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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朕的爱奴 ...

  •   藤球比赛过后,阿努曼王子再也没有提过要跟长乐公主联姻一事,然而在那之后第三天,却在公开场合表示期望大虞也能派使臣回访曼荼罗,同时还指名贵侍谢君做他的汉话老师,和回访的大虞使臣一同出海。
      据说大殿之上虞章帝听见这话明显龙颜不悦,但前朝众臣几乎一致上书赞成,劝皇上要以大虞的江山社稷为重。
      朝臣以为,不嫁公主,送出去一个侍君只是小事,毕竟公主嫁出去了就是嫁出去了,而侍君没有了还可以再封。况且皇上专宠侍君多时,朝臣早有不满,借此机会皇上也该开始多多宠幸后宫嫔妃,考虑立后之事,为大虞皇室开枝散叶。
      皇上的家事即是国事,虞章帝晚上睡在哪张床上大臣们都要说上几句,似乎万民的福祉全系在他们一张嘴上了。
      可以说他们早就对皇上专宠侍君有意见了,听闻那日宴上贵侍谢君的风采以后,就更生出“男色误国”的隐忧。只是碍于君主正在兴头上,好歹按住不说,这回阿努曼王子恰如其分送上来这么一个绝好的机会,要是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去了,简直是天理都难容。

      长乐公主自从藤球比赛赢了以后就一直满心期待地等着她的四皇兄赐婚,但等了两日还是不见任何动静。这天一听说大殿之上发生的事儿以后,立马就跑到御书房去找她的四皇兄。
      到了御书房,皇上却不在。长乐公主灵机一动,麻溜儿地转道清风斋。除了那个地方,她想不出四皇兄这个时候还会在哪儿。
      晏长留到了清风斋,宫人却说谢君还没起床。这两日谢君病情反复,大宴那天还好好儿的,可第二天就风寒加重,一整天都没什么生气,今日更是懒懒地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闻此晏长留独自一人来到谢君的房间,一进门就明显感觉到屋子里闷闷的,他走过去把窗户一一打开。四月的清风迎面吹进来,院子里的海棠犹有香气袭人。
      床帘之后传来悉悉索索起身的声音,晏长留慢慢向那边走去,此时却听见里面的人儿说了一句:“别靠过来。”
      晏长留却没有听进去这话,仍是走到床边坐下,掀起床帘。谢修缘抬起眼来看他,无奈地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静静地盯着床上的人看了一会儿,晏长留喊了一声:“爱奴。”
      面前的人儿听到这个称呼闭了闭眼睛,似乎是苦笑了一下。于是晏长留垂下眼来,说了一句:“他和你长得还真是很像。”
      有可闻的风声挟裹着海棠的香气飘进房间里来,谢修缘偏转过身子去,掩唇轻轻干咳了两声,才回过头来问:“皇上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晏长留平静地说:“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有所怀疑,直到那日你在众人面前抚琴,朕才得以确定。”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面前的人儿问了一句,“他在哪儿?”
      谢修缘笑道:“看来我是好心做了错事,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皇上的真心。”
      “他在哪儿?”晏长留又问了一句。
      “我把他安顿在一艘南下的商船之上。按照之前的设想,现如今他应该已经在归蜀的路上了吧。不过若爱奴对皇上也是一片真心,到了常州必然会返航。”艰难地说完这番话,谢修缘停下来喘了两口气。
      这时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小窦子紧跟在七王爷身后慌慌张张走过来,嘴上还不停地说着:“王爷、王爷您不能进去,皇上刚刚——”等他一脚迈进房里,一眼看到眼前的景象,声音不禁戛然而止。
      晏长留挥了挥手,小窦子便会意地行了礼,弯着腰一步步往后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放心地瞥了床上的谢君一眼。
      在宫中做事多年,别的没学到,最精通的就是察言观色。谢君靠坐在床上,整个人仍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不过显然跟皇上有话要说,彼此之间的气氛很是微妙。
      晏长和在原地静默地站了一会儿,才一步步向两人所在的方向走去,期间眼睛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谢修缘。
      “皇兄,他——”
      晏长留一抬手止住了他想要说出口的话。晏长和心中顿时了然,不禁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才继续看向床上的另一个人。
      谢修缘自始至终都没有把目光投到刚刚进来的晏长和身上,只是微微向下盯着地面,慢慢说:“草民自知欺君之罪,罪无可恕,朽木之身也不敢再有任何奢望,只是‘谢修缘’这个名字——草民却是无论如何都要拿回来的。”
      晏长和急不可耐地上前一步,问他:“你是怎么躲过王府那么多暗卫的?百灵一直寸步不离地伴你左右,你又如何能够甩开她?”
