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子 作废版》帛承

20、布局（四）

　　帝王身居高位，无需畏惧任何人。但他们自己往往很难意识到这一点，相反的，他们畏惧的东西甚至比一般人要多的多。

　　武国人，原本是信人不信仙，修身修性不修仙。

　　而后来修仙逐渐在武国兴起，其背后的最主要原因并不是什么朱绣阁大能，而是因为如今统治着武国的这个王朝相信这些东西。

　　对于如今的武国国君来说，神谕远比人言可信。我不是真神，但装装样子唬唬人还是能做到的。

　　国君信神，便设了问天司，求来武国境内最好的祭法掌管这一府的所有差事。

　　祭法专修窥天机的秘术，能勘破过去未来、看透运势人心。但因为泄露天机，祭法往往短命且命途多舛。

　　整个武国，最好的那个祭法便是我来见的这个怪人。国君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来找过这个人的，但是这个人拒绝了，于是他就被关进了那鸟笼里。

　　现在掌管问天司的人曾是这怪老头的徒弟。听怪老头说，这徒弟犯了什么错，被逐出了师门，后来为了气他故意加入的问天司，然后一路从最底层的杂役干到了掌权的。

　　我并不太相信他的这种说法，光是靠斗气去做一件事情的话，是很难做出成就的。

　　而且，这天下所有人都知晓这位大人的本事。在职十余载，不曾出过一次错，就连北方战事，也因为这位大人而一直占领上风，逼得凌国连连败退。

　　平时我是不愿意去招惹这种人的，他们身居要位，手握实权，本身不好招惹。而且，他们身负要职，是很多人的指望，一旦有失，那必然会引发许多连带后果，我不愿惹这个麻烦。

　　可如今我已经顾不得别的了，管他是不是熟人的徒弟，管他是不是身居要职，能帮得上我，那就得利用起来。

　　我从未用过占卜之类的术法，也不曾看过别人用过。但是我的老师跟我讲过支撑维系它的运和理，道理很复杂听着有些虚无缥缈，但是总结起来却也简单。

　　这些专修占卜的人认为，四海宇内，所有东西的命理都是相连的，天下是一个可以“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整体，只要尽可能洞悉更多的消息，就能够知晓这世上所有人、所有事的未来。

　　我自然没那个本事，没法造出个必然会发生的未来，只能虚张声势混淆视听，借着这人曾经占卜出的结果“依葫芦画瓢”，给他再编出一个能推测出天下又要大乱了的“异相”了。

　　我要照着画的这个“葫芦”就是当初凌国侵犯武国边境时的天空异相。

　　当初战事出现端倪时，武国皇宫之上总是有红雾盘旋，照耀武国的那颗帝星也日渐衰糜，且北方有凶光来犯，气势鄙人，直吞武国帝星光芒。

　　我本意是要让国君以为先前的战祸会重演，并且这一次会发生在国土之内，罪魁祸首还得是朱绣阁的那个女鬼，而能破解这一切的还必须是吴江。

　　这几条，缺一不可。

　　天相这些都还好做，隐藏我灵力中的人的气息，做出以假乱真的自然异相，这对我来说十分简单。

　　难的就在于“控制”国君的想法。

　　国君在那宫墙之内，接近他十分困难，对他做什么更是如同上青天，须得有人协助才行。

　　不过这个怪老头也是有本事的，在听完我这要“逆天而行”的荒诞想法之后，他居然一拍大腿要帮我一把。

　　皇宫之外都有结界，像我这种有些修为，杀得了人的陌生人肯定会被拦住，强行突破也必然会引起注意。这个怪老头给了我一张符咒，能让我穿过结界而不被发现。

　　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也是刀尖舔过血的人，潜入皇宫对我来说不算要命的事情。

　　打定主意之后，我就开始在国都行动了。当然，不是我亲自动手，我用一点点好处，收买了城中无所事事的孩童，让他们替我“递东西”。

　　我擅长画阵，现在自然也还是要靠画阵制造夜空的异相。

　　我从这怪老头这里求来了一张精密度极高的国都地图，在地图上选好了几处地方作为阵眼，然后将支撑整个阵法的东西交给小孩，让他们替我送到各个阵眼。

　　这些本身都是小事，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我送出去的物件也都经过伪装，“要向哪家姑娘传递思慕之情的一把花瓣”其实上面画着符咒，撒出去之后就会消散，无色咒文却会落到地上。这些小把戏可能无法骗过所有人，但骗过小孩是足够的。

