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华姒聿

78、乱局-24

　　带着洒金的红色血液慢慢散开来，赵长风的嘴动的越来越快，法术随着加速，在空中引起无形的紧致。
　　白毅说了半天，没得到赵长风半个好脸，转而开始试图和赵凌沟通。
　　“赵冶，你也曾经是人人羡慕的年轻修士，就算他是你的父亲好了，废掉道基转修魔道，你的修为稳吗？你的日子痛快吗？你说你……”
　　话没说完，赵凌干脆利落的一道口诀下来，将白毅的声音封住了。
　　白毅愤怒的用一双鸟眼盯着赵凌，试图传达出赵长风不靠谱的意思。
　　赵凌摇摇头，继续欣赏赵长风的手法。
　　所谓道理，谁不知道呢？大家都是一套教育体系里出来的，白毅这副他鬼迷了心窍的样子着实可笑。
　　所有的道理他都懂，所有的后果他也清楚。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罢了。
　　很快，那用来撬开太阴山的血液形成了一张薄薄的膜，尖锐的颜色随着空间上的摊开变成了一抹霞光一样的色泽，看得人忍不住想上手摸摸。
　　赵长风却在下一瞬陡然色变，他先是做出了一个撕开的动作，然而太阴山全无反应；他又重新做了一次，四周空气静默；赵长风似乎气急了，他加大了灵力的运转，拳头裹挟着劲风轰然冲向无形的墙壁，地面突然晃动了两下，那水似的膜先是往后，随即好似膨胀的气球一样弹了回来。
　　强横的将赵长风扫出去几百米远。
　　赵长风半跪于地，眼神惊愕。
　　突如其来的灵力冲击引得在场众人纷纷向后退开。
　　随即纷纷定住身形，看向赵长风。
　　赵长风深吸了一口气，他起身，平息了一下内府，几步走上前，拎起秦皓月，挥手打了一道灵力进去。
　　秦皓月缓缓睁开眼，乍一看到自己被拎起，当场就又要晕过去。
　　被赵长风捏着下巴制止了。
　　看赵长风的表情，很是嫌弃，却又迫不得已的样子。
　　“我教你一段口诀，你用你们秦氏的功法和灵力念出去，作用在太阴山，知道吗？”赵长风压低了声音：“你要是办得好，兴许还能活，办不好的话，我想你也知道后果。”
　　秦皓月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鸡，啄小米一样点头：“好、好，我做，我一定好好做。”
　　赵长风于是拎着人靠近了一些刚才的那层膜。
　　“上呈天地之势，下受……”
　　声音缓缓响起在平地上，赵长风说一句，秦皓月就跟着磕磕绊绊的读一句，声音里还含着哭腔，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
　　得到秦皓月强撑着一口气终于复述完了全部的法诀，赵长风挥手又打进去一道灵力：“运转你们秦氏的心法，打开它。”
　　秦皓月咽了口口水，老老实实的照做，口中念道：“开。”
　　灵力颤颤巍巍的再次作用在了大阵上。
　　五息……
　　十息……
　　赵长风气急而笑，一把薅住秦皓月：“你是不想活了是吧？”
　　秦皓月哭丧着脸，身体抖得像面条：“不不，我没有，我…我再来一次！”
　　赵长风狐疑地盯着秦皓月看了看，已经意识到可能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他还是梗着脖子：“好，再来一次。”
　　他语调森然，好似地狱饿鬼出了笼。
　　秦皓月战战兢兢的调了一口息，将刚才的一套不知道做什么用的说辞再次读了一遍，拼尽全力打出法诀，试图将太阴山打开。
　　接连几次有人在撬墙角，秦楼月一边赶路一边叹了一口气。
　　周成姬看他那副装出来的忧国忧民心就塞。
　　回程途中，周成姬终于不得不承认，他始终将卓岚带在身边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卓岚已经拥有了新待遇。
　　和秦楼月、谢珩共同享受一套神器带来的防御。
　　秦楼月不方便和谢珩多说什么亲密话，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周成姬说着现在的形式。
　　周成姬单方面看秦楼月不顺眼，说上几句就要蹦上几句，这会儿一看秦楼月表情有异，立刻开口道：“怎的，你还觉得自己有理？”
　　秦楼月愕然，随即哑然失笑，岔开话题：“快到了。”
　　他整理了一下语言：“赵长风试图重开太阴山，以太阴山本身具有的万千灵力做大阵来源，同时，秦氏的气运也一样在太阴山，他在那里更容易让万千气运作为养料和天地翻覆的源头。”
　　周成姬“哈”了一声：“你不是早有准备吗？”
　　秦楼月矜持的一点头。
　　他的确早有准备，所以才几次往返秦氏，来来回回将外面的大阵开了关，关了开的折腾，就是为了不让任何人能进去。
　　这里面的任何人自然也包括了无论是自愿还是强迫已经和自己站在对立面的秦皓月。
