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人生起伏世事难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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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温都嫂子打翻手中的污水桶，那么也不会黄昏时分，在地面凝住大片的冰层。。。
如果不是毒魍清晨就出诊而去，小庆也不会在娘亲摔伤之后，直接冲进门唤自己。。。。
如果不是天意弄人，这世事，怎么如此之巧。。。
温都嫂子卧在街面上，恨恨还叨念着，自作自受。
无情俯下身子，弯了腰，察看她受了伤的腿，便是这个空挡。。。。
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身侧走过两个外乡人，熟悉的汉人衣摆，那双汗靴逍遥地踏过眼前的冰面。。。
本能的，无情抬了头，一眼，只有一眼，他与二人对视。
然后，他背过了脸庞，继续为嫂子治伤。。。
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
嘱咐小庆取了一些普通的金疮药，那孩子拿了头也不回跑了回去。
打开窗子，冬季未曾散去的冷气，令无情更加清醒。。。
扬州知州柳如仕，锦州枢密使杨元。。。。
尽管只是一眼，但是无情很肯定自己看到的，不会有错。。
这里位临金国的首府会宁之侧，大宋的文臣武将，怎么会身着汉服如此大胆进出？
为什么。。。
既到此地，他们的目的地，必然是会宁，难道。。。。
那个名为“通敌叛国”的答案，似乎抵在上颚，呼之欲出。
无情有些混乱，这件事，到底该不该管？能不能管？
现在，对于自己而言，这种四面楚歌的境地，是不是还有心力去负担这些乱七八糟的朝廷之事。。。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文正公啊，你可知这两句话留给后人的，不仅仅是激励，更是偌大的包袱！
不想去管，心中又如何放得下。
今天那匆匆的一眼，自己虽看得清楚，但是，那两人漠视的眼神和自己金人的衣装，但愿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成大夫！”门口探进来一个小小的脑袋。
无情看去，顽皮鬼小庆在门口杵着，眼睛低低的，不敢抬头。
无情奇怪，这几日的相处下来，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个样子过。
招了招手，“小庆，进来说话。怎么了？”
那孩子忸怩了一会，走了进来，还没说话，豆大的眼泪直往地上掉。
无情拉了他的小手，回忆着世叔那些哄小孩子的把戏。
糖吗？可是自己没有糖。。。
不得已，无情只好轻抱了他，虽然有点重，不过，还是把小庆放到了自己没有感觉的腿上，擦掉他的眼泪，揉揉他的头，轻声问，“怎么了？”
小庆躲进无情的怀中，猛地哇哇大哭。
无情对自己的白衫有些无奈，整洁的习惯不是第一天养成的，看着大片的水渍，眉头还是会不经意地皱起来。
等到那个孩子再次抬起头，小脸更似脏脏的小猴子。
“成大夫，我今天好怕哦。”
无情点头，“讲讲原因。”
“我推了娘一把，娘才摔倒的，那个时候，我真的好怕，呜呜。”
无情叹了一口气，“傻孩子，你娘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她不会怪你的。”
小庆大大的眼还噙着泪水，边抽泣边说，“就是她不怪我，我才觉得不舒服，呜呜，虽然有的时候，我觉得娘很烦，但是，我最亲的人，最喜欢的人，从来都只是娘啊！”
“我们中原有句古语，子欲养而亲不待，”无情讲到这里，心头不禁一紧，他想到了铁手，咽下心中的苦涩，他轻轻搂着小庆，“讲的是，孩子想孝顺父母的时候，父母已经
不在了。小庆，你知道吗，这世上，只有爹娘是真心为你，所以，你要好好对娘，千万不要留下遗憾。”
小庆只能看到无情白玉般的颈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过，成大夫，我更难过的是，娘的腿都伤了，可是还要做工。”
无情奇怪，“温都嫂子还有工要做？”印象中，那个妇人本是打扫这个宅子的，毒魍遣走了她，她还能做什么工？
小庆闷闷地讲，“今天村里来了两个汉人啊，天都黑了也没有地方投宿，娘就让他们到了我们家，所以，才把我赶了出来。。成大夫，我今晚可不可以在你这边睡。。”
小庆的下句声音更低，羞赧地几乎听不清，不过，那个听着也确实没有留心那后半句。
无情心中一动，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小庆，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小庆一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一拍胸脯，“成大夫，你说！”
无情想笑又有点后悔，“算了。。。”
小庆却不依不饶，“成大夫，你帮我娘医了伤，又不要药钱，就让我帮你一次吧。”
