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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在爱恨情仇中黑化的女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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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若再次醒来时,外界或许已是天翻地覆。
她本应当坐在那辆车里,和蒙面人一起离开,奈何谋划得再全面,也比不上不按套路出牌的谢青衫。
她坐起来,听到外面的鸟鸣声。四周无人,整间屋子只有她自己。
欧阳若揉着自己的肩膀,只觉得身体仿佛是被什么碾碎了一般。扶着一旁的柱子走了几步,每一步都是锥心的疼。□□的疼痛和灵魂的疼痛融为一体,仿佛在清醒之后变得无法分割。
呼啸着的风和漫天的雪花,成为欧阳若记忆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她记得,那时她裹着大衣,看到未婚夫眼中的不可置信。她说,我唯一的家人也离开我,我曾经让你好好照顾她。在对方那双充满歉意的眼睛中,她察觉到他的爱意。
欧阳若突然意识到,原来人真的是会变的。也许会变老,也许会死去,也许会从深爱变成不爱。而那个过程,她浑然不知。
她大概无法去埋怨对方,但也没办法释怀。
她很想念自己的家人,但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们。
那一天也是一个雪日,连着吐了几次血的欧阳若,终于在病榻上离开了这个世界。
再次醒来时,她看到了自己的“前世”。她自己也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自己,到底哪一个世界才是真实的。
门外是连绵苍郁的山林。林木高耸入云,枝干遮住了眼前的蔚蓝天空。风很静,一草一木皆有灵气。欧阳若打量着四周,走了几步,看到院子里放着一些木柴,几个笼子。再定睛一看,一个背影消瘦的姑娘坐在石凳上,低着头,不知在做些什么。
她走过去,因为脚步沉重,发出拖拖拉拉的声音。那姑娘听着声音,抬起头,露出一双眼睛。
“你醒了?”
姑娘的声音清脆动听,眼睛明亮有神,一边说话,一边把手里的衣服放在地上。
见欧阳若没有说话,那姑娘歪着脑袋看她,“你怎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
“是你救了我吗?”
小姑娘见她开口说话,开心地拍着手说道,“原来不是个哑巴,那就太好啦!”又想到欧阳若问的那个问题,她继续说话,“对啊,是我和我爹爹救了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啊,流了那么多血也没有死。真是福大命大。”
欧阳若这才回忆起来,她和谢青衫掉下悬崖的时候,下面好像有一片潭水。顺着水的方向,她们漂流到这里。
“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还活着吗?”
那姑娘皱起眉头,摇摇头。
欧阳若有些发愣。
姑娘在她面前摆摆手,叹了口气,“她在你下面当了一个肉垫子,比你惨多啦!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傍晚,姑娘的父亲回来,是个身强力壮、面色黝黑的壮汉。
见着她,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又低下头。
“谢谢您救了我。”
月色朦胧,山间景色很好,欧阳若和父女俩走在一起,三人漫步在月光之下。
几个互不相识的人,好似第一次说话,却已经认识了六七天。
“你们的衣服,都是我换的。”
“别看你们都是娇贵的小姐,用上我们平日的草药,也照样好得很快!”
“你喜欢吃兔子吗?兔子那么可爱,不吃多可惜!”
凤儿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仿佛要把这几天的苦水都倒出来。
“明天,我就去照顾她。”
欧阳若缕着耳后的一丝头发,微笑着听凤儿说完。
壮汉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傻笑着。偶尔,他会偏过头看看自己的闺女,眼睛里有一丝宠溺。还有一些欧阳若自己也看不懂的情绪。
但这一夜的宁静,却像和谢青衫在一起看着红色灯笼、在漫天雪花中再次与宁遇春相逢一般,成为记忆中不可复制的风景。
那以后,照顾谢青衫的责任就归到了欧阳若的身上。
她曾经想过离开这里,但毕竟山林环绕、山路崎岖,欧阳若身体虚弱,没办法独自离开。她也想过,在谢青衫昏迷的时候杀掉她,然而两人飞跃之前的那个拥抱,让她始终狠不下心来。
凤儿说,“你为什么要知道她睡了多久呢?她病得很重,突然死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没有数过时间,但我也在一天天长大,爹爹在一天天变老,哥哥也一定会回来,该发生的,都会发生。”
欧阳若摇摇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这里,她好像变得很沉默,曾经要想很多事,说很多话,现在都不用想、不用说。
欧阳若继续给谢青衫喂药。从山间采的草药,味道浓重,接触得久了可以闻到对方身上的草药味。
放下碗,她转身去拿手帕。再回过身时,看到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那双眼睛有些空洞,好似什么都看不到。
欧阳若第一次发现,原来谢青衫的眼珠是褐色的。它不转动的时候,像是一颗纯净、圆润的珠子。
“你……”话还未说,对方已经扯着嘶哑的嗓子问道,“你是谁?”
