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夜难眠》长夜清泓

56、第五十五章

　　白玉琉在房内等韶焉等得望眼欲穿，结果韶焉没到，岳香薷端着饭菜敲响了门。

　　百草村的女孩大都活泼善言，岳香薷将饭菜放在桌上招呼白玉琉，话间还穿插着别的事情。

　　白玉琉也是个话多的，没几句两人就聊到一起去了。

　　“白公子，道长还会什么法术啊！会不会像我们村子里的巫医那样招来很多虫子？”

　　想了想韶焉招手就是乌压压的一片虫子，白玉琉甩甩脑袋把这个场面甩出去，笑着说：“道长龟毛得很，应该不会招虫子。”

　　“之前有个什么神婆来这边跳大神，道长也会吗？那种呜吖呜吖叫着跳？”岳香薷还自己举起手跳了两下，她的手臂很长，导致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只猴子。

　　白玉琉也跟着呜吖呜吖叫了两声：“这样更不会了，不够好看，他不会做。”

　　岳香薷的手伸在脑袋上面：“那总该有桃木剑吧！我看小人书里面都是画了把桃木剑，咻地一下把妖妖鬼鬼的收了。”

　　“这个有。”

　　韶焉的声音从门边传来，总算是从关栀家回来了，白玉琉几步走上去跟在他的旁边，异常乖巧地样子，韶焉看了他一眼，气是已经消了，但是还是不怎么想理这只狐狸。

　　白玉琉拉开椅子，让韶焉坐过来：“道长，岳姑娘送了饭菜过来。”

　　饭菜比关栀那里精细得多，韶焉还是照旧什么都没有吃，这里是幻境，吃了也不会有饱腹的感觉，白玉琉则是很给面子吃了小半碗饭，还夸赞岳香薷的手艺不错，把岳香薷夸得鼻子朝天。

　　岳香薷问韶焉：“道长，那药虫可是讨过来了？”

　　“嗯。”

　　“那我哥那盒胭脂呢？小栀可是收下了？”

　　方才在楼下的时候已经给岳川穹说了一遍，胭脂也还了回去，韶焉回答：“没有，她还了回来。”

　　岳香薷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叹气：“看来我哥是真的没有机会，小栀哪里都好，可惜是个巫女。”

　　韶焉抓住这句话的一个重点：“可惜？巫女不是受村中众人敬仰的吗？”

　　岳香薷的手颤抖了下，筷子敲击在托盘上，清脆的碰撞声让她的情绪外漏出来：“也算，也不算吧，只是巫医那一脉的敬仰罢了。”

　　“巫医？”

　　“你们居然不知道巫医？我还以为每一个来百草村的人要不是冲着我师父的名号，要不就是冲着巫医的名号来的。”

　　韶焉说：“我家乡离这里很远，若不是玉琉，也是不知道这些的。”

　　岳香薷拿起托盘：“我去洗个盘子，一会回来和你们说。”

　　望着岳香薷的背影，白玉琉说：“她方才说起关栀是巫女这件事的态度，我想她应该是知道巫女献祭的。”

　　“是的，我方才从关栀家回来，她的态度也很是奇怪。”

　　“传说是献祭的时候巫女的反抗杀死了参加祭祀的人，如果传说属实，那便是关栀让这村子成为现在的模样。”

　　“她有很多虫子，”韶焉想起来，“其中有一罐，她说里面关了五毒，是一种很厉害的蛊，有可能就是那罐蛊虫起的作用，我们来百草村的时候，不就是看见很多怪异的虫子吗？”

　　岳香薷洗盘子洗得飞快，白玉琉和韶焉没说上几句就听见她噔噔噔的上楼声，都噤了声，稍稍睁大了眼看岳香薷，希望她快些把知道的都倒出来。

　　她敲开门，还警惕地看看门外有没有人偷听，也不知道这栋房屋也就四个人一只妖，其中两个人一只妖已经在这里了，她是要防备谁。

　　在唇前竖起手指，岳香薷表情严肃：“我哥不喜欢我嚼舌根，我们悄悄地说。”

　　韶焉有点无奈，他们这里人说话声音本来就大，到底是哪里悄悄？

　　“巫医一脉用的不是药草救人，而是用的虫子，”她替韶焉和白玉琉点燃油灯，说话的声音压低了不少，眼睛紧盯着跳跃的火焰，“有些虫子看起来可怖，但是钻入人的身体之后可以帮人修补经脉，吸收毒素，以前药医治不好的人，巫医的虫子一下去之后就捡回一条命了！”

　　“只是巫医的虫子难得，而且他们那一脉说养虫的是神明赐予的力量，所以每隔五年会选出一个女孩作为他们的巫女，等她成年之后献给神明作为报酬，关栀就是十年前选出来的女孩，她的师父在五年前就是被献祭了。”

