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司在下》我独顽且鄙

15、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破镜重圆”这四个字，写起来小学生都会，但是真正实践起来，慕昌怀就知道其中煎熬，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当然历史上那对流传下这个成语典故的夫妻，历经战乱离散而伉俪情深，尤其是丈夫，痴心不改，坚持不懈，才终于守得云开雾散，得以与爱侣团圆相聚。

　　如今没有兵燹之灾，更没有什么洪水猛兽，甚至慕昌怀与司徒优之间，也不存在同性情侣常常要面对的年龄渐长家长催婚这样的破事——他俩当初走到一起，原因之一便是两人的漂泊无根。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表面上的重归于好后，两个人都在试图弥补他们中间的裂痕，他们用过很多不同的方法，但是慕昌怀发现，不管如何努力，司徒优的背叛，那一天、那两夜的照片、视频、通话，仍然像荆棘编织的笼子，将他的心牢牢囚禁在其中，稍有不慎碰到那些刺，他的心便再一次疼痛不堪，令他喘不过气来。

　　更加火上浇油的是，因为机缘巧合，司徒优也认定——是的，不管慕昌怀怎么辩解也没用，他固执地相信，慕昌怀在两人分居两地的时间里，也另谋“高就”，只不过，那个大鼻子的丑情郎兴许自惭形秽，并不打算转正罢了。

　　所以，他们两都是偷腥的猫儿，半斤八两。

　　最开始司徒优的那点愧疚不安的心情，随着慕昌怀的愈发沉闷，而几近消失无踪，不多久，他又故态复萌，开始对慕昌怀颐指气使地“作”起来。

　　两个人都是叛徒，谁也不比谁高贵嘛。

　　慕昌怀起初，还对两人的关系能和好如初抱着一丝幻想，他非常努力地克制心头那一有风吹草动，就疯狂滋长的猜疑野草，维持着曾经对司徒优的宠。

　　甚至，他还有些自虐地反省——司徒优会经不住诱惑而投入别人的怀抱，其实还是对自己不求上进的失望吧？

　　毕业好几年了，连在这城市里安家落户的首款都没有存到，更别说，支持着野心勃勃的司徒优，得到更好的机遇，飞跃更高的层级。

　　那一位司徒优绝口不肯再提的男人，必然是与自己截然相反，司徒优能够转而选择自己，不正说明了，小优还是爱着自己的？

　　真的，让往事随风而散，翻篇吧！

　　慕昌怀这么劝慰着自己，同时强打起萎靡不振的精神，开始四处投简历。

　　他鼓不起勇气回一趟原来的公司，将应该没有领尽的薪水要出来，一想到可能再次见到莫志冉，慕昌怀就情不自禁地难过。

　　说不清是为了经理，还是为了自己，那刚刚萌芽就快速枯萎的恋情。

　　他悄悄给徐学真发过消息，借口让老同事帮忙去财务问问情况，打听起莫经理的事情，徐学真很快回他，财务还没有给他清账，至于经理——

　　不晓得为什么，最近几天，居然穿得超级正常！

　　所谓正常，就是普普通通的西装革履，不过因为莫志冉身材高大，肩宽腿长，倒是颇有种衣服架子的气势，连小青都赞不绝口……

　　“当然，我们不能忽略掉莫志冉的大鼻子，他绝对没我帅，是吧？”徐学真的质问有些忿忿不平。

　　慕昌怀笑着回他：“莫小姐说是就是了。”

　　谢过徐学真的慕昌怀打听到莫志冉改了穿着的风格，心中升起一份不能与人分享的喜悦，至少，他不会再成为公司的笑柄了。

　　他的好，已经是没眼瞎的人肉眼都能看得到的了，那也许，不用太久，莫经理就能找到一个与他般配的优秀情人，从此不再孤单。

　　而自己，却再也没资格参与到他的生活中去了，慕昌怀拥着痛楚，默默地祝福着莫志冉。

　　不过慕昌怀没有想到，他单方面决定忘记莫志冉，莫志冉大概也是抱了同样的念头，不再有任何方式的打扰，偏偏反而就是司徒优，始终放不下这一茬。

　　导火索就是莫志冉答谢慕昌怀帮忙挑选西服，而赠送给慕昌怀的那个礼物——新月型的银色领带夹。

　　因为这礼物实在太过贵重，慕昌怀也没有合适的领带来跟它搭配，他甚至连包装都没拆，就将它搁置在衣橱的内抽屉里，随后接二连三的狗血变动，他早将这小玩意儿抛诸脑后。

　　谁能想到，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司徒优，居然能把这领带夹给翻出来，不但如此，由于慕昌怀连包装盒子上的价格标签都没撕掉，司徒优一下就明白，这不可能是慕昌怀自己买的东西。

　　那天早上十点多快十一点的时候，正面试中的慕昌怀裤袋里手机直震，他面带微笑向着对面的面试官，隔着衣物悄悄把手机按掉，然而消停不到两秒钟，手机又再次震动起来。

　　短短五分钟不到，接二连三的来电让慕昌怀心头浮起一块疑云，他有些仓促地回答完问题，走出面试的办公间，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是司徒优。

　　慕昌怀快步走到了人少的地方，接起了手机，还不等他搁在耳边，司徒优那愤怒得尖锐刺耳的声音已然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直击耳膜：“慕昌怀！你这个骗子！”

