天真?”
      不用指名道姓,他们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提到那个人,白世卿的表情也柔和了下来,说:“聪明也好、天真也罢,皇上喜欢的不正是这样的他吗?”
      晏长留没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白世卿道:“也只有他,不争权、不慕名、不贪财、不逐利,浪荡世间而又超脱世外,有如赤子之诚。白二原以为自己会是皇上的不二之选,但看到他以后,才知道一切冥冥之中早有注定。谢二公子大病一场,醒来以后正好成了皇上喜欢的样子,天注定他才是第二个凤主。百年前凤主留下的症结,今日必要他亲手来解。白二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顺水推舟,他才是皇上真正的福星。”
      “指使何如月站出来指认贵妃,就是你的‘顺水推舟’?”晏长留说话没有留情面,“你以为仅凭一个小小的御药房司药模棱两可的证词,真能定皇贵妃的罪?”
      “林美人之死”的旧事被翻出来,白世卿并不打算否认。“白二这点儿拙劣伎俩,终究瞒不过皇上的法眼。”他大大方方地承认了,道,“微臣当然不会以为仅凭何如月的一面之词就能扳倒贵妃,但至少这能让微臣知道,皇上对贵妃娘娘……仍念着旧情。”
      他说的不错,若当初晏长留真有心借林美人之死定贵妃的罪,完全可以配合他们演这出戏。说到底林美人是自杀还是他杀并不重要,贵妃究竟是不是被诬陷的也不重要,在这座皇宫里,有时候事实的真相恰恰是最无关紧要的,重要的只是他想要怎样的真相。
      如果一切看似合理,那就可以成为合理。人们都说那是真相,那就可以成为真相。
      他年少时率兵征战、沙场喋血,人都以为他是天生的杀神,比起他来父皇更喜欢性子讨喜、会调皮会撒娇的七弟,但有几个人真懂他的柔情,或者愿意相信这种柔情?
      一旦被帝王的身份束缚,这个身份便成了他的全部,没有人想——或者敢去窥探这个身份之外的任何东西。可就在他这样以为的时候,有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好像不管他是皇帝、是屠夫,是圣人、是罪人,他都愿意对他献出自己全部的灵魂。
      他爱他,同时也要求完全平等的被爱。
      于是白日里、骤然间,一万朵烟花次第盛开。他宿命般的沦陷,从此纵然万劫不复,粉身碎骨,也绝无抽身的可能。

  •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乘风,为了主子还要出卖色相。总之,这文里锦衣卫小哥哥们全知全能,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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