      “咳咳、咳——”谢修缘稍微平复下呼吸,仍是没有抬头看他,只略微低着头轻声道来,“寸步不离,毕竟不是时时刻刻。但草民怎么出得王府、又怎么进得皇宫,请恕暂时还不能告诉王爷。等草民随南洋使者一行出了海,皇上和王爷自会知晓一切。”
      “你一口一个草民,一口一个王爷,当我们过去三年的交情都是过眼云烟吗?”晏长和又怒又委屈又不忍斥责,只好问他,“你可知那日我回王府,听说你失踪以后如何心急如焚?南洋有什么好的,蛮荒不化之地,你为什么非要去?”
      “若不是王爷苦苦相逼,修缘何至于此?”
      这一句话说得晏长和霎时愣在当场,全身都忍不住战栗起来。整个房间渐渐弥漫开一阵难言的静默。
      谢修缘微微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心痛,又像不忍,缓缓开口道:“修缘心知自己已经时日无多,实在不忍心再眼睁睁的看着王爷一片痴心错付。”
      晏长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听他说:“当初你我二人泰州初见,修缘确实仰慕王爷风采,后来有幸被王爷引为知己,更是修缘三生有幸。但我之所以肯随你来到皇城,并非感念王爷赤诚相待,而只是——为了躲一个人。”
      晏长和张了张嘴巴,一时间心里苦涩难当,但却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谢修缘继续独白:“修缘自知此番欺弄不是君子所为,无颜面对王爷一番好意,欲离开此地回我故乡江南。谁知王爷百般挽留、软硬兼施,甚至开始钻研禁术,多少人因此无辜丧命——”
      他的声音似有微微颤抖,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已,道:“王爷一番深情,修缘受之有愧,也承受不起。此身已罪孽深重,无法弥补,只有魂离故土、客死他乡——才是修缘应得的下场。”
      此时晏长留站起身来,走开了两步,晏长和便一下子扑到了谢修缘床前。以他的身份地位,这番低三下四的姿态看了只叫人不忍。
      “错全都在我,你何苦这样惩罚自己?既然你不喜欢,我再也不逼你了。”晏长和对他苦苦哀求道,“大虞才是你的故国,你不喜欢皇城,我就带你回江南,只要让我陪在你身边,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谢修缘苦笑着摇摇头,而若仔细看的话,还可见他眼角些许泪痕:“王爷啊王爷,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修缘心里没有你,而王爷心里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我。”
      晏长留闻言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向这边的两人。
      谢修缘几乎是用一种怜悯似的目光盯着晏长和,柔声道:“我的出现只不过恰好给了你一个错觉而已。你想想啊,换皮之术,换成谁的不好,你为什么偏偏要把爱奴变成我的样子?”
      晏长和双眼几近呆滞,谢修缘一句一句无可辩驳地说下去:“这根本不是爱我,你只不过是想给他换个身份而已。”
      他一针见血地剖开晏长和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的事实:“一个地位卑微的奴隶不配得到当朝王爷的爱,但江南谢家的公子可以。你本想能够坦然爱他,最终却被自己的执念蒙住了双眼,看不清自己心里真正想要的到底是谁……”
      “不,不是这样的。”晏长和无力地否认道。
      “是这样的。”
      谢修缘慢慢伸出手来,捧住晏长和的脸,弯下腰来,在他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随后,残忍地撕开了他心底最后的那层防御。
      “你对我从来没有过爱欲,只有在爱奴面前才常常失控。每每对他厉言相向,其实都是对你自己的恼羞成怒。”
      说到这里,他不禁叹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可惜我没能早一点儿让你看清这个事实,不然局面也不会一发不可收拾到如今这个地步……”
      “够了。”晏长留终于发声——这并不是他想听到的话。
      “这么说,昨日四方馆收到一封信,也是你让人送去的?”
      谢修缘坦白道:“是,两国使臣互访,让我随行下南洋,也是我在信中暗示阿努曼王子的。皇上洞若观火,草民所有的把戏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但你还是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把朕的爱奴弄丢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朕的爱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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