无情被他拗不过，既有心又无心地说，“小庆，可不可以，帮我盯着那两个汉人，最好，探探他们来这里的原因。。。”
小庆摩拳擦掌，“好刺激哦，成大夫，你放心，我这就去！”
无情出手拉住他，“小心点，不要勉强！”
小庆抹抹还挂在脸上的眼泪，小孩子变脸就是快，这个时候，又精神奕奕了。
“成大夫，你就等着吧~！”
看着那个身影一蹦一跳出去，无情真的后悔了。。。。
他怎么了？
他怎么能因为自己身体不方便居然寄希望于这个毫无心机的孩子？
如果，万一，万一真的如自己想的那般，这孩子岂不是要面临危险。。。
愈想愈烦，无情觉得，他犯了错，而这个错，千万不要导致什么严重的后果。。。。
心口猛地又痛了起来，一瞬间，无情的眼前一片黑暗。
一股寒气，走遍四肢百骸，令他无法喘息，僵若坚冰！
冷，寒，冰。。。
不知道这一瞬间到底是多久，不过，他已经无法思考。
牙关都无法要紧，半握的拳既张不开也合不上。
痛苦突如其来，和过去的几次不一样，更猛更烈！
死，这就是死？这是无情脑海里唯一的印象。
药，毒魍留下的药。
猛地，无情凭着最后的一息之力，去拿桌子上的药，那可以抵挡寒气的药丸。
然而身子已经不再听神志的使唤，竟然直接就僵硬地倒了下去，狠狠摔在地上，也没有痛觉，还是那刻骨铭心的寒。
无情紧紧按着胸口，终于神志也开始涣散。。。
“成大夫！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小庆稚气的童声伴着他轻快的脚步，一把推开了药庐的门。
眼前的景象却令他呆住了，原本兴奋紧张的心情一扫而光。
他扑了过去，晃着那个已经不知失去意识多久的人，“成大夫，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强烈的摇晃，令无情已经冰封的五脏六腑都好像裂了开来，不过，还好，他总算舒了一口气，挣扎着，颤抖着，指向桌子，“药。。。”
小庆急忙倒出桌子上的药丸，三颗就塞进了无情的嘴里。
无情急咳了几声，点了点头，勉强对小庆笑笑，“谢谢。。。”再次陷入黑暗。。。
小庆看着无情，慌了，“成大夫。。。成大夫。。。”
他试着探了探无情的鼻息，还好，不是死了。。。。
可是，这人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在地上躺着啊。
他翻过无情的身子，却不由地再次惊叫。
这是什么？
刚刚无法得见的左边，无情的左脸，左颈，布满了冰花，类似江边的雾凇，蜿蜒而下。
甚至与他左侧的衣物，居然与地面冰在了一起！
小庆出手去拉，却凭空打了个寒战，那半侧身子，冷得连他都能感觉到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气！
拉了几次，小庆放弃了，找到一把小刀，硬是割断那些冻住的衣带。
咬咬牙，只能拉着他几乎没有体温的右手，一点一点移动。
好不容易，把无情搬进了内室，小庆已经满头大汗。
早就忘记了来的初衷，看看已经三更的光景，小小年纪的他也郁闷了。
“成大夫，我帮你听了好几个时辰的墙脚还偷东西，你可不能死啊，要不我就白忙活了。。。”
小孩子睡得快，拉着无情的右手，抱着他的右臂，小庆也入睡，这，也是他一生中最后的一次安稳入眠。。。。
当小庆再次醒来，天色还未大亮？
他揉揉惺忪的双眼，再次看清眼前，又是一惊。
这是，石室？
四周不通风，只有昏暗的油灯，成大夫？
小庆四处打量，方才看到，在不远处。。。
“沈大夫，你回来啦？成大夫，怎么样？”毒魍额角已经渗出汗珠，收回内力，疲惫不堪。
他不过出去探探风声，回来怎么就会到如此境地！！！
几次为无情灌注真气，毒魍觉得，他都已经被那股寒气所伤。
无情全身已经冰封，不过，这小鬼居然得天独厚，在无情身侧睡了一夜丝毫无损。
无情脸上的冰花已经消失，小庆蹲了下来，看着毒魍，“沈大夫，成大夫怎么还不醒？”
毒魍没有回答，心中却发慌，“小鬼，你看好他，我出去看看！”
小庆一下子窜了起来，“我也去！我没回家，娘一定急死了！”
毒魍的眼神更加复杂，几乎是暴怒的，“不许！你就留在这里，等我消息！！”
小庆有些委屈，不过还是念念地坐在了无情身侧。
出去？笑话？他们还能出去吗？
昨日离开时，小村静谧安详，世外桃源般怡然自乐。
而今晨回来时，毒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近千的金兵从天而降！！
过去的平静祥和一朝尽损！
只是看着周围，昔日的草屋摊贩，此时一片焦土。
呼喊，无助，挣扎！
那些金兵四处搜查着什么，人仰马翻。
除去孩子，所到之处，皆是杀戮！
这是怎么了？毒魍立即飞身闪避，好在，金兵还没搜到自己的药庐。
将内室还算平安的二人转移到地下的石室，他便不安起来。
外面怎么样，他也很想知道。。。
虽然人命曾经对于他轻贱至此，此时，想想那些村民的哀嚎，心中居然也会不忍。
总有一种感觉，这场无妄之灾，和他们似乎脱不得干系。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人生起伏世事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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