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在无名隐于侠》清溪公子

9、第一章第九节 蛊毒成灾，无名幽语

　　空旷的大殿上，归元之王坐在刻着龙头的白玉王椅上，他摩挲着龙首，满脸尽是苦笑。
　　“你就这么着急吗？”归元之王，秦洄，厉声问着殿中央跪着的太子，似有若无的叹息，“不过就这一年而已……”
　　“父王，儿臣绝没有那个意思，我儿时便封了太子，对您怎会有二心。”
　　“这紫安城，王宫内，可是少了你吃食，缺了你锦衣？你那东宫美姬成群，穷尽奢华，我可曾管过你？盐田水利，关乎国之根本，克扣那金银，你又有何用？”
　　“儿臣只是想着攒下些，以备不时之需……”
　　“你需要备下什么？勾结内臣，私自招纳兵士，求仙问药的那些事我本不想管你，是，你怕，怕也受了我朝这世世的诅咒，可生而为王，不应如此自私！”
　　“父王，我结交内臣，广纳贤士，日日与官友论诗品茶也是为了将来打算啊！那几位王叔，心里揣着什么心思，难道您不知晓？若有一天，您……他们起兵谋反，我该如何？我若不得臣子拥护，如何顺利……”
　　秦洄将茶杯重重摔下，“这是什么理由！太子继位，天道应循，你那几位王叔若是起兵，天下百姓没有人会承认他的王位。倒是你，中饱私囊，侵吞百姓钱财，无功无德，还怎么在太子之位坐下去？”
　　“父王……”
　　“下去吧。”
　　秦洄额头的青筋暴起，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为何，还如此离心。

　　今夜难得八王爷回府，饭桌上的鲈鱼不错，我刚吃了没几口，他便开了口。
　　“银衣卫什么时候动身？”
　　我砸砸舌，眼线传递消息真快。
　　“明日。”
　　野溪在一旁呛了茶，“动什么身？去哪儿？”
　　“查找瘟疫之源啊。”
　　“那多危险！万一染了瘟疫怎么办？”
　　秦淇摇摇头，“那儿的百姓都已经被官府安置好，尸体也全部被焚化，疫情已经控制住了。”
　　“那就茶生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
　　我嘴角起了一抹笑意，喝了口酒，“谁说我一个人了？”
　　“还有谁？”
　　“你啊，甘怡还派了芝玉和我们一起。”
　　野溪瘪了嘴，“臭小子，一定还有七爷吧？”
　　“当然了，这还用问？你走到哪七爷不跟着？”
　　八王爷抿了抿嘴，自己这个傻外甥什么时候能开窍啊。

　　我们一行人骑马赶了两日路，七爷我不惊诧，倒是芝玉，居然和没事人一样，依旧兴致勃勃的样子。
　　野溪不知道第几次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我，“茶生，我的屁股要被颠死了。”
　　“谁叫你要跟着我。”
　　“我还不是为了你……个冷血的东西。”
　　“大哥，咱俩好歹是男人，可不能叫她们笑话。”
　　七爷回头看了看，勒了勒缰绳，“休息一下吧。”

　　我将水壶扔给芝玉，她大方的冲我笑了笑，远处太阳落山，紫霞打在她身后，我突然有些睁不开眼。
　　“我说，你怎么不飞过去呢？”野溪咬着馒头，戳了戳芝玉的后背。
　　“我现在是银衣卫的人，怎么好大张旗鼓的告诉别人，喂，我是羽影族的人哦！”
　　七爷敲了一下野溪的头，“笨！”
　　“还有，咱们去的那个‘落云村’，能找到什么线索？尸体也烧了，人也都快走光了……”
　　我想起临走前甘怡偷偷和我说的话，“去吧，到了你就知道了。”
　　落云村没有我们想的那么贫瘠，这儿四周的风景很好，水粮充足，可由于瘟疫，整个村子的人几乎全部离开了，剩下的都是老人，再就是官府派来的兵。
　　“四位就是银衣卫大人吧？这就带你们去见县令。”
　　我瞧了瞧蹲在地上给小女孩喂水喝的县令大人，有一丝怀疑，难不成遇到真的父母官了？
　　“县令大人，银衣卫的人到了。”
　　“各位大人好，在下姓张名城，此地简陋，还请别怪罪怠慢了各位。”
　　芝玉看了看冬七，又看了看我，我自然是不会打官腔的，朝着七爷努努嘴。
　　“张县令客气了，本就是为了查案而来，不知案子有何进展？”
　　张城看了看四周，“先带各位大人去官舍置下行李，我们再慢慢详谈吧。”

　　野溪艰难的咽了口茶，“茶生，看来我们平日的生活也够奢靡的。”
　　“知道寻常百姓家的茶有多涩了吧。”
　　“你说那张城为何遮遮掩掩的。”
　　“大事总要避人耳目。”
　　“什么大事？他们查出了什么？”
　　“不是他们，是甘怡。他当初追踪的那几个暗傀之人，被关在府衙里。”
　　“什么？那为何不送京定罪？”
　　“没有证据.”
　　“那……我们来，能找到证据？”
　　“也说不准，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
　　七爷推开门，斜睨了我一眼，“指望你俩？甘大人过几天办完京中的事就来，我们这几天就多找些线索吧。”
　　野溪很气愤冬七不敲门这一点，却还是没敢说什么。
　　“芝玉呢？”
　　“她去膳房做饭去了，告诉我们一刻钟之后去厅衙。”
　　“快！我饿了很久了！”野溪拽着我出屋，我大步跟上，冲着身后七爷摆了摆手，“走！吃饱好干活！”
　　冬七耸耸肩，好吧，他们说的对。
　　不得不说，芝玉的手艺不错，虽然和鲜天下比还是差了点儿。她放下筷子伸了个懒腰，“走吧，审犯人。”
　　野溪撇撇嘴，就你们什么都知道。

