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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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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人称翻江鼠蒋平机智过人,也有人恶意的骂他奸诈狡猾,白玉堂被他惹急了干脆叫他矬鬼机灵鬼,总之蒋平很聪明。
蒋平不但聪明,而且老辣。他本是大商贾出身,而今陷空岛的生意也大半有他把握,从十几岁起到如今这二十几年里就没断了在外行走,真可谓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遇过?人心更是被他看多看透了的东西。蒋平向来认为在兄弟们中,最疼白玉堂的是二哥,最懂得白玉堂的却是他蒋平。
从三年前他们四人在湘蜀交界的官道上找到被凌虐后的白玉堂起,蒋平就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不为别的,就为白玉堂把这件事似乎忘得太快了,居然真的就没再提起过,伤好后更是像没事人一样该怎么玩还怎么玩。这到不是因为他蒋平看不得自家兄弟好,而是这实在不像白玉堂的性子会做出的事情。以蒋平对自家小弟的了解,白玉堂受此大辱,缓过劲来后无非会做两件极端的事情——要么自杀,要么杀人。可他居然两件事都没做,这太不符合常理了,这事怕是另有隐情。
不久白玉堂跑到了襄阳,一呆就是一年。在这期间江湖上最轰动的消息就是唐门掌门唐季风竟是个喜好男风并掳劫俊美少年充作娈童的色魔,幸好被南侠展昭发现了他的恶行并联合北侠将他击毙。当时大哥还说五弟当初怕是因为有展昭在才逃过唐季风之手,只可惜却不知又遇上了哪个混蛋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一劫。要是展昭能一直跟五弟在一起可能就没事了。二哥说怕是五弟不愿意领人家的情执意要分开才出的事呢。蒋平听了只觉不妥,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妥。
等听了白金堂对众人说的话后,蒋平就更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白玉堂当初在酒楼上突然失踪,蒋平还以为他终于耐不住要去报仇了。后来得知他在襄阳王处,更以为白玉堂前阵子假装没事是因为对方太厉害,怕没把握报仇。现在要借襄阳王之力一雪前耻。以蒋平商人的眼光看待,白玉堂这么做显然是比以前的莽撞行事有进步多了。可谁知白玉堂非但没去抱什么仇,反而和妹妹一起隐瞒伤害他们的那个男人的身份,这就让蒋平不得不重新考虑整个事情了。白玉堂是如此骄傲的一个人,他那本为一体的妹妹怕也差不到哪去。那么这对骄傲的兄妹是出于怎样的心情才会合力去维护一个男人,而且是同时伤害了他们两个的男人?抑或是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恨过他?
当徐庆再次提到展昭有问题时,蒋平已经有些动心了。当白玉堂和丁兆惠从松江府回来后说起一个自称“展某”的人前来道歉,几人去松江府寻人未果后,蒋平又私下里找来丁兆惠为了个仔细。那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都让蒋平暗暗心惊。而后白玉堂的变化也没能逃出他蒋四爷的眼睛。看着白玉堂惴惴的戴出第一条发带,而后又把那二十几条换了个遍,蒋平就知道自家小弟那甚至连他自己都未必明白的心思了。白玉堂生的俊美 ,又爱打扮,对衣着甚是讲究。每件衣服的质地、花样,每身衣服搭配的鞋子、腰带、饰物都要他自己挑选满意才行。别人的眼光他一相信不着的。可如今这些发带他居然喜爱至此。不过那些发带啊------以蒋平的见识不难看出送东西的人挑选它们时花了多少的心思、跑了多少个地方,那是只有摸透了白玉堂的喜好才做得到的。