谢青衫失忆了。
比起谢青衫死亡或者逃脱,失忆对于欧阳若是一件更加荒诞不经的事情。
她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然而对方也正用一种警惕的眼神望着自己。
“你还记得什么?”
谢青衫皱着眉,眼神穿过她,好似在看很遥远的地方。
“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一个寺庙。”
那个寺庙也许是她小时候到过的地方,又或者只是一种幻象、一个梦境。
“您觉得我会伤害您吗?”
欧阳若坐在她对面,就像多年不见的朋友一般,用冷静的语气说道,“既然你不知道我是谁,那就凭感觉。如果你觉得我会伤害你,那我就离开。”
谢青衫闻言,考虑了许久问道,“如果你对我有别的企图,这些话只是打算糊弄我、欺骗我,该怎么办呢?你如何证明这番话是真的?”
“那你有什么办法呢?”
“你给我拿杯水吧,我感觉我要死了。”
喝完水,谢青衫又躺回去。欧阳若以为她会说些什么,但她只是躺着,又开始昏睡。就这样,连着几天,时断时续的清醒,每一次都以疑问开始,喝水后的睡觉结束。
欧阳若想,如果身边有大夫在,谢青衫可能会好得更快一点。奈何草药丰富,却只能治标不治本。
谢青衫的腰伤很重,半个月才能下地。
欧阳若只说自己和谢青衫是姐妹,两人在回家途中遭遇不幸,从山上掉落下来。
壮汉依旧挠着头,“嘿嘿”一笑,“我觉得你们一点不像姐妹。”
凤儿翻了个白眼,“你脾气这么好,她脾气那么差,你俩是一个娘生的嘛?”
连失忆的谢青衫都说,“我看我的样子,怎么和你不太像。”
谢青衫喜欢晒太阳。病好之后,她会眯着眼接受阳光的洗礼,阴雨天气便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她不喜欢吃素,但也不会抢着吃为数不多的肉。她只是很懒,不给人添乱,也不会主动上去帮忙。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坐在这里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儿。不问,不说,不想,不做,每天晒晒太阳,就是最开心的事。”
谢青衫叼着一根草,神色懒散,也微微带着一丝倦怠。
原来都是一样。不论昏迷或是清醒,这里都是她们避世的地方。
“您是很厉害的人,等醒来以后,会有很多重要的事。”
谢青衫扬起下巴看着天空,“对我来说,你应该也是很重要的人吧。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我肯定认识你。”
只是心中有一种太过复杂的情绪,像是千百道结缠绕在心间一样,紧紧缠缚着她,让她没有呼吸的余地。
“我记得,你看到我的第一眼还在质疑我。”
“你不值得质疑吗?对我来说,每一个人都值得质疑。”
“但他们救了你。”
“你可知他们为什么会救你?”
欧阳若语塞。
谢青衫玩味一笑,笑得没心没肺。“因为你长得好看,他们要娶你做老婆!”
自那以后,欧阳若开始留意凤儿和她的父亲,两人回屋休息之后,她们便跑到门口和窗口听对方的谈话。
某一夜,欧阳若听到凤儿高声埋怨着,“那个青儿太讨厌了,若儿姐姐每天都在干活,她只知道吃吃吃,简直就是不要脸!”
男人无奈地笑了笑,“她只是说话难听,人很好的。”
欧阳若偏过头看对方,发现人家正看得津津有味。不知是感觉到小姑娘的气急败坏,还是因为偷听成功,她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幸亏我是想让若儿姐姐做我嫂子,那个青儿千万不要嫁过来。”
谢青衫挑眉,隔岸观火似的看了欧阳若一眼。
“再过几年,你哥哥就能回来了,到时候说合说合,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上咱们。”
凤儿“哼”了一声,“她有什么不愿意的呀!她再金贵也不可能是公主,满身是血,问什么都不说,十有八九也不是啥好人。”
“嘿嘿,凤儿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你哥喜欢就行。再说,不听话咱们就去官府报官,再不济卖到外面,也能卖几个好价钱。”
欧阳若越听越觉得身体发冷,她默默看着谢青衫,发现对方的眼神冷如寒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