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我在天庭打酱油(杨戬同人)》嬴星彩

6、第 6 章

　　自从有了假肢和通行证，我要下凡就方便多了。凡间文化的发展速度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尤其有一段时间，照他们凡人后来的说法叫“春秋战国”，百家争鸣，各家学派都在著书立说广纳门人，我从他们身上也学到了很多东西。虽然有些知识对于我这个神仙来讲是没有用的，但知识也好、文化也好、思想也好，很多时候就不应该拿“有用没用”来衡量。就拿最基本的饮食来说，我是神仙能辟谷，“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对于我来说是没用的，但对于绝大多数不能辟谷的凡人来说就是非常有用的知识点。而且现在没用不代表将来没用，比如墨家学派提出的一些机械、光学的理论，我自认博学，暂时也想不出有什么用途，但我能感觉到，在将来这些理论必然会大放异彩。再说了，学习本身就很有意思啊。
　　每次下凡，我必定是要去灌江口看杨戬的。蜀中一向多雨，水患频发，杨戬问我是否知道怎么调控天气，好让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我去请教了掌管时令的东王公和掌管天气的雷声普化天尊，下不下雨能否控制，他们告诉我一堆专业名词，又是江淮切变线又是华南静止锋的，太专业了我也没太听懂，总之就是他们虽然分管气候和天气，但雨也不是他们想下就能下的，要满足一大堆的条件，而这当中涉及到混沌理论……我彻底蒙圈了，我的“全知之眼”最怕这种混沌的、不确定的、概率性的东西。不过我记住了一点，蜀中的雨和一种叫做“西南涡”的天气系统有关系，随着西南涡的发展东移，雨区会不断扩大，降水也越来越强。而这些，即使是神仙，也没有办法控制。
　　直接调控天气的路子算是堵死了，只能想办法治水了。杨戬最近和一个叫李冰的凡人很要好，共同治理水患，颇见成效。李冰这人很有意思，他身为蜀中太守，专注治水，完全没有注意到杨戬身上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更完全没有意识到杨戬是神仙，还得意洋洋地说“生子当如二郎”，许多人也把杨戬误会成是他的儿子了。杨戬也不觉得他这话是冒犯，依旧乐呵呵地帮他治水。至于我，李冰则是真把我当成杨戬的姐姐了，使唤起来毫不客气。不过我帮不上什么大忙，也就帮他们画画堪舆图，算是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
　　李冰的都江堰水利工程用了数十年才修建完成。刚开始他是没意识到我和杨戬是神仙，但十几年过去了我俩容颜不改，李冰又不笨，差不多也都猜到了。这凡人胆子大得很，非但不怕，使唤我们使唤得更欢了，理由还特别充分：“能者多劳嘛。”但即便有杨戬这个“能者”相助，还是花费了数十年。数十年，于神仙自然是弹指一瞬，于他这个凡人却是大半生的时光。都江堰修好后不久，李冰就因为积劳成疾病倒了。我看了他的未来，余生不久，问他想不想多活几年甚至十几年，毕竟有杨戬在，去趟幽冥界改个生死簿不算难事，就算泰山府君和十殿阎罗不肯给杨戬面子，他偷偷的改，也能改得。
　　李冰拒绝了我的提议。他说都江堰修成，他此生已然无憾，纵使再苟活百年，也没什么必要了。人的生命之所以宝贵，就是因为有限度，所以才会珍惜每一刻，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他笑着对我说：“杨姑娘，你是神仙，长生不老，不能理解这些吧？”他原先以为我是杨戬的亲姐姐，后来知道不是，但叫顺了口改不过来，我和杨戬也就听之任之。
　　我摇摇头，道：“是不太能理解。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好人，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可以做更多的事，帮助更多的人。”
　　李冰怅怅然道：“我哪会不知道活着比死了好呢？只是我自从知道了世上有你和二郎这样的神仙，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我们这些凡人做不到的事，我就觉得活着实在没意思，费尽千辛万苦，不敌神仙动一动手指头。只是挂念着都江堰还未修成，才多活了这几年。如今我心愿既了，活得再久也了无趣味，不如有始有终，也算不枉此生。”
　　我其实还是不理解他的想法，但他自己不愿长生，我尊重他的选择。最后他寿终正寝，杨戬一路送他去的幽冥界，目送他走过奈何桥方才回转。我毕竟受仙籍限制，轻易不得下幽冥，不然我也该去送他的。
　　“杨戬，你听懂李冰话里的意思了吗？我还是不明白。”我问道。
　　杨戬的神色有些落寞，叹息道：“嫏嬛，有时候我会想，我辈身为神仙，究竟有何意义。都说神仙逍遥自在，你看天规天条，框得你连下幽冥界送个朋友都不行；我在灌江口，听调不听宣，比名标封神榜上的师兄弟们痛快许多，可是天下无数不平事，我却没有资格管；师父是十二金仙之一，有元始天尊这样大的后台，却也只能写书寄情，明明破解了结界，出个昆仑山还要偷偷摸摸；……就算老君，三清之首地位尊崇，现在也只能每天窝在八景宫炼丹。”
　　我知他本来想举玉帝身为三界之主却保护不了自己亲妹妹的例子，但他和玉帝总有心结，话到嘴边才换成了老君。有赖“全知之眼”，我算见过不少人、事、物，有时也会感慨三界众生，各有其苦，岂独你我，岂独人神，但我生来就是神仙，那些苦楚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不及杨戬这般刻骨。我不知该怎么劝导他，只得说如今新添了这许多神仙，或许能带来一番新气象。
　　当时我还看不到，给三界带来新气象的不是封神榜上那许多神仙，而是杨戬，只有杨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