去年白玉堂兴高采烈的跑到陈州地界去,回信说是在帮展昭捉螃蟹。中途柳青来陷空岛找白玉堂,恰逢蒋平回岛。寒暄间无意柳青说起上次与白玉堂见面是在蜀中,那时白玉堂正与展昭在一起。蒋平顿时留了心,装作不经意间问明白了当时的经过。又告诉柳青白玉堂一场大病忘了那段时间的事,只见柳青面露喜色,立刻告辞去陈州找白玉堂。柳青对白玉堂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精明如蒋平怎会看不出?如今他这般情状恰恰证明了在蜀中时白玉堂与展昭之间交情绝非一般。
紧接着过年时白玉堂郁郁而归,老实得变了个人一样。四人捉了白福来问,才知道柳青刚到陈州白玉堂就和展昭闹掰了,什么原因却不知道,随后与柳青一起去了凤阳。蒋平又问起白玉堂在陈州时的事,白福把白玉堂向展昭炫耀时说过的怎么整治庞昱和臧能的话向蒋平学了一遍。其他人都笑说老五越来越鬼道了,蒋平却更觉得不对头。白玉堂虽生的俊又爱打扮,但却最恨别人拿他容貌说事儿,就是自家兄长偶尔犯忌也会被他闹个天翻地覆。这次为了帮展昭居然不惜牺牲色相,连美男计都用上来只图挤走臧能,而且竟忍得住没私下杀了庞昱泄愤,实在是奇迹。
当白玉堂听了展昭入仕且被封为“御猫”后怒发冲冠要找展昭算账时,蒋平已基本确定展昭就是那个玉白玉堂有瓜葛的男人了。看来当初在蜀中时两人都有意于彼此,不知为什么玉玲珑会掺和进去,展昭又为什么会对白玉堂用强。现在白玉堂随记不起以前与展昭的过往,但心底似乎还对他有印象,很亲近。又不知柳青使了什么法子让两人决裂。蒋平为防万一又拿言语试探,果然见白玉堂恼羞成怒,更相信了自己的判断。而后白玉堂出走找展昭寻衅,蒋平并不十分着急,就因为他知道出不了什么事。蒋平虽没见过展昭,但却很自信于自己的判断——他相信展昭的为人。于是他百般阻挠三位兄长进京寻弟的意图,直到柳青来访,拿话将得四人不得不离岛奔往京城。
蒋平并不迂腐,相反他很看得开。他年三十而未娶,不是因为没人肯嫁,而是看透了世情与红尘爱恨。在外经商多年免不了与各色人等打交道,分月场所亦是长往之地,什么样的情事他没见过?蒋平并不排斥分桃断袖之理,再说自家五弟的性子,还有他那惹祸的样貌------但蒋平实在不喜欢柳青。虽然一共没见过几面,但也许就因为两人同样是商人,蒋平才更容易看透柳青。柳青对白玉堂确实是好,但那种像做买卖一样的消息经营实在让他受不了。蒋平很怀疑有朝一日若有足够大的实惠,柳青会不会把自家直肠子的小弟给卖了。于是蒋平略施小计就将柳青起回了凤阳府。
如今见到了展昭,蒋平也不禁暗暗喝彩——怪不得连自己那眼高于顶的小弟也会动心,却实是个精彩人物,无论品貌、风度、武功都配得起自家五弟。不过蒋平还是要探探展昭的品行,毕竟现在看错了人日后伤的是白玉堂,自家的孩子自家疼。蒋平暗自打定了主意,若是这展昭有担当,肯说实话,他蒋平就喝出来受大哥二哥的埋怨,成全了展昭。毕竟白玉堂当初昏厥失忆都与展昭有关,想保白玉堂不再次发病还要着落在展昭身上;可展昭若不肯承认当初的事——别说白玉堂忘了,就算没忘,别人又不知内情,以展昭的名声地位,就是不承认谁也没办法——那就别怪他蒋四爷不客气。长痛不如短痛,无论用什么阴招损招也要把白玉堂弄回去,而且这辈子也不能让他们再见面。
蒋平这里打着算盘,展昭心里何尝不在盘算?但几乎没怎么犹豫展昭就下了决心——对着聪明人不能装糊涂,一个小白鼠已经够自己受的了,再要对付一只成精的水老鼠自己怕是要力竭而亡。更何况错了就是错了,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于是略一沉吟,就低下头来把自己从在去蜀中途中遇见玉玲珑开始直到在陈州柳青把白玉堂带走为止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而后展昭又故伎重演(这貌似是贬义词?但相信大猫的诚意是百分之一千的),起身跪在蒋平面前,痛声道:“当时展某意乱情迷,竟做下那等禽兽不如之事。而后虽想登门认错,又怕玉堂见了展某更加生气。后来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了,可玉堂却------但展昭对玉堂的心却是天日可鉴。这番话想当初展某也曾对白大哥和白大嫂说过------”
蒋平听了不禁一愣,忙问道:“怎么,你见过他们了?”展昭道:“是。去年年前展某回家时见到过他们。”蒋平问:“他们怎么说?”展昭又把当日的事向蒋平详述一遍。蒋平听后微微点头,而后一把拉起展昭道:“哈哈,贤弟。既然你敢把真话讲给四哥听,这个忙四哥帮定了!不过怎么帮嘛,咱们还真得好好商量一下!”展昭闻言大喜,忙道:“展某全凭四哥吩咐!”两人又谈了现在的情形,展昭向蒋平保证了皇上没有伤害白玉堂的意思。而后两人又计议一番,直到天已大亮才各自离去。
