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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狗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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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薛府上空,归鸟声啼四方。
苏谨玉有些局促地拐过回廊,小跑着,往薛府东侧别院处的荷花池走去,只一直低着头,恍若隔世。
对于嫦秀问起自己与薛尘见面的事情,现在她是细思极恐,才发现原来她一直派人在暗中紧盯着自己,密切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不然她又为什么连她与薛尘偶然撞见的事情都这般了若指掌,甚或还问她是否与他关系甚好。
一想起方才自己冒冒失失的回答,苏谨玉就连连摇头,简直想一头撞墙上,也不晓得有没有被抓了把柄。
思索间,手头忽然一松,才发现鸳鸯绣样的淡粉色荷包掉落在地,那是方才于嫦秀送与她的,说是在庙里求来保佑她早日为薛府诞下子嗣的福包。
她转身,正准备回去捡,余光却瞄到回廊拐角处一抹黑灰色衣袂的一角,心思一颤,脑回路一个快速打转,迅速捡了荷包转身离开。
府里的小厮就是黑灰色的下人服装打扮,看来于嫦秀还是对她不放心。
她抬头看向四周,青竹翠柳,枝繁叶茂,突然心生一计,飞快隐没其中,企图甩掉后面的尾巴。
那小厮紧跟其上,等跑出外头,却发现人不见了。
“奇怪,刚刚还看到人的,怎么这会儿又不见人影儿了。”他摸了摸头,有些费解地环顾四周。
算了算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先去她住的别院蹲守,也算是交差了,思及此,他就小跑着离开了。
在他离开的瞬间,苏谨玉这才从假山里走了出来,稍稍松了口气。
她讨厌这种活在他人视线监控下的感觉,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连呼吸一下都得提心吊胆。
吐槽之余她又心生疑惑,明明她根本威胁不了于嫦秀的地位,可为什么她这样忌惮自己?难不成是怕她夺了薛墨的所有宠爱?
“呵呵,怎么可能呢。”她自嘲一笑,薛墨宠爱她就如同宠爱那些阿猫阿狗一般,以为给些甜头她就会温顺易驯服,而对于嫦秀虽不怎么亲密,但对她却以敬重相待,两相比较下又怎么看不出她的卑微来。
“又不是不知他的为人,何必再给自己添堵呢。”喃喃低语几句,重新整理好了情绪再次往荷花池塘走去,只有在那里,她才能感受到自己被重视的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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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休息了几日,天色渐晚,屋内闷热,刚结束了晚膳的薛尘独自一人出来散步消食,原本李秀娥欲陪同左右,但小儿子却吵闹着要她给洗澡,两相为难下薛尘自是大度地包容,只说自己一人无妨,叫她去了便是。
李秀娥原本想安排几个下人陪同,却听他摆手打趣道:“这也是我从小到大成长熟悉的薛府,难不成你还怕我迷了路?”
对于他生硬的打趣话语,李秀娥面上闪过一些尴尬,也只好作罢,恭敬地朝他福了福身,这才走开。
薛尘负手而立,目送她离开,心里头却是有些不快。
为什么她总是这般拒他于千里的样子,他有心拉近夫妻二人彼此的关系,没奈何她却不配合。
为什么她就不能学学那女人脸上多些生动的表情,让他能一下子洞悉她内心所想?
脑子猛地一顿,他甩了甩头,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在她没来之前夫妻二人也是一直这么相处的不是吗?
他是何时被那女人给影响到的?难不成她果真应了二弟妹那句话是个狐媚子,不仅迷了二弟,现下还想迷他?
他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他自诩为人正派,从不信妖魔鬼神,但如果有心存不良之人要祸害他们薛家,那他定不会轻饶。
行至廊下,鼻尖微微耸动,丝丝凉风带来的轻微荷香让他心头摹地一阵舒畅。
荷花是他十年前命人栽种的,每年这个时候荷花都开满整个池塘,听妻子说过之前大儿子还整天缠着要吃糖水煮的莲子羹。
只是他官居要职,常年在外,不曾有空来此观赏,上一次也是忽然想起才去看了一下。隐约间,记忆涌来,他想起了上次与苏谨玉的第三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是她初到薛府的第一天,那时候她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身边也没个下人跟着,在薛府四处乱窜,撞到了刚下朝回府的他。
他本以为是哪个初入薛府,莽撞的小丫鬟,正要苛责,不想她却先发制人。
“你怎么撞人也不说声道歉啊?”
圆溜溜的明亮双眼瞪着他,偷吃了糕点还忘记擦掉糕点碎末的樱红唇瓣紧闭着,满脸的不爽。
得,感情谁先说话谁就赢了。
薛尘脸色一沉:“我是薛家大少爷,你又是何人?”见某人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减弱十分,如瘪了气的河豚一般。
他眉头一挑,再下一剂猛药:“如若不说明来头,休怪我罚你十大板子!”
