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塔娜与花》草上扶人

26、第 26 章

　　伯尼吞了吞口水。

　　专注于使句子表达得更加通顺这件事比他想象的要吃力得多。

　　看到伯尼的动作，奈里意识到他需要一些水。

　　“然后呢？”

　　奈里问道。

　　伯尼接过奈里递来的水杯，在滋润过干涸的喉部后接着说道：“罗蒙其实没，没怎么说话，主要是那个人在说。”

　　*

　　“利瓦度说你偷走的是他的全部心血，如果他知道你在这儿，想来你在这里也呆不下去了。”

　　黑帽男人勾着嘴角斜眼看着罗蒙，他期待对方的脸上出现惊恐或者不安的表情，那是他的目的。

　　但是显然，这些话没能动摇罗蒙。

　　起码在他的脸上看不出内心的变化。

　　“也许你应该少说两句，我这里可没有给你喝的水。”

　　罗蒙平静地开口，他不反驳对方的话。

　　“哼，你就等着吧，到时候所有的精灵都没办法给你庇护。”

　　他讲得得意，这倒是激起了罗蒙的兴趣。于是他第一次在这段对话中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黑帽男人不屑地笑着别过了头，他不解答罗蒙的疑问，同时也不再说话。

　　自卫队的精灵们在听完黑帽男人被控制的理由后第一时间将他送进了特制的牢房，那是针对魔法师们设立的特殊选项，落锁的房间内没办法使用魔法。

　　“你怎么看？”

　　面对罗蒙的突然发问，伯尼只好慌乱地回答道：“我，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好的人。”

　　伯尼尽量使自己的视线不落在对方身上，他只悄悄看一眼罗蒙的神态又快速转向别处。

　　如果他要追究，伯尼想着，如果他要追究他听到了不该听的，那他愿意帮罗蒙保守秘密，就像他什么都没有听到过一样。

　　罗蒙回过头，打量了一眼这个落后半步的男孩，对方的小动作都被他看在眼里，很明显，他的年轻的经历让他还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罗蒙点点头，回道：“谢谢你的评价，不过我问的是那个人最后说的话。”

　　意识到会错意后伯尼羞愧地红了脸，出于礼貌，他重新接话道：“他说没，没有精灵会给你庇护。”

　　“嗯，你怎么看？”罗蒙重新将目光放在身前的路上。

　　伯尼不知道这句话有哪些奇怪的地方，他之前还满脑子想着怎么忘记听到的话。

　　“这个世，世界上没有人能够确，确保‘一定’的发生。”伯尼思考后说道，“这是我父亲说，说的。”

　　伯尼试图用话语给他安慰，希望他不要过于担心那个人口中的未来。

　　不过在片刻的沉默后罗蒙没有给他关于这件事的回应，他转而回复道：“我没有偷魔法书，你不用担心。”

　　伯尼没想到他会主动谈起这件事，他只能轻声“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他不了解罗蒙的过去，相处的时间也很有限，他只知道在这段时间的接触中对方是个友好的人，并且在遭遇危机时他有挺身而出的勇气，那是难能可贵的品质，他愿意相信他，所以他不会主动提起罗蒙的过往，况且那是出自别人之口的“真相”。

　　*

　　罗蒙在研究完山洞里的魔法阵后返回了山顶小屋。

　　他的知识储备告诉他那是个传送阵，而且是超远距离传送。

　　但是地上的刻纹只有几道是后划的，大多数弧度显示出它们已经在这方空间里废弃了很久。

　　以他对那两个人的了解，他们应该无法完成这样线线相交的繁复阵法，当然这不排除他对他们的认识已经过于陈旧，毕竟他离开那个团已经很久了。

　　“哼，你就等着吧，到时候所有的精灵都没办法给你庇护。”

　　这句话回响在罗蒙的脑海里，他反复琢磨，总觉得字句间透露出了一些即将发生的事。不是发生在他个人身上的事，倒像是关于精灵居住地的。

　　怀着找不到头绪的疑惑他走上山顶小屋的二楼，简朴的室内装饰中所有人的视线在他登上倒数第五节阶梯的时候集中在了他身上——这个高度正好可以让他的视线和所有人对上。

　　*

　　奈里看见斐乐用魔法将写了文字的纸张送离了小屋。

　　没有任何倚靠的纸张就这样在他的手杖下凭空浮了起来，以一种难以描述的速度凌厉地飞出了窗外。

　　不久，纸张飞了回来。

　　奈里能看出这是另一张纸——字迹和文字长度告诉她它们是不同的。

　　从斐乐看到内容后微蹙的眉头来推断，他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就在这时，二楼响起了楼梯木板被踩踏的声音。

　　也许是使用的时间过于长久，导致作为踏板的木材没办法完全承受踩踏之人的重量，从而向下弯曲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罗蒙可以从所有人的视线中读出她们的意思，无数的想法只有一个相通点——她们在等待他。

　　在卡尔的招呼和伯尼低垂的头颅中，罗蒙同时猜测出了她们的另一个想法——他的过往经历还是为他带来了麻烦。

　　罗蒙随意的往椅子上一坐，试图用轻松的话来作为谈话的开始。

　　“啊呀，看来你们都在等我。”

　　“那两个人没有出入境记录，他们是谁？”

　　斐乐表现出对其他事没有丝毫兴趣，直白地问道。

　　罗蒙看着这张稚嫩的脸上严肃的表情，又看向奈里，明白了他就是之前谈到过的领她们进精灵居住地的斐乐。

　　这个小男孩身上有着不输于大多数成年人的气场，如果不是悬空的双腿和矮小的身材给他增添了一些孩童感，就连罗蒙都忍不住在他开口的一瞬间正襟危坐。

　　“是六花魔法团的人，逃掉的那个叫灰泥，送到自卫队的那个叫高甘。”罗蒙笑着补充道，“这些一般是假名，他们很少用真名互相称呼。”

　　六花魔法团和六花骑士团重名，组织性质却完全不同。

　　斐乐听过一些传闻，他们不像骑士团那样磊落属于官方执行正义，六花魔法团是民间组织，鱼龙混杂，靠参与一些损害社会利益的事打响名声。

　　“你曾经是他们的一员？”

　　罗蒙点点头，这是事实，他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