展昭兴高采烈的回了开封府暂且不提,蒋平这里却犯了难。他已得知了白玉堂就在太师府,但现在却不能让三位兄长与白玉堂见面。自家的兄弟自己知道。大哥卢方看似软弱,其实固执得很。要是让他知道此事,怕是会立刻一哭二闹三上吊(小f汗一个)的把白玉堂押回陷空岛。不过他也好对付,只要白玉堂反过来跟他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就没辄了,但现在白玉堂以前的事尚未记起,现在又正恨着展昭,是不可能与卢方闹的。三哥徐庆好对付,只要他觉得展昭是个好人,才不管什么分桃什么断袖呢!看着顺眼能哄着白玉堂就行。最难缠的是看似不言不语实际上最有心计的二哥韩彰。
兄弟五人中,韩彰最疼白玉堂,也最容不得白玉堂受委屈,更容不得别人对白玉堂有非分之想。蒋平就是通过把柳青对白玉堂有意的事透漏给韩彰,韩彰一怒之下才把柳青给撵走的。要是被二哥知道当初对老五用强的是展昭,韩彰怕是会二话不说先杀了展昭再想别的。就算他杀不了展昭,也必定会说服白玉堂与他回去。别说白玉堂弄不清楚状况一定不会拨了二个面子,就算是知道了,这小祖宗会怎们闹腾还不一定哪。为今之计只有把韩彰调走,离了他白玉堂谁的也不听。到时候再给展昭机会让他接近白玉堂,等他们两个之间一切妥帖了,生米再次做成熟饭,韩彰也拿白玉堂没辙。可是怎么才能把他调走呢?
正想着,抬头间猛地见对面闪出一个人来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可不正是众人百寻不见的白玉堂?蒋平一见他,眼珠一转,突然就有了主意,忙一把拉住假装责怪道:“小五你跑哪去啦?可把哥哥们给急坏了!给你在联络点留信儿你也不回!快跟四哥去见大哥他们!”白玉堂笑道:“我这不是来了吗?你还怕我在跑了啊!”嘴上说着,已乖乖的跟了过去。到了其他三人居住的客栈,见卢方正在为蒋平一夜未归而着急。一见蒋平回来,卢方刚要问他到哪去了,却看见白玉堂从门外跟了进来,不禁喜出望外上前一把抱住,口中却骂道:“你个混蛋小五,还记得有这么几个哥哥呀!”白玉堂也觉不好意思,又怕极了大哥的泪眼攻势,忙笑嘻嘻的哄他。而后见徐庆腿上裹着布条,忙问是怎么回事。
徐庆大咧咧的刚要开口,韩彰怕白玉堂知道了又要去找展昭麻烦,忙道:“昨儿碰见了点不平事,老三管了管,谁知对方厉害,结果就------不过事情已经都解决了,我们也把对方教训了。”徐庆张口要反驳,却被卢方瞪了回去。蒋平在一旁忙道:“三哥的腿伤只自己包扎了一下,还没看过大夫吧?”徐庆道:“这么点小伤算什么?更何况在开------”韩彰忙截住话头道:“还是看看放心。”蒋平也附和:“是啊。大哥你陪三哥去吧,顺便定桌好菜,咱哥几个有日子没在一起喝酒了!”边说边背着徐庆和白玉堂给卢方打眼色。卢方只道蒋平是有话要说,又怕徐庆坏事,哪知道他是想支开自己二人好方便调走韩彰?忙道:“是啊,老三,跟哥哥去一趟吧。”徐庆无奈,只得跟着大哥出去了。韩彰只当蒋平是为了支开徐庆免得他说漏了嘴,也不起疑。
看房中只剩下三人,韩彰才发话:“老五淘气,这么长时间也不给家里来个信!”白玉堂笑笑刚要说话,却听蒋平道:“可不是嘛,可急死哥哥们了!连你柳大哥也急了够呛呢。”白玉堂一听忙问:“柳青吗?他也知道小弟来京了?他不是也恨着展昭拿官府说事压人吗?怎么没一块儿来助小弟一臂之力?”蒋平假装刚才失言,慌里慌张的笑道:“他------他来了又走了------是被他大伯给叫回去的。”边说边拿眼偷瞟了韩彰一下。白玉堂一见就知道有鬼,忙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四哥你别遮着掩着说话吞吞吐吐的!”蒋平抽抽着脸苦笑。韩彰心里暗骂蒋平多嘴,却不好看他被白玉堂逼问,忙道:“是二哥赶他走的。”
白玉堂闻言就是一愣,忙问:“二哥你赶柳大哥走的?为什么?”韩彰看看自家小弟那充满惊讶的脸,心道:“挑明了也好,免得老五日后吃亏。”于是道:“因为柳青那厮对你心怀叵测,二哥怕你与他在一起久了会吃亏上当!”白玉堂更觉莫名其妙,道:“柳大哥与小弟自幼一起长大,对小弟非常好,又怎么会有坏心呢?再者说他能把小弟怎么样啊?”韩彰叹了一声道:“老五你没看出柳青对你不是像哥哥对弟弟吗?”白玉堂奇道:“那是像什么?”韩彰看看白玉堂一脸纯洁,一咬牙道:“柳青是看上你啦,对你有非分之想!”