“我我我是薛墨的小妾!”
长居高位让某人的气场十分强大,苏谨玉被吓到了,赶忙保命似的叫出声来。
那一天,他知晓了薛墨小妾这一号人物。
第二次见面,是在小儿子贪吃差点噎着的时候,那一次薛府上下一家人在堂屋吃饭,母亲与秀娥一边商量着府内杂事保持,杂物置办,而他操心着泸州水势形势,小儿子就这么悄悄地把鸡汤里煲的大红枣吞入口中,一下子就被噎住了喉管,一瞬间,整张小脸涨得通红。
就在所有人紧张得手足无措,只想着等大夫过来察看一二的时候,伺候在于氏左右的她一个健步,抢过孩子,将孩子放在膝盖处,使劲儿拍打他的后背,对他的嘴又扣又掐的,孩子才终于从鬼门关走了回来。
老夫人和李秀娥均涕泪骄横地询问她的名字。
“奴婢唤谨玉,是前阵子二爷新抬入府的小妾。”
抽泣声戛然而止,老夫人疑惑问她:“你看着也就是个普通人家,怎地也晓得这救人方法?”
语气中隐含着对她的质疑,苏谨玉压下心中不悦,淡然道:“家中小侄子曾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幸有郎中路过家门,谨玉才学得一点皮毛。”
那一天,他知晓了薛墨小妾,闺名谨玉这个人。
第三次见面,他原本匆匆路过荷花池,不想却意外看到她失魂落魄地站在河岸边,本不想搭理,但心里头却又担心着她是否会寻了短见于是主动过去交涉。
那一天,他知晓了,她在薛府过得并不好。
不知这次她是否也在那里呢?脑子里想着不能与她有过多的接触,可脚却不受控制地走过去。
不管了,在也罢,不在也罢,他都不是常人能够轻易影响得到的。
荷花池旁的小亭子里,季月喂食完小小的巴哥犬就把它抱在怀里,坐在围栏处边欣赏着满池飘香的荷花边摸着小巴哥。
看着小狗,她捏了捏它肉嘟嘟的小肚子:“你可真是命好,才没几天又长胖了一圈儿了。”可不像她,才几日的光景,她感觉自己又瘦了好多,连她向来最引以为傲的丰腰也小了一圈儿了。
唉,没了薛墨赏的美食,日常就是清茶淡饭,能不瘦吗?
这小巴哥犬本也是有主的,听丫头们说是大夫人李秀娥的,只是小儿子一出生就是早产,娘胎里发育不良,导致染上哮喘之症,犬类向来脱毛严重,为不影响到孩子,她便把狗交给下人代养。
原本还想着扔掉的,但毕竟跟了她有些时日了,心里不忍,交给下人算是给了它条活路。
只是后来巴哥犬慢慢被她忘却,下人们也烦这小畜生,直接让它在府里自生自灭了,一个偶然的机会被苏谨玉发现了被困在柴房的它。
同是苦情人,她不禁想用自己更多的关怀照顾它,就当是自己的亲人一般,而这巴哥犬也极是通人性,识得人对它的好,与她格外亲密。
“汪汪……”巴哥忽然挣扎着想脱离她的怀抱。
“是口渴想喝水了吗?”她问,顺便把它放下,也是,中午她都是拿了糕点给它吃的,能不渴吗。
小巴哥胖嘟嘟的身子轻踩着小碎步就跑到了荷花池边,俯身低头大口大口地喝起水来。
苏谨玉上前,蹲下/身,满眼含笑地抚摸着它的小脑袋。
看来真的是渴极了,瞧这阵仗。
“哪里来的小狗?”
低沉的声音在后背响起,苏谨玉一惊,赶忙站了起来,惊诧地去看后头的人,顿时苦了脸,为什么去哪里都能遇到薛尘?这薛府已经小成这样子了吗?
脚边的巴哥犬被突然出现的薛尘吓了一跳,夹着尾巴惊叫着跑走了,留下苏谨玉一人压力山大。
她暗暗吐槽,该死的小混球,衣食父母现在被抓个现行,也不晓得配合她两人,啊不,一人一狗演个苦情戏份儿啥的。
薛尘将她面上变化无常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顿时起了些许戏弄的心思。
“我记得这巴哥是秀娥不要了的,你这又是从哪里把它弄来这里?还是说你居心不良,想要加害我儿病情?”
“不是!不是的!”苏谨玉目露惊慌,急忙摆手否认。
“那你养着它又是何意?”
薛尘大跨步上前目光咄咄逼人。
“我…我……”她有些慌张,迫于他的气势本能地往后退,却没想到后头已经退无可退。
“小心………”
话未说完,惊叫声立马响起,震得湖水涟漪四起,也差点震破了他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