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夜难眠》长夜清泓

90、第八十九章

　　“道长！！”

　　这个声音韶焉和白玉琉都第一时间看向高处稚麟的肩膀，一只四不像的飞虫正在那里上蹿下跳，鳞粉洒在青鸾的头顶的时候青鸾还不耐烦地转过头啄了它一下。

　　它敏捷地躲过鸟嘴，像是被迫分离的恋人一样热情四溢地扑向韶焉，若是能化形，此时就是个哭奔着的人。

　　白玉琉看见丑鬼就头疼，四不像的虫子长得丑话倒是不少。

　　丑鬼先飞到韶焉的面前，亲昵地在韶焉的肩上落下，用翅膀蹭了蹭他的脸颊：“道长好久不见，我可想你了，祁笙那里除了这只丑鸟别人都听不见我说话，真是憋坏了。”

　　等丑鬼倒完苦水，稚麟和青鸾才慢悠悠地飞过来，特别是稚麟从青鸾背上下来的速度，乌龟爬得都要比他快上些。

　　白玉琉从他的后背抽出手的瞬间百宫争跪在地上，对着稚麟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憋着气说：“大人。”

　　“祁笙说过，这两人不能动。”稚麟说话还是病歪歪的调子，看上去倒是比之前要胖了些，祁笙居然还养得不错。

　　“祁笙对稚麟可好了，我一开始以为他要杀了稚麟还对着干了好久，”丑鬼压低了声音说，发现周围除了韶焉和白玉琉根本没人听得见之后敞开了喊，“稚麟也没地方可去，就顺手帮祁笙做点事了！”

　　青鸾变作人形，头顶还有点秃，狠狠地瞪在白玉琉精致的脸上，万分想把白玉琉那头柔顺的长发也给拔了：“是祁笙先生。”

　　白玉琉讽刺道：“你是只会这句话吗？”

　　“你！”青鸾往前走了一步，被稚麟拦下。

　　没办法对付白玉琉，青鸾把矛头指向了瞬间叛变的丑鬼：“丑虫子，嘴巴真大。”

　　丑鬼才懒得理他，有韶焉挡住它可什么都不怕。

　　百宫争低下头，后背因为伤口的疼痛而颤抖着，渗出血来：“狐狸我可以不要，但是韶焉仙骨我非要不可。”

　　稚麟说：“反了，狐狸可以给你，韶焉不行。”

　　白玉琉有些疑惑，这两人当着他的面说这些：“你们有没有想过，狐狸和韶焉都不给啊？”

　　稚麟瞥了一眼白玉琉，还是初见时候难以言喻的厌恶之感，祁笙的意思是两个都捞出来，但是若真的要舍去一个，就一定要留住韶焉的命。

　　百宫争有些坚持不住了，大量的失血已经让他身体冰凉，可他不甘心，明明只差一点，只要稚麟愿意帮忙把韶焉的仙骨转移到他的身上，他所做的一切都不会付诸东水，百宫家不会再依靠任何外来的力量。

　　“起来。”稚麟走到百宫争的身后，手指间金光一闪，一只黑色的虫子钻进了百宫争伤口，血很快就止住了，伤口也在慢慢的愈合。

　　虫子在身体里爬行的感觉并不好，但是百宫争没得选。

　　没了玄清派的百宫家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一旦有风声走漏立马就会倒下。他想要百宫家的安稳，一直在寻求他能够修仙的办法，可他生来毫无仙缘，摸骨无数次都只有叹息。

　　就在这个时候，远在皇都的祁笙给了他一个机会。

　　百宫争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稚麟侧头看着青鸾，青鸾才万分不乐意地走上去扶稳百宫争：“家主，您站稳。”

　　“祁笙把……这个给你，是借用，我可以随时收回，”被韶焉关在牢笼里面的黑影没了动作，稚麟心里一跳，“若是它受伤，我想祁笙不会愿意再帮你。”

　　丑鬼在韶焉的耳边说：“这团黑影是祁笙揉了很多魂魄做出来，也不知道具体是个啥，每次看见的时候我都怕得不行。”

　　“嗯。”韶焉回应着丑鬼，挑起眉毛看着稚麟和青鸾在他的阵法面前熟视无睹的样子。

　　丑鬼看出韶焉有些心不在焉，但也不敢问他在想什么，只能装作乖巧地样子趴在肩膀上当摆设。

　　稚麟转身面对韶焉，他对这个人的感观不差，在沉渊洞的时候虽然云里雾里搞不清状况，倒也勉强能算是对他有恩，就算祁笙没说，他也会尽力留韶焉一命。

　　“韶道长，还请解除这个阵法。”

　　韶焉的目光在百宫争和稚麟身上各自停留了半瞬：“你们在我的阵法里，不应该是我说什么才是什么吗？”

　　百宫争和稚麟一愣，眼前金线像是箭矢纷至钉在他们的脚边，不过呼吸间就将他们困在原地，从地面破土而出的金线捆住他们的脚踝，从中间浮起的珠子里又激/射出一排金线悬在他们的胸口处，只需要韶焉的命令就会将他们穿胸而过。

