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子 作废版》帛承

19、布局（三）

　　而我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拖，把尽可能多的人拖进混乱里。

　　他们越混乱，我就越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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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都守卫甚严，聚集了一支整个武国最强的军队，而先前的吴江就是这军队的统帅。

　　吴江是个麻烦，他修为不低，还有权势，有他在国都盯着我，我必然寸步难行。

　　所以我必须调开吴江。为此，我去拜访了国都的一位熟人。

　　说起这位熟人，他的故事可比那个琉彤的精彩。

　　跟琉彤不一样的是，这位熟人是个大好人，还是个有求必应的大好人。

　　这人怪得很，每日只见一个人，之后会无条件回答这个人的一个问题。

　　不过我不用担心这些规矩，因为云下七十二渡口过去曾帮过他，所以他便给我们开了个“后门”。我们可以随时问他问题，前提是教主亲自去问。

　　但我这次去并不是非要问什么问题，而是想让他替别人回答一个问题。

　　说白了就是我想利用他的名声，让他替我忽悠一个人。

　　这一次我也是连夜赶去国都的，我到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这怪人的家却已经亮了灯。

　　莫不是已经有人去见他了？

　　谨慎起见，我没有直接去他的房间，而是从后门进到了仆人们住的后院。

　　他家的下人是认得我的，见我进去，他们主动把我带到一间偏僻的屋子里，告诉我不要出声，现在有人在找我。

　　我相信这话，毕竟我最后离开时用的手段不太光明正大。

　　我在屋内等了一会儿，不多久，一个个头到我肋下，扎着两个对称小发髻的小童就端着一盆水走了过来。

　　“这是我家先生吩咐的，要公子你看。”他把水搁在一旁的桌子上，示意我坐过去。

　　我坐到桌前，看向了由中心不断泛出一圈一圈波纹得水面。

　　这是这家主人的专修绝学，一瓢水足以窥天机。

　　我在桌前坐定，我的脸映照在水中逐渐清晰，随后水面趋于平静，显现出不一样的画面。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盘腿坐在一个青铜大鸟笼里，雪白的长发胡须眉毛披散全身，从鸟笼中垂出来。他的身上缠绕着一掌宽的、黑底红纹的长幡，长幡的另一头系在铁笼上，将这个人束缚在了笼子里。

　　我的视线正对着他的脸，但他满脸发髯，我看不起他的长相。

　　他的面前还站着一个人，这人背对我的视线，但从他的身形上可以确定他就是吴江。

　　“先生可是嫌我诚心不够？”站在鸟笼前的那个人说了话，听声音果真是吴江。

　　我不知道他为何要来这个地方，他家直通仙境，有什么问题不能去问那位红衣主上呢？偏偏要跑来这个地方，追着这个怪人不放？

　　“将军心诚之致，让老朽受之有愧。”鸟笼里的人动了一下眉毛，睁开眼睛看向了吴江。

　　这人的眼睛透着澄澈的光，纯净得不染一丝凡尘气，与这样的一双眼睛对视，我总会有不寒而栗的感觉，总觉得自己由内到外都被这人看了个透。

　　我揉了揉眼睛，把视线收了回来。

　　低头之间，我听到了吴江说话：“那既然如此，先生为何迟迟不肯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问题引起了我的在意，我放下手，跟吴江一起等这个答案。

　　鸟笼里的人沉默了许久，直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之后他才开口：“吴将军的答案不用我给，很快将军自己就能知道了。”

　　我听得满心疑惑。这怪老头回答问题从来不会这般吞吞吐吐，吴江这到底是问了什么了？怎么让他这样为难？

　　在短暂的回应之后，两人又一齐陷入了沉默。

　　我在这看着，等得有些不耐烦。便招来方才送水的小童，问他吴江的问题究竟是什么。

　　小童也卖起了关子，摇了摇头，指着水面要我继续往下看。我只得作罢，继续看着两人无声对峙。

　　我多多少少有些担心。

　　吴江这个人，实力强悍，又有权利，他要想对这个枯瘦的老头不利简直是太容易了，或许都不用他自己亲自动手，这个怪老头就能捏成一撮灰。

　　“公子莫要急躁，先生有他自己的应对办法。”

　　就在我盯着水面大气不敢出的时候，身后小童那冰凉的手就搭上了我的肩膀。我被冰得一惊，脊背猛然挺直，结果又吓得那小童缩回了手。

　　“呃，对不住。”我回头冲那小童致歉，但这一回头我就对上了小童的眼睛，先前只是坐过来，没有仔细看，如今凑近了我却发现这个小童的眼睛浑浊如泥浆，瞳孔已经不见，黑眼珠一片混沌。

