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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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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圣九年(公元1032年),夏王李德明上表启上以公主下嫁其世子元昊。上为表亲厚仁德之意,允以安国长公主赵玉适之。时主年方十四,尚未及笄(十五)。上怜其年幼失怙,甚宠之。主哭岂上,言不愿往。上斥之。主漏夜离宫。上怒,命御前侍卫统领霍英密访之,数月未果。是年十月,德明薨,元昊居丧,事遂了。而后三年,上数次遣人访查,皆未果。主竟不知所宗。——《宋仁宗佚事补遗》
天圣九年。蜀中。官道上,一匹通体黑色,唯有额前有一块白色斑迹的骏马正在疾驰之中。马上的驭者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面貌很是英俊,一身蓝衣,身挎宝剑,背上背着一个长方形的包裹,似有什么急事,一直在催马疾驰。古语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马上人此时便在想此言非虚。这道路虽时官道,但尚不及平原上官道的一半儿宽,且一面是峭壁悬崖,一面是无底深渊,甚是凶险。正纵马疾驰间,忽见前面出现一个人影,立于道中央,展臂拦马。马上人怕伤及他,立刻提缰勒马不前。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只见他尚未束发,梳着日月双扎髻,前发盖额,后发却很长,一直披散到臀部。看脸上,粉面桃腮,白里透红;两道黑黑的柳眉,如弯月般镶上雪白的前额;一双水汪汪的杏目,透出一丝倔强;一 张樱桃小口,红润润的泛着水泽。身着一身白衣,虽已有了烟尘之色,但却仍能看出材质不错。马上人见他一副富家公子模样,以为他是想求自己载他一程,可谁知他张口一句话,竟让马上人愣在那里。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清脆的声音传入马上人耳中。马上人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那白衣美少年先是一愣,接着疑惑的道:“咦,我没念错呀!当初霍师傅王师傅他们讲江湖上的故事时,还有前几次那些不长眼的小贼打劫本宫——公子时,明明都是这样念的呀!”那娇憨的模样煞是可爱。马上人心道:“这准是哪家的少爷,听多了故事,跑出来闯江湖,结果没了盘缠,想出这么一出来。”于是下了马,拱手道:“在下展昭,敢问公子尊姓大名?”那白衣少年奇道:“咦?你不是应该跪地求饶,大喊‘大王饶命,我家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的幼儿’的吗?”展昭差一点又笑出来,强忍了道:“只是展某高堂已逝,又未及婚配,哪来的幼儿?”那少年道:“这样啊。哎?你叫展昭?”展昭道:“是啊。公子听说过吧?”那少年道:“每有。你很有名吗?好像我应该听说过似的。”
展昭听了先是一愣,而后不禁有受了愚弄的感觉。想他十八岁出徒,不愿仰仗师门和兄长的威名,只凭着一把利剑,一身本事,行侠仗义,斩奸除恶。因其仗义豪侠,武艺出众,早已赢得了个“南侠”的称号。虽不能说妇孺皆知,但走江湖的又有哪个不晓?就算这少年出道日短,可那倨傲的语气也实在令人不喜。但他向来涵养极好,又不愿与一个少年为敌,于是问:“公子遇到什么难处吗?在下或可相帮一二。”谁知那少年一听便翻了脸:“谁要你帮?本公子是要劫你的!看你带着剑,也是个会武的,接招吧!”说罢举拳便打。展昭连忙招架。几个回合过去,展昭发现这少年功夫不错,只是没有专门的路数,一会少林拳,一会八卦掌,一会又使出了疾风腿。要是功夫稍微差点的还真就不是他对手,只可惜他遇到的是展昭。展昭觉得他的武功路数很杂,想看个究竟。可打了五十几个回合后,就不见再有什么新意了,于是手上加了力道,左掌架住他攻来的右拳,右掌击向他喜胸部。
展昭本无意伤他,所以掌上并未有力,只想把他推开。谁知掌到之处,触手绵软,不禁一愣,收手便有些不及,随之反应过来,狠狠将那少年推出。。那少年站立不稳,一个趔趄竟险些坐在地上。展昭连忙伸手将他拉住。谁知那少年并不领情,俏脸一红,狠狠给了展昭一个巴掌,推开他坐在地上大哭起来。边哭嘴里还边骂:“你这个混蛋,竟敢欺负我!你你你,你不是好人!呜-----我哥哥不要我了,你们都欺负我-----呜------”展昭手掌一触及那少年胸部便已反应过来,“他”实际上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深感自己唐突,有些不知所措。再加上这女孩儿竟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更让他手忙脚乱,心说:“你哥哥要不要你跟我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你要劫我,怎么我倒成了坏人?”但这话是万万不能出口的,又不好把个小女孩儿扔在这里,只得耐了性子哄道:“好了好了小妹妹,都是展某的不是,莫要再哭了,女孩儿家总哭会变丑的。”