　　周成姬：“既然这样，还往中原赶什么，只等着赵长风失败不就好了。”
　　秦楼月微微一笑，好脾气得很：“严格来讲，的确如此。不过我认为，赵长风按照正常路数打不开，很有可能走歪门邪道。我观赵长风修为，怕是体内灵力早已超出元后修士正常的情形，若他不管不顾到底，暂时压制天道规则，提升修为至化神，那我的歪门邪道就没用了啊。”
　　周成姬眉毛一皱，没有反驳。
　　赵长风明显已经疯魔了，虽然还是道修，但走火入魔也是魔。
　　照他这么多年来的做派来看，鱼死网破的确是赵长风能干出来的。
　　赵长风这时候确实产生了鱼死网破的心思。
　　眼看再试验下去，最多也就是秦皓月被放干净血，太阴山多出一具尸体罢了，自己倒是小瞧了秦楼月。
　　他能走到今天这步，着实是个厉害的。
　　赵长风低头垂眸沉思良久，转眼间换了一副脸色，抬手招了招：“自顾调养吧，我且等秦楼月过来。”
　　赵凌闻听，当即盘膝坐下，不过几息，四周就有谈蓝色的灵力环顾，只不过那色泽极淡，还含着三分灰雾。
　　几个跟着赵长风的长老对视一眼，也都纷纷坐下，倒是没人真的去调息。
　　他们舍了赵氏嫡长赵长宇一脉，赵长宇的长子次子早已经被处理了，唯独三子赵涵是个大傻瓜，脑子里装的不知是水还是尿，亲生父亲和嫡亲哥哥死了都不知晓。
　　被赵长风一说，就轻易相信了自己父母哥哥出事是意外，还帮着赵长风阻拦这消息往外传，将赵氏孤立于其他各族。
　　白毅行事是贪心不足，心里有谱，但一步错步步错，也没有什么可以说道的；赵凌走到今日，则是无奈更多三分；至于他们这些人，则是赵长风的死忠了。
　　众人盘膝坐下，自乾坤戒里取出法宝，悠闲的拿出几枚灵果补充着灵力。
　　眼见赵长风看着像是入定了。
　　有人神识传音道：“你们说，此事真的能成吗？”
　　眼神交换间，另一人低声说：“自然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先头那人有些迟疑：“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安，按理说，咱们谋划近百年，如今千万鬼傀儡已经到位，大陆上众多修士也已经自发前往各阵心，该当无事的。”
　　众多准备早已就绪，他们都是老头子了，年轻的也就比赵长风小一些，赵长风提出改换天地，重拾上古荣光，他们是最支持的，毕竟年轻人意气风发，没到困兽犹斗时谁也不会意识到生命的可贵。
　　他们是赵氏一族隐形的掌权者，就是族长，也要避让三分。
　　因此，废掉赵长宇一脉，支持赵长风，很是容易。
　　而赵长风也的确让他们感受到了希望，有两人原本寿元将近，可是秦氏一族被灭后，他们居然真的靠着所谓“气运”侥幸存活。
　　旁边传来冷哼声，又有人开了口：“担心什么，只要开启太阴山，以阵法将四靖之地灵力引入，周天星辰大阵自然可以偷换天地，倒是自然马到成功。”
　　这人似乎在众长老间地位不同，他说完后，其他人纷纷偃旗息鼓，不再吱声。
　　天擦黑时，秦楼月众人再次踏进鄞地。
　　与此同时，赵长风缓缓睁开了双眼。
　　“倒是不慢。”
　　修士修炼，沟通天地，传闻上古时，大能修士甚至于可以隔空视物，更别提神识能够洞穿万里之外了。
　　现如今的修士神识能够看清的路反而缩短了不少。
　　周成姬提醒众人：“赵长风知道我们来了。”
　　“他竟然没有强行突破化神，看来还是有所顾忌。”秦楼月若有所思。
　　周成慈摇摇头：“承鄞，你不要小瞧赵长风，我年幼时，也曾见过他。他是十分周到的人，除了他一人独处，其余时候，就没有稍有差池过，便是如今他走了邪门歪道，也不至于理智全失，有些东西刻在他骨子里，是不会变的。”
　　和周成姬一脸的我不和你们这群没有大局观的混蛋一起玩比起来，周成慈显然更符合谢珩对于长辈的印象。
　　听到这话，秦楼月心平气和：“他再是十二万分的周到细致，现如今也就是个疯子，周姑姑，他若一开始就脑子清醒，就不会先趁乱回了太阴山脚下，而是该先打杀了我，再用我的血肉来当那祭品。”
　　上古时期的修士总是在说血脉血脉的，上古时期的人也都是不分什么姓氏名谁的，大家都分族。
　　说起来名字是：人族血脉、妖族血脉、巫族血脉什么的。
　　而近万年来，太初大陆中所谓的门派越来越独，不再是最初的广开山门，大肆传道，反而越修炼越狭隘。
　　秦氏是自上古传承下来的家族，他们更重视血脉的纯正，而不是所谓的修为。
　　而所谓的大气运，它跟着的也不是太阴秦氏剩下的歪瓜裂枣，而是秦楼月这个人。
　　赵长风如若真的清醒，怎么会把秦皓月当成钥匙，而完全忽略了秦楼月一直以来的所有动作，都避开了秦氏剩余的族人这一情况呢？
　　这恰恰好可以说明，赵长风现下就是理智全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