　　“你的眼睛……”我看着那对怪异的瞳仁，心里升起一阵隐隐的不安。这个小童我也是见过的，他的眼睛该是澄澈透亮的。

　　“哦，”小童轻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我的眼睛让给先生了。”

　　我一愣，不知该如何反应，但小童却很快回过神来，催促我好好看水中画面。

　　我被迫转过头，继续看吴江和怪老头那边发生的事情。

　　那两人还是那样，一坐一站，脸上神情都十分严肃。

　　“他们到底在商量什么事情？”我终于失去了耐心，又一次问出了疑惑。

　　小童叹了口气，看着我道：“公子现在还没有身为恶徒的自觉吗？”

　　“嗯？”这话宛如当头一棒，但并没有把我打醒，反倒让我更头昏了。

　　我一路辗转，虽没做什么好事，但也不曾把自己的恶名宣扬出去，怎么这话把我说得跟个臭名昭著的败类一样了呢？

　　“鄙人愚钝，小公子有什么话还请明说。”我侧过脸，表情不再像先前那样平和。

　　小童微微叹了口气，对我道：“公子是怎么从将军府逃出来的还用我提醒你吗？”

　　这我当然记得，可是……

　　“公子当真认为吴将军是一点点都不记仇的人？”

　　这……

　　我彻底没话好说了，如果我真的因为当时脑子一热的举动而深陷困顿，那也只能说是我活该，没什么借口可找。

　　但是如果是这样，我就更不明白了，对我记仇干嘛要来这个地方费时间？我这来来回回几乎已经横跨了武国，想抓我的人却只是攥着这么一个老头子不放，这未免有些荒唐。

　　吴江要想抓我，他有的是办法让我寸步难行，至于寄希望于这个怪老头吗？

　　“难道你是想说，吴江来这里是为了向你家先生问我的下落，好把我逮捕归案？”

　　小童长长叹了口气，对我用宛如恨铁不成钢一般的语气道：“你为何要把那吴江想得如此简单？若他做事的动机能如此单纯，你觉得他能坐稳将军这个位子吗？他能在这个天子脚下手握兵权吗？”

　　我彻底陷入了沉默，小童说的话我不是不能理解，我自己也不是不明白吴江这个人不可深交，只是关于吴江本人的事情我还没有去想过。现在经过这么一提醒，吴江这个人给我的压力就瞬间更大了一些。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吴江现在已经把我当成了威胁，他想借你先生之手把我彻底抹杀？”

　　小童没有反应，但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我的神情又分明是默认了我的说法。

　　“可是吴江也透露过想要我跟他一起合作的意思。”

　　“可是你没有答应他，而且现在还在谋划不得了的事情，不是吗？”小童打断了我，把我带回了清醒的现实。

　　我低估了吴江所能带来的威胁，所以这般贸然闯入这里，如今意识到危险，心底升起阵阵阴寒，连指尖都跟着变得冰冷。

　　原本我是直接打算引一个能在皇帝那里说得上话的人来这里，借这位大仙的嘴说服他，让他劝皇帝派出吴江，让吴江带着最让我头疼的那一波士兵去解决我刚刚煽动起的那场混乱的。

　　现在看来，仅仅是样的话应该已经没法再说动吴江了，他知道我会来捞斐逸，必然会死守在这里边不走。仅仅一个官员的话，绝对无法再劝服他。

　　我觉得自己被打得措手不及，所有的事情都在一瞬间混乱起来了，唯一的出路仿佛就只剩下把一切推到重来……

　　我整个人都颓了下去，再没有心思再看什么水面，脑子里甚至还闪过了直接冲出去一剑削掉吴江脑袋的念头。

　　最后还是这小童按住了我的肩膀，他微微低头，靠近我耳边跟我说：“先生说，你的想法是可行的，只是太畏手畏脚、太小家子气，说服力还不够强。说话再有分量的臣子，也比不过君主自己的想法有说服力，不是吗？”

　　这话像是一粒火星子，点亮了我所有的思绪。

　　是的，让别人去劝说皇帝始终不是稳妥的，得让皇帝自己深信不疑，让皇帝主动调走吴江。

　　直接对皇帝动手，这样的想法太过冒险，我的手都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但是我的脑子却格外的清醒。

　　自古以来，蛊惑皇帝的人有很多，想不到我居然也要去做这种稍微出错就必死无疑的事情。

　　此时我的感受有些复杂，连我自己都不太分的清楚自己这是在害怕，还是在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