　　“什么？”慕昌怀莫名其妙，他今早赶两场面试，一大早到现在就喝了两口水，听司徒优的这口气，已经升了点火气，他强压下来，笑着问，“怎么了？”

　　“你还骗我说就是一个周末才好上的，慕昌怀，人家那么贵的东西都送给你了，你到现在还不舍得还，你当我傻么？”司徒优激烈地嚷着，他顿了顿，接着冷笑了起来，“你舍不得是吧，那行，我帮你扔了！”

　　慕昌怀倒抽了口冷气，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叫了起来：“不行！”

　　这音量出乎意料地大，从慕昌怀身边过去的路人都忍不住回头看，手机里的司徒优大概也被吓了一跳，安静了好几秒。

　　慕昌怀已经走出了面试公司所在的办公楼，天色阴暗，远处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按照安全常识，这不是在室外打手机的合适时候。

　　“我偏要扔！”缓过来的司徒优发出了不亚于雷鸣的咆哮，随后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慕昌怀忍着两端太阳穴的跳疼，重新把电话拨回去，同时东张西望，找着地铁入口的位置，手机彩铃声声响到尽，司徒优也没有接，再一次拨号，已经是“对方已关机”。

　　他不得不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心急火燎地往家里赶，慕昌怀太清楚司徒优的个性了，说了要扔，就一定会扔。

　　可他不能让司徒优那么做！

　　懊悔与愤怒交替着，像两条张牙舞爪的狂兽，撕咬着慕昌怀的心，为什么自己竟然不记得把那领带夹收好？为什么要让司徒优发现它的存在？

　　如果真的被司徒优扔了怎么办？

　　还找得回来吗？

　　找不回来的话……

　　那是莫志冉送给他的唯一一件礼物，他们两人可能不会再有任何往来，自己连留下那个领带夹作为一段情愫的纪念，也不可以吗？

　　不能原谅！

　　这个念头恶狠狠地从慕昌怀的脑子里冒出来，他甚至没有察觉到，这样的想法并不对劲，在他的心里，确实有些地方，已经跟从前不大一样了。

　　当慕昌怀快赶到楼下时，雷声隆隆之中，雨终于下来了。

　　冬雨打在脸上，慕昌怀感到难以言喻的寒冷，他更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冲回了家。

　　出乎意料的是，家里空空荡荡，司徒优人影不见。

　　慕昌怀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又悬了起来，他跨进卧室，拉开衣柜里的抽屉，那个装领带夹的盒子果然已经跟着司徒优消失无踪。

　　愣了一两秒后，慕昌怀掏出手机再次按下拨号的快捷键，司徒优依然关机，他不死心地在几分钟之内重拨了几次，奇迹并没有发生。

　　司徒优是故意的。

　　慕昌怀的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带着莫志冉相赠的礼物，司徒优能去哪里呢？

　　会不会……直接去找莫志冉兴师问罪了？

　　这个想法一浮现在脑海，慕昌怀的脑子顿时一炸，嗡嗡作响。

　　司徒优从来是个情绪化的人，脾气一上来，可以对别人，甚至慕昌怀不依不饶很久，他冲动之下，去找莫志冉大闹一场，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冷意透彻了慕昌怀的全身，他一边告诫自己冷静，一边环顾房间，试图找出点司徒优可能去处的蛛丝马迹，同时仍试着拨司徒优的手机号码。

　　五分钟后，慕昌怀放弃了，他重新出了家门，下了楼，望向阴沉沉的天空，对着淅淅沥沥的雨丝，手指颤动地点开手机通信簿里莫志冉的名字。

　　铃声响了四五下，他的心跳跟着加速，快要跃出喉咙时，手机里终于传来了熟悉的低沉声音：“慕昌怀？”

　　幸好，那声音里虽然有惊讶，却没有其它更多的情绪，慕昌怀长长地出了口气，他捂着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怎么了？”莫志冉带点疑惑的声音让慕昌怀回过神来，他强咽了口唾沫，从喉管里挤出了话来：“经理，是我。”

　　“……知道是你。出什么事了？”莫志冉的声音全然平静下来，不急不缓。

　　经理问的不是“有什么事”，而是直截了当的“出什么事”，这微妙的区别，让瞬间领悟到莫志冉关心的慕昌怀不由眼眶一热，他喉咙一哽，不得不干咳了声，才能重新说话：“对不起，经理，你之前送我的那个领带夹，被……被他发现了。他现在人不见了，我担心他会冲动到公司去找你麻烦，所以就……对不起……”

　　他不断地道歉，甚至莫志冉回了什么他都没有听清楚，直到莫志冉的口气倏然严厉了十倍，与往日教训工作不完美的秘书如出一辙时，慕昌怀才一惊闭了嘴。

　　“小慕，”慕昌怀听见莫志冉缓下了语气，“你不用道歉。”

　　“但是……”

　　“谢谢你。”

　　“不，如果不是我，经理你……就不会遇上这些事。”

　　慕昌怀感到手机烫得快跟耳朵融化成一体了，可是他不敢换边，生怕那零点一秒，就错过了莫经理的话。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莫志冉轻轻叹了一声，说出了慕昌怀几乎难以置信的话来：“等你处理完事情，你愿意和我见一面吗？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

　　慕昌怀的心脏一跳，莫经理要见他？

　　他还愿意与自己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