显是这最后一句起了作用,那女孩忙止住了哭声,擦擦眼泪问:“那我不哭时漂亮吗?”“漂亮漂亮,”展昭对对付小女孩显然没什么经验,只想让她赶紧别哭,“你是展某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姑娘。”那女孩转悲为喜,道:“你叫展昭对不对?我叫玉玲珑。”展昭不禁诧异:“这世上还有姓玉的?我怎么没听说过?”玉玲珑一撇嘴,“你这不是听说过了吗?没见识!”话音未落,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脸上一红,娇嗔道:“我饿啦!”展昭听了一笑道:“我带你进城,就在前面不到五里处。天也快黑了,我们顺便在城里住一夜。”言罢带那女孩上了马,向前面继续疾驰而去。
路上,展昭问那女孩:“听你口音决不是蜀人,倒像是京城口音,怎么一个人跑这么远来啦?”玉玲珑一听又瘪了嘴:“我是京城人。我哥哥不要我了,还想把我嫁给一个恶霸。我逃了出来,又不知往哪去,只想着越远他越找不着,乱走着一路到了这里。盘缠用光了,所以才------”“哦?是这样?那你爹娘不管吗?”展昭问。“我爹娘早死啦,我都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其他的娘都听哥哥的,不敢帮我说话。”玉玲珑说着又哽咽起来。展昭心道:“又是个长兄欺妹妄图夺产的。”于是道:“玉姑娘放心,有展某在,不会让你就这样流离失所的。等展某在这里的事办完了,就送你回去,一定要向你那无良的兄长替你讨回一个公道!”“我不回京城!我不要见我兄长!!”“放心,有展某在,不会让姑娘吃亏的。你一个姑娘家,总不能就这样在外漂泊着,万一遇到居心不良又武艺高强的人怎么办?展某送佛就要送到西天!”玉玲珑听后默不做声。
到了城中,展昭找了家大点干净点的客栈,先吩咐上了饭菜,两人吃饱后又定房间准备休息。展昭本想定两间上房,可谁知玉玲珑说自己不敢。展昭心说那你这一路上怎么睡的?但见她样子可怜,也不忍说什么,只得改定一个大套间,让她住里间,自己住外间。而后玉玲珑又要预备细点做宵夜,又要热水要沐浴,又说衣服脏了要买新的。展昭想这些要求也不过分,一一达成。他本已奔波了一天,又经这一番折腾,有点儿累,想要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好赶路。谁知玉玲珑非得让他讲故事。他本不想讲,可一想这女孩儿小小年纪漂泊在外,那样子着实可怜,心便软了。这一番折腾下来,待玉玲珑要安歇时,已是二更了。展昭乏透了,可刚入睡,玉玲珑便说口渴,房里茶却凉了,要他去厨房里呀要热的。再睡着时她又吵着天气热,要展昭去向店家讨个竹夫人来抱着----如此几番,折腾的展昭心中生悔,怎么捡了这么个麻烦来?想必当他哥哥的也不甚容易哪!
再次沉沉睡去后不久,展昭忽觉有人来到自己床前,忙起身握剑喝问:“谁?”却见玉玲珑站在床头,手抚胸部道:“是我。你一惊一炸的干什么?我只想问你茅房在哪里?”展昭心想这丫头是还真不是一般的多,倦极了也未及细想,忙告诉了她便又睡了。这一觉却安睡到大天亮。展昭一听玉玲珑房中尚无动静,便先出去要了净面水,又吩咐了早点。再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她起床,便有些不耐烦的去敲门道:“玉姑娘,该起了。时候不早,我们还得赶路呢。”谁知敲了半天还未闻有人回应,心知不妙,忙去拉门,门却并没反锁,应手即开。展昭进去一看,哪有玉玲珑的影子?心念一动忙去检查自己的东西,却见衣物和那包袱中的贺礼还在,自己所带的几百两盘缠却只剩下十两了。忙又跑去后院马厩查看自己那匹宝马,还好没被牵走。他却不知道玉玲珑本来连马也想偷走的,但那匹追风跟随展昭多年,岂是旁人牵得走的?只得作罢。
展昭此时只能暗恨自己行走江湖多年,大风大浪也经了不少,如今却栽在一个小女孩儿手里。再想她所说的遭遇,怕十有八九也是编出来的。所性他本是去蜀中唐门祝贺唐老太爷六十大寿的。这里离唐门已不远,盘缠也还够用。于是付了店帐,悻悻而去。不两日到了唐门,门丁报了他名进去,唐门现任掌门唐季风忙迎了出来。唐季风今年四十有一,是老太爷的长子。他本是展昭兄长展辉的好友,两年前因一件事涉及二人友人,也曾有过交往,相互之间颇有相惜之意。此次老太爷大寿,展辉因在苗疆陪妻子访医看病,未及赶回,便由展昭一人前来祝寿。
两人见面甚是高兴,唐季风将展昭引入后厅,见过了老太爷唐英山。而后唐季风又亲自为他安排住处。此时离大寿之日只剩三天,很多外地来贺寿的已经赶到,客房已住满了。唐季风想与展昭多加亲近,便不让他去住客栈,而是安排他到自己的院子住在东厢。展昭也不推辞。进得院中,刚要进正厅叙话,却见一白衣少年从厅中走出,打量了展昭一眼,对唐季风冷冷道:“又来人了?早知道你整日忙着也不能陪五爷闲逛喝酒,五爷才不来哪。”展昭一看,正是那偷了自己盘缠开溜的玉玲珑。心想这可真是冤家路窄,看你怎么说。
谁知玉玲珑并不理他,只跟唐季风说话。展昭细看她,发现他这次的装扮倒更像男孩子了。两道柳眉已画成了粗粗的剑眉,肩也宽了些,想是加了肩垫之类的物事,腰也粗了些,声音也故意低沉着,虽很是清越,却没乐那脆脆的尾音。心中暗想:“几日不见这丫头的化妆术到高明了些。”唐季风见展昭打量那少年,忙来引见:“展贤弟,这位是------”展昭笑拦道:“不必了,我们见过面。”转身对玉玲珑道:“姑娘好忘性,才几日未见,就不记得展某了吗?”本想着看她怎样回答,谁知话音未落,玉玲珑已勃然色变,举拳便打,嘴里骂道:“啊啊啊!气死我了!!你是瞎子吗?!!!五爷我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