　　简陋的牢房，连窗户都没有，暗傀人被关在最地下一层，几条锁链，我咳了咳，发霉的味道。
　　他抬眼看了看我们，“有意思吗？”
　　七爷冷冷的看着他，“这话应该是我们问你，下蛊，有意思吗？”
　　他面无表情，“随你们，反正我不会承认。”
　　野溪没耐心，“解药呢？”
　　“我当然也不会说。”
　　芝玉显然更没耐心，一根银针直接刺入他的穴道，“此事和太子有关？”
　　暗傀人额上的汗瞬间滴了下来，“你们觉得就这点小把戏，我就会说？”
　　芝玉摇摇头，“我们没指望你说什么，反正随便给太子扣帽子就好了。”
　　我惊讶的看着她，什么意思？这就结案了？
　　“我劝你们不要插手，这件事，你们管不了。”
　　我耸耸肩，“我们就是跑腿的，当然管不了。”

　　镇子里的人很少，我有点可惜这儿的好风景，环顾四周瞧了瞧，就觉着不对。
　　身后的野溪还在叽叽喳喳问芝玉，为什么抓了暗傀人的事儿就他不知道……
　　等他们发现窜出去的我时，我已经被那黑衣人一掌打了出去。
　　周旋了几招，我无奈亮了些功夫，将书中看到的“探云穴”使了出来，封了他几处穴道。
　　“茶生！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立马拽下他的面纱，没想到黑纱下的脸，生的如此好看。冰雕般的棱角，凌厉的眼带着冷，似霜雪般的神情，却正直的让人恨不起来。他的眼睛生的可真美，不过，薄唇，定是无爱寡情之人。
　　“现在刺客都生的这般好看？”
　　七爷摇摇头，“他衣领袖口，有鹤纹图案。”
　　我左手遮住芝玉的眼睛，野溪看我动作，自觉捂住七爷的眼，这黑衣男子的胸口，赫然有着古体‘归’字。
　　“无名客？”我睁大着眼瞧他，野溪说出了我心里的惊叹，“活的无名客？”
　　我手上还攥着他的衣领，这人却突然解了穴道，一招飞了出去，这轻功，我是追不上。等等，“凌云飞鱼？”这不是，意者之风的招式吗？
　　七爷推了我一下，“你怎么不追？”
　　“我那三脚猫功夫，怎么追？”这么快就解了穴道的人，我怎么打的过？还追？找打吗？
　　芝玉笑着指向远处，“甘统领！有救了。”
　　只见甘怡追了上去，拔剑过了几招，身旁树枝的叶子飘落满天，突然风起，叶尖钉入地下，薄剑穿叶而过，不沾一丝灰尘。
　　“无名客何不留下一起？既然王上派你前来，自是应当帮忙才对。”
　　黑衣男子没有拔刀，闪了几身，停于树枝上，“好。”没有多余的一个字，甘怡收回剑笑了笑。
　　野溪跑上前，兴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却被他用刀隔开。
　　“无名大哥，你叫什么？”
　　冬七没好气的回答，“无名客自入了王室便没有名字。”
　　我挑眉看了看他，发现他也正看着我，“咱们可是第一次认识此等人物，不如叫他无一吧，以后见了第二个，叫无二。”
　　“好主意！”野溪和我击了个掌，很是开心。
　　无一还是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甘怡。
　　“走吧，我们回府说。”

　　茶气氤氲，我摩挲着茶盖，指尖粘了雾气，和现在案子的进展一样潮湿又朦胧。
　　“王上派你来，是为了太子一事吗？”
　　无一没有回答，看了甘怡一眼，摇摇头。
　　“不能说？”
　　点点头，喝了口茶。
　　我有些忍不住了“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查？没有线索我就回去找我娘了，这儿离‘梦回镇’也不算远。”
　　“你觉得呢？”甘怡问向冬七，“查蛊下在了哪里。”
　　“肯定是水源。”
　　甘怡拍了拍我肩膀，“你说的对，所以你还不能回去找你娘。”
　　“……”

　　落云村的水源不算多，河流溪涧大都分布在这山川，我们兵分三路，大概一天就能找出来。
　　甘怡从竹筒里倒出来几只似蝉的东西，“你们将这蛊虫放进水里 ，若它几秒后死了，便是找对了地方。”
　　“明白！”野溪嫌弃的看了看那个竹筒，冬七自然的接了过来。

　　我这一路甚是无聊，看着身旁一言不发的无一。
　　七爷自是跟着野溪才放心，甘怡未免归元之事被芝玉知晓的太多，所以处处防着她。这就苦了我了，和这么个大冰山在一起。
　　“无一大哥，还要走多久啊？你就轻功带着我飞过去呗。”
　　他瞧了我一眼，继续往前走。
　　倒霉，整日和这种人在一起，一定会心理扭曲。说不定，他是哑巴？
　　水流的声音越来越大，前面不远处应该就是落霞河了。刚走到河边，我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女子。
　　她穿着宝蓝色衣裙，上面嵌满了宝石，落日的霞光落在她身上，被湖面反射的更是耀眼。好像天上的仙子一般，出世清涟，不染尘埃。她的皮肤很白，像梅花枝上的雪一般，透着嫣红，手中拿着荷叶，里面澄澈的水和她的眼睛一样。
　　本该，这样的美人，第一句话应好好思忖，但看到她欲喝水的动作，我只能大声喊道。
　　“别喝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