　　为了防止这中间会发生什么变故，我还让这些小孩要一路小心，不能让人看到我交给他们的这些东西，若是有人问他们什么或者看到他们做了什么，一定要装作不知道。

　　不过就算这样我也不是什么都担心的。

　　因为担心那仙境高楼上的仙人发现国都内有人图谋不轨，我就把阵眼全选在了留鹊阁附近，而留鹊阁附近又有吴江的人在看着，他们是很有可能看懂这些把戏的。

　　这事十分冒险，稍不走运还会牵连到替我办事的无辜孩童，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我很是犹豫。

　　但是怪老头替我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很了解吴江的人，向我保证说吴江的部下没有看透那些障眼法的本事，只要引开吴江一个人，那便万无一失了。

　　而吴江为了问出我的下落和目的，一直抓着怪老头不放，只要怪老头答应告诉吴江关于我的事情，吴江就必然会来这里。

　　这话对我来说不算完全的好消息，一旦我按照这样的计划行事，那就意味着只要计划开始直到计划成功，我的屁股后面就都会有吴江的搜寻!

　　我有信心不输给吴江，但也不能保证完全躲过吴江的眼睛，一旦这过程中我暴露在了吴江面前，那我的计划就又会有被破坏的可能性。

　　简言之，这一切都是在赌，赌我的运气和吴江的运气究竟谁更好一些。

　　不过，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算不赌这一场，我的处境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不如就铤而走险，莽这一次!

　　真正去做的时候，其实不如我想得那样可怕，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我只用了一天就设下了全部阵眼，那几个小孩也算机灵，没有暴露我。

　　接下来的时间我没有找固定的落脚点，只是换了身隐蔽的行头在这国都的大小街道里瞎转悠，当然，都有意地避开了皇宫和官府的人。

　　到了晚上，街上没了行人，此时再瞎转悠就会显得十分突兀。于是我掐准了时间，趁着无人注意，在留鹊阁一街之隔的酒楼点了一壶酒，几碟菜，坐在二楼靠窗的桌子静等了起来。

　　刚才转悠的时候我并不是瞎转，我算了算距离，估量好了要用多少灵力去催动这个阵法，才能让皇宫里的那位刚好看到。

　　现在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阵法差不多了，要等的就是天色暗下去，异相能完美显现的那一刻了。

　　不多久，太阳余晖尽数褪去，周围灰暗下午，留鹊阁的守卫也到了交班的时候。

　　他们交班是不会落出空档的，都得是接班的那些人到跟前了，前一班人才会离开。

　　只可惜他们还是有一点失算。因为他们交班的时候，不是每个守卫主动走到另外一个守卫面前替换，而是由领班的人把所有人聚集起来有序离开，而另一波人会在他们离开之后安排谁去守哪个地方。

　　这中间是有一定的时间的。而且，留鹊台这么大的地方，只要潜进去了，那便有很多可以藏身的地方，即便是高楼被焚毁。

　　我抓住时机，从窗户跳下，潜入留鹊台，躲到了一处假山后面。

　　这一处没有被火灾波及，土石树木还算完好，刚好够藏身。

　　我隐蔽进去，顺利催动了法阵，一瞬间满天红光肆虐，宛如周围大火再起。

　　刚接班的人见到这样的变动自然免不了紧张，我刚施完法就听到了他们的狂奔脚步声，不过最后他们也没有拦住我，我穿过树林，翻墙回去了。

　　回到酒楼，我从正门进去，引来了小二的不满。

　　“客官怎么说走就走？这钱还没付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掏出钱递给小二，“人有三急嘛，小哥就给通融一下。”

　　夜晚酒楼生意不错，小二没有时间跟我生气，收了钱就转身取伺候别人去了。

　　我没有多留，转身就往远离留鹊阁的地方跑，刚巧躲开了搜人的守卫。

　　……

　　以后的几天每到天色全黑，我就会潜入留鹊阁催动法阵，一连做了七天。

　　第七天的时候，我没有收手，而是让满天红光一直亮了下去。

　　这算是有违这七日以来的规矩的，不出意外地引来了更大的混乱，就连皇宫里也开始人心惶惶。

　　这正中我下怀，我趁乱潜入皇宫，打算进行计划的最后的一步。

　　今天我带上了玄月，让这老虎扮大仙跟国君说话，结果总要比我这个大活人更容易让国君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