白玉堂听后脸腾的一红,忙道:“谁说的?柳大哥才没那么龌龊!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他么?二哥你想太多啦!回头我把他找来,你们多相处几日就知道他了。”韩彰怒道:“不行!二哥不许你以后跟他混在一起!不然你早晚要吃亏!”白玉堂最不喜欢别人把想法强加在自己身上,尤其厌恶别人对他说“不许你”如何如何,更气别人替自己做决定。上次与展昭在陈州决裂,一大半是因为展昭替自己决定不去凤阳。若是换了别人这样说白玉堂怕已翻脸,可对韩彰白玉堂还是要让上几分,于是耐下性子来解释道:“二哥,小弟知道您最疼我了,可是柳大哥真的不是那种人!你还不信小弟看准的人吗?”
韩彰见白玉堂执迷不悟,气道:“不信!”白玉堂继续嬉笑道:“您不信小弟看人的本事?那小弟当初还认定了你们几个死活不肯随大哥回家呢!难不成小弟没看准人?你们不疼我?”见韩彰不语,白玉堂只当他听进去了,又道:“放心吧二哥,小弟心中自有分寸,没那么容易会吃亏的。再说柳大哥他------”韩彰怒道:“你还一口一个柳大哥!你怎么就不听劝呢?你要是看人准的话,当初怎么会被唐季风骗回蜀中?幸------”韩彰本想说“幸亏展昭救了你,你还不识好人心,听了柳青挑拨和人家作对”,却忘了为不伤害白玉堂,他们谁也没提过当初对白玉堂用强的不是唐季风而是另有其人。白玉堂一听他提起唐季风,顿时想起自己曾经受辱之事,立即面孔紫胀,怒视着韩彰。蒋平见火候差不多了,忙插言道:“二哥这就是您的不是了!当初的事老五心里已经够难过的了。咱们都说好谁也不再提了,您怎么又揭老五的伤疤?”
韩彰还没反应过来错在哪里,只道白玉堂不愿有人提起展昭救过他的事,冷声道:“我怎么揭他伤疤了?这事儿就那么招你忌讳?有能耐当初你自己跑啊,干嘛叫人帮你?你再这样下去二哥可真要看不起你了!”白玉堂只当韩彰说“叫人帮你”是指当初他们四个把自己接回去那件事,哪往展昭身上想啊?又听韩彰说“看不起自己”,哪知道他是说自己受了展昭恩惠却不肯承认的事?只当韩彰因自己被人侮辱过,因此轻看了自己。白玉堂因自己的容貌没少招惹是非,最怕别人以貌取人轻贱自己,因此素来轻易不与人亲近。唐门的事也确是他轻信了唐季风而惹来的,他生怕哥哥们以为是他不知自爱才会招致受辱。而今见韩彰只因柳青对自己太好就往那龌龊事上想,更做实了自己的猜测,一时间悲愤难平,只觉得最疼自己的人都这样想,更何况别人呢?越想越难过,嘶声道:“看不起就看不起,我也用不着你看得起!五爷我自不识抬举,我自犯贱,就是觉得柳大哥待我好!你看不起我你可以走啊!谁让你呆在这不走的?你走!你走!!别让我再看见你!!!”
韩彰从没见过白玉堂对自己这样无理,更觉得是平日里把他惯坏了,竟然连是非黑白都不分,略说上几句重话就翻了脸,顿时觉得心灰意冷。他也是个倔强性子,一怒之下起身道:“好,我也不配教训你!既然你为我赶走柳青而反过来赶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拂袖而去!
第三十一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