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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惊蛰 ...

  •   第1章 惊蛰 一起围观

      二月初五、惊蛰,河南等地的寒意还未曾全部散去,陈家庭院内房檐子上的积雪在随着晨光缓缓消融,雪水顺着瓦片从高高的房檐落下,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屋内的炉火带着些许余温,主仆的房中全都备着厚厚的夹袄。

      阳光透着窗户纸落到丫鬟的脸上、眼睛上,刺激着床榻上的人揉着惺忪的双眼、屋外的水声,彻底扰了丫鬟的美梦。

      “小翠,起来了!”日上三竿,先醒来的丫鬟小红催促着另一个丫鬟。

      “怕什么,再睡会儿!”小翠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接着睡去。“雪水一化,院子里面都是泥,用不着咱们扫!”

      “也是。”小红顺势应着,用胡乱的找了个帕子遮住眼,迷迷糊糊又躺下了。

      约末又过了半个时辰,两个丫鬟这才不耐烦的收拾穿着衣裳,嫌弃的打扫着并不宽敞的院子。院子里面住着的,是不受宠且没生母的庶女。

      没前途的主子,自然不需要她们花心思伺候。

      屋内,陈雍早早就醒了,从并不暖和的被窝里钻出来,被贴身丫鬟明棠服侍着穿上淡青色的夹袄、烟青色罗裙,用头天晚上的洗脸水洗了把脸,坐在铜镜前对镜梳妆。

      镜中美人弯弯的柳叶眉、阳光落在睫毛上使得一双杏眼更加明媚动人,精巧的鼻子、如珊瑚一般娇俏可爱的丹唇,白皙的面颊颊带着少女独有的红晕,再配上曼妙的身姿和在日光作用下乌黑发亮的秀发,这模样、属实出挑。

      简单梳个螺髻,从妆奁匣子里捡出两支做工简单的银簪,算是完成了早起的装扮。

      “我就说吧,屋子里面的那个也没起!”小翠一边整理着衣裳,朝着小红撇嘴道。“跟了这样个不争气的主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你也稍微管住点嘴,别没个把门的!”小红小心劝道。

      小红知道,小翠是刘妈妈的小女儿,靠山硬,送到这个院子里成为管院子的大丫鬟,不过是为了混个小姐身边一等大丫鬟的身份月银。即便日后不随小姐出嫁,也能博个好名头。

      “小姐,我这就去撕了她们的嘴,看她还敢不敢乱说!”明棠被气的脸通红。

      这种烂了心肝的,活该扔到外头发卖,仗着自家小姐脾气好,就这么作践?她们就忘了,这是谁的院子?谁才是主子?明棠怒气冲天直跺脚,撸起袖子就要去管教院子里的那两个!

      “罢了,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陈雍阻拦道,“她们说她们的,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好日子。”

      “样貌生的是好,可惜了。” 陈雍对镜端详着自己,随口呢喃道。

      “可惜什么?姑娘您生的极美,就是这些年外头人不知道。才让您的婚事耽搁这么久!”明棠不平道。

      又看了眼陈雍空空如也的梳妆匣子,怎么说也是通判大人家千金,这衣裳首饰也属实寒碜。可惜了,自家姑娘还是个不争抢的性子。

      “姑娘,您早该在老爷面前争一争,不然您这婚事……总不能一直没着落。” 明棠接着道。

      姑娘今年都十六了,别人家姑娘十六都出阁,自家姑娘十六岁还养在深闺人未识。

      “急什么?”陈雍浅笑道。从食盒里捏起来昨天从小厨房里领来的桂花糕和两个熟鸡蛋,配上隔夜的凉茶,就算是完成了早饭。

      陈家不穷,但她不受宠,她的院子离大厨房远,厨房的那些人偷懒不送早饭。尤其是现在,陈天桥病重,陈家又每况愈下,她这个不受宠的庶女,最后还不知该怎的被打发,下人们的懈怠,愈发变本加厉。

      “姑娘,前几年周姨娘便去了,您若再不自己谋划着,就真如外头所说,您要么是嫁个穷秀才、要么是个商户,亦或者送到官宦人家当填房,您也知陈家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说句不吉利,若是老爷在哪一日去了,你便要在家守丧二十一个月。”明棠说着急道。

      再过二十一个月,姑娘都十八了,可不成老姑娘?

      “穷书生需靠着岳丈提携、商户人家娶了官宦人家的女儿定然也会以礼相待,若为继室,连孩子都不用生,倒也便宜,白捡了儿女。”陈雍笑道,“若是嫁个年岁大的,岂不是少熬几十年?”