　　丑鬼被吓了一跳，见韶焉没有捆它的意思才安分下来。

　　“你们在我眼前的修为还不如婴儿，”韶焉抱胸站在远处，“所以，是我给你们条件，而不是你们在讨论我和玉琉的去留。”

　　青鸾暴起想要把稚麟救出来，还没扑到韶焉的面前，金线就把他五花大绑扔在一边。

　　“道长，”丑鬼打算好好讨好一下韶焉，“您真帅。”

　　白玉琉见丑鬼狗腿成这样，气得走过来指甲间掐住丑鬼的翅膀：“稚麟还真是白养你了。”

　　丑鬼顿了顿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上次白玉琉嘲笑他没文化之后它就每天跟在祁笙后面学祁笙说话，现在还能拽出一两句话来展示自己。

　　韶焉没有管还在插科打诨的一狐一虫，问百宫争：“你要我的修为做什么？”

　　百宫争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问韶焉：“你若没有修为，在我们面前还可如此猖狂？”

　　韶焉似是明白百宫争的言下之意：“我若没有修为，此时也不会站在你面前。”

　　百宫争还要多说，一下升起的金线堵住了他的嘴巴，韶焉换成了稚麟询问：“祁笙到底想做什么？”

　　“玄清派已经闭门不出三十余年，百宫争担心没有玄清派撑腰百宫家在玄川无法立足，所以祁笙帮忙给他找机会上山。”

　　稚麟说一半藏一半，和百宫争之前的说辞差不了多少。

　　韶焉却是摇头：“上山的阵法被你们改了，本来只是问心的阵法成了要命，我想不止是所谓的‘上山’。”

　　白玉琉忽然凑上来：“韶焉，想不想知道我在阵法里面看见了什么？”

　　百宫争也觉得奇怪，按照阵法的安排，将所有人在山路上隔开单独过阵，阵法千变万化没有半日是出不来，这只狐狸却比他这个知晓阵法运作钻空子的人还早走出来。

　　“整个阵法是依靠的是入阵者的过往呈现出来的幻觉，”白玉琉说，“我什么都没看见，因为我没法入幻，所以找了个时间去看阵法的阵眼。”

　　百宫争大惊。

　　韶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阵眼没变，因为修改者的修为不足够撼动阵法，只能往里面加塞一点‘杀意’，若是不小心些就会着了道死在阵法里面。那至于死了的人该如何呢？”

　　白玉琉的声音被压得很低：“百宫家主，仙骨没有就是没有，就算是把别人的骨头挖出来，你也换不上。”

　　阵眼边上停着一口棺材，里面并不是一具完整身体，而是多个人各取一部分拼凑出来的骨架，勉强能凑出半具身体，差了最重要的头骨还有些零散的地方。

　　这些骨头的主人都是在阵法里失了性命，被百宫争剔去血肉摆放入棺。

　　丑鬼差点从韶焉的肩膀上掉下来。

　　尽管它也不是所谓正义的虫子，但听见百宫争所做，还是想上去呸一口。

　　“阵法是谁改的？”韶焉问稚麟。

　　稚麟像是没有听见白玉琉说的事，还是那副老样子：“我不知道。”

　　“阵法少说改了十几年了，稚麟应当是不知道的，”白玉琉拍着韶焉的肩膀，有些担心韶焉，向百宫争抬了抬下巴，“他知道。”

　　韶焉抬手，塞住百宫争嘴巴的金线散开：“我问你，你好生回答。”

　　百宫争得了空就大喊：“怎么，你还要替天行道吗？”

　　本来还想提醒他少说几句的稚麟开始望着天空，懒得再帮这个蠢货。

　　见韶焉面色阴沉，百宫争更是狂躁：“我是百宫家的独子，是百宫家主，本该是风光无限！可我每晚挑灯夜读，一个法术我每日练上百八十遍，我却连树叶都没有办法托起来，可那些家里没有半个钱的小子，能够御剑，能够引雷！我呢？我就永远站在地面上，看着别人接连入仙门，我永远是那个凡夫俗子！”

　　“玄清派也是，玄清派也是！”

　　百宫争的手腕脚踝被金线勒出红痕，想要抓住韶焉的衣服的时候又被死死拖住：“我家仰仗玄清派，没了玄清派百宫家什么都不是！当初我身体羸弱，玄清派答应为我医治，却在我性命垂危的时候闭门关派，从此百宫家就成了一个弃子！我父上山求医被阵法所隔，从山上滑下摔得尸骨无存，我娘大病而亡，活该了我还活着？既然我活下来，我就要活满这一辈子！”

　　“所以，和那些因你而死的人有什么关系呢？”韶焉轻声问道。

　　“呵，”百宫争全身不得动弹，眼珠却一直转动，“我比起他们更需要仙骨，那便应该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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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多一嘴，韶焉其实算是这本书的战斗力天花板了，打人只分：秒杀和需要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