      若是一辈子嫁不出去,她不相信陈家还能饿死她。左右她是陈家女,主母和父亲总不至于把她送去当妾,就算她愿意,陈家老祖宗也不会同意。既然如此,她慌什么?

      “姑娘啊,您看看镜子,生的那么美,怎能这么泄气!”明棠偷偷看自家主子,竟是坦然。

      “泄气?”陈雍轻笑。“不过看的开,不愿自寻烦恼。”

      不得喜欢的庶女,万万没法和嫁到勋爵人家嫡出大姑娘相提并论。父亲陈天桥携家眷已经在河南做了十五年的通判,数次打通关系回京而不能。去年冬日,陈天桥游园时重重跌了个跟头,竟连带着早些年的旧病陈疾一起爆发,身子每况愈下。

      陈府有名分的姬妾就有十几个,还不算那后院养着的几十个通房。平日里莺莺燕燕也算热闹。但这子息上面,却少的可怜,陈夫人早年育有一子二女,儿子还未议亲就没了,嫡女早在十年前远嫁京城。幼女陈瑞比陈雍小三岁,也未曾定下婚事。

      雍者、贵也。可惜,陈雍是陈天桥外放河南那年出生,父亲仕途不如意,连带她这个女儿也嫌弃,更别说过上什么好日子。

      厌弃的结果,是除陈家外,无人知她这个女儿,更不论婚事。

      吃完早饭,明棠给陈雍备好前些日子抄的经书,陈雍独自一人绕过前院,假山后面是一条长长的廊子,廊子尽头有一所观景小阁,此处平日里鲜少有人,如今主人病着,就更不会有人来了。

      若不是过了这个廊子,是陈雍生母周姨娘生前住处,陈雍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

      自从周姨娘病逝后,陈雍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亲自周姨娘的院子里打扫、收拾一番,再自顾自的和姨娘说说话,这一项,她向来不允任何人跟着,饶是贴身服侍的明棠,也一样。
      “啊……”

      “轻……点…………”

      “你这几日整天陪着那个快死的人,憋坏了吧?”

      “你小心点!”

      “别闹那么大动静!”

      “怕什么?现在那个老头子病着,哪还有人?”

      “老子就是喜欢听你……”

      就听到稀稀疏疏的说话声音,还有肢体碰撞声音、还有……男女在特殊情况下才会有的声音。

      白日宣*?剩下的事,陈雍不敢想,也不该想。

      这声音的主人,是前阵子陈天桥刚迎进门的崔姨娘。她过年的时候见过一次,崔姨娘生的十分娇美可人,看年纪,应该和陈雍的年岁差不多。

      年轻人总是沉不住气,当初崔姨娘刚进门,仗着陈天桥的宠爱,没少在陈夫人面前耀武扬威。如今陈天桥眼看气息奄奄,崔姨娘大概是想着另谋生路。

      陈雍听着屋子里面的声音,脸上泛起了红晕。毕竟她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哪里听得了这些?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陈雍闷闷想着,便想着自己小心点从阁子旁边走过,不惊动别人即可。

      然而,这短短的路程刚走一半,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捂住嘴,拉到阁子旁靠着假山的角落,抱在了怀里。角落里有个缝隙,正好能将阁子里面脸红心跳的场景一览无余。

      阁子里的两人,正大汗淋漓,做着不可表述的事,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被人挟持的陈雍,惊吓的瞪大双眼、面红耳赤的看着屋子里面的场景,原本白中带粉的脸庞,顿时羞成西瓜色,再者……就是被人捂住嘴,与一个人这么近距离的挨着。

      挟持自己的人,粗重的喘着气,气息落到的脖子上,感觉痒痒的。虽然是春末穿着未曾褪去的冬装,但陈雍还是能感受到来自于身后的温度,还有……某人身体的某处……

      这是个男人,还是个外男!反应过来的陈雍,惊吓的瞳孔放大。

      现在这幅情景,若是被人看见,自己这一辈子也就算是毁了。

      陈雍想着,身体开始微微挣扎起来,却又不敢太用力。这个时候,陈雍已经看见阁子里面男人的脸——府里最得力的王管家。

      这两个都是极其厉害的人物,若是被他们发现自己,只怕会倒打一耙。被人发现自己和外男贴的这般近,还撞破他们的丑事,自己哪里还有命活?

      陈雍被吓得瑟瑟发抖,手脚也早就僵住,她拼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想着怎么才能悄无声息的从这个人怀里挣脱开来?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别出声!”

      “别乱动!”

      “别怕。”

      身后的人发现了陈雍的意图,警告道,那束缚着陈雍的手,箍得更加紧。两个人的距离被进一步的拉近距,变得更加暧昧不清。

      这个人是谢蕴,住在陈家借宿、赶考的那个漂亮书生?听着声音,陈雍判断出了身后之人的身份。

      垂下眼眸去看捂着自己的这只手,白皙、骨节分明,甚是好看。谢蕴就生的十分白,这下,陈雍更加确信,挟持自己的人,就是谢蕴。

      阁子的声音依旧,画面依旧,尽管不堪入目,又不敢不看,她害怕急了,害怕被发现,时刻观察着阁子里面的动静。

      好在,那二人仍旧沉浸在欢愉之中,对外面的环境并没有丝毫在意。

      倒是身后挟持自己的人,陈雍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另外一只手,有些不太正常,很明显,受到了阁子内氛围的影响。

      她慌张的抓住谢蕴的手腕,企图控制住他不要乱来。好在,身后的人也在这一刻,稍微安分了不少,并没有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但陈雍还没高兴多久,另一件事,就让她羞愤欲死!即便隔着衣服,也能察觉到,谢蕴的身子正发生着某种微妙的变化,而且这种变化越来越明显,呼吸也越发的急促起来,这无疑加重了陈雍的恐惧。

      他要做什么?自己该怎么办?该如何脱身?

      陈雍的生母本就是乐妓出身,若不是样貌极美,也不会被陈天桥弄回家当妾室。陈雍完美的遗传周姨娘的美貌,早年陈家还没那么落魄,周姨娘也得宠,陈雍养的也不错。

      肤如凝脂、吹弹可破,还带着淡淡的女儿香。碰到了这样的身子,但凡是个男人,都会把持不住。更何况,房间内还发生着这样的事,谢蕴也不过是个二十左右、血气方刚的男子。

      陈雍吓得大气不敢喘,却感受到身后的人呼吸一下、一下的落到自己脖子上,那呼吸,似乎是要将人灼伤,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躲避着他的呼吸,可惜这里空间狭小,他们两个又离得太近了。

      呼吸那么重,就不怕惊到阁子里面的人?陈雍惊慌之余,闷闷想着,自打出生就没接触过外男的她,如今被人这么抱着,说是冷静、不多想,那是不可能的!

      陈雍害怕,谢蕴何尝不是?

      看到这种事,自然是要早早离开,但他……刚走到这里,脚突然抽筋、脚踝疼的实在不能挪动,不得已躲起来,又看到这个小妮子要靠近阁子,怕她经过发现自己,便也给弄了过来。就怕这个小妮子看到自己,将两人都暴露。

      他看得出来,那个王管家,有些拳脚在身上。

      但此时此刻,他却有些后悔了。刚刚把人弄过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多想,但是现在……

      她身上真的好香,谢蕴嗅着怀中传来的醉心的味道,身体也微微颤抖,变得不安。脸颊碰触到她柔软的头发,淡淡的刨花水加上女子的体香……偏偏怀里的这个时候,怀里的人还往后退了退,碰到了最不应该碰到的地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小心的将陈雍禁锢在怀里。

      “别乱动……”

      “别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我不会害你!”

      谢蕴沙哑着嗓子,凑到陈雍的耳边,小声道。

      再次被警告,从身后之人急促的声音中,陈雍也感觉到对方确实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反倒是,他说话的时候,耳鬓厮磨让脸颊的绯红色直接蔓延到了耳朵。心脏怦怦乱跳,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如今这暧昧又尴尬的场景。

      屋子里面稀稀疏疏的声音还在继续,陈雍被捂着实在是有些喘不过来气,捂这她嘴巴的手缓缓移开后有些无处安放。

      陈雍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和只远远见过一次面的外男听这种事情的墙角,这让她以后该如何做人?

      正当此时,不远处的一个人影正朝着回廊尽头的阁子走来,看那身影的模样,是陈夫人身边的张婆子。

      这若是被发现,自己如何能活?

      说时迟,那时快,陈雍的脑子一片空白,顾不得其他,用平生最大的力气,挣脱开谢蕴的束缚,撒腿就跑!

      不防备的谢蕴被狠狠的撞在了假山上,白皙的双手被磕破了皮。

      “是谁?”

      外面那么大的动静,自然打断了阁子里正享受着欢愉的人。王管家和崔姨娘和慌张胡乱的穿着衣服,推开门就要查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在外面!

      谢蕴暗骂的同时,事出紧急,他顾不得惊动不惊动的,只能踉跄着跟着往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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