　　单纯听传说是一回事，传说中的人在面前走过之后又听一遍传说，联想起关栀的样子起来，韶焉有些难以理解：“那用人献祭，不觉得残忍？”

　　“求医人多，特别是到夏季，有些地方夏季很容易爆发疫情，极难控制，但是对于巫医来说，疫情却是他们最拿手的——若是没了巫医，很多地方的人都要被疫病灭城灭村，一个陌生人的命，换自己身边的人，没有人会觉得残忍。”

　　韶焉皱眉：“那你们呢？”

　　这个问题岳香薷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笑了下，本来有点二傻子的表情也就消失了那么一瞬间，她说：“没有巫医，百草村也不会存在。”

　　关栀的年纪比韶焉还要小些，裙摆上的蜡染花朵精致，手上的铃铛伴随着动作会发出响动声，笑起来的时候天真无邪，难以相信会有人把这样的女孩送上献祭台。

　　屋内的气氛太过沉重，白玉琉说话的声音难得正经了：“若这条路是鲜血铺成的，那这病怎么能算治好呢？”

　　岳香薷给油灯添了点油，火焰变得更加明亮，她恢复了清脆悦耳的声音：“那便是各人的选择了，但是白公子——”

　　“嗯？”

　　“你一会要喝药了，可能有点苦，要不要给你准备些蜜枣？”

　　闻言白玉琉的脸皱在一起：“多苦？”

　　岳香薷抽动鼻子，做出自己刚刚闻过之后的苦瓜脸来：“我饭都要吐出来的那么苦。”

　　药是岳川穹送上来的，他看起来有些沮丧，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看韶焉和白玉琉，只是把药碗往桌上一放：“白公子，喝药了。”

　　碗中的药黑到能看见白玉琉脸的倒影。

　　倒影中的白玉琉还是那风华绝代的样子，眼角的金花却是皱得不成样子：“我在这上面看起来好丑。”

　　“丑不是不喝的借口。”岳香薷摇摇手指。

　　韶焉附身过去，在白玉琉的耳边小声地说：“这幻境中的东西喝了也没有什么，等我去找岳川穹要了方子，之后再给你熬制。”

　　白玉琉端起碗，和其他三人面面相觑。

　　“快喝吧白公子，凉了就更苦了。”

　　药水里还漂浮着一只泡发了虫子，白玉琉本就白皙的脸更是像失了血色：“这里面这个，是药虫吗？”

　　岳川穹低头看了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刚过滤的时候可能有些走神，没注意到这只，不碍事。”

　　白玉琉的手指都在颤抖，在三双眼睛下嘴唇凑在碗边，眼睛一闭心一横，咕噜噜全倒进了嘴里，飞快地咽下去，把碗塞进了岳川穹的怀里。

　　八卦说完了，药也喝了，岳香薷和岳川穹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两人又打打闹闹下了楼，过了一会还能听见岳川穹的怒吼声：“香薷！你别糟蹋那些好的药草！”

　　韶焉看着喝了药就在床上打滚撒娇的白玉琉：“你怕苦？”

　　说起这句话白玉琉更是想哭了：“我是喝露水长大的小狐狸啊，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韶焉拿出一本书，“行了，幻境里面的东西都不是真实的，你越是认为苦，就会越苦。”

　　“嗷嗷嗷，”白玉琉声泪俱下，头发都蹭乱了贴在脸上，“道长你哄哄我啊！”

　　白玉琉吵得韶焉一页书都看不下去，才读清楚一句话之后，就见白玉琉伸出手按在书上，蹲在地上眼角还有一滴愈坠的泪。

　　韶焉伸手，一掌拍在白玉琉的额头。

　　其实白玉琉也只是找个机会闹一下，嘴里早就不苦了，这一掌白玉琉还以为会把自己拍晕，没想到是嘴里竟然甜了起来，像是吃了许多颗蜜枣。

　　嘴里甜滋滋的，心里也甜滋滋，白玉琉晚上躺在韶焉的身边，浑身舒爽。

　　幻境的时间过得很是奇怪，醒来本应该是第二日的清晨，没想到岳川穹敲门进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多添了外套，窗外的树叶也有些泛黄，只是一晚上的时间，竟是过了一个季节。

　　岳川穹飞快地说：“道长，公子，外面来了一批疫病的患者，你们莫要到处走动，若是感染上了可就不好了，说来也是奇怪，都到了秋天了，怎么还是有大规模的疫情。”

　　“需要帮助吗？”韶焉问。

　　“暂时不需要，我得出去安排一下这些人，你们自己小心一点！”

　　“好。”

　　窗外的百草村乱成了一团，一大批疫病患者挤进村子里，他们的脸上冒起了密密麻麻的脓包。一位中年男人背着一个小孩冲在最前面，背上的小孩露出来的手脚也全是脓包，有几个脓包还因为摩擦破了口，流出大量的脓水，看起来好不恐怖。

　　那中年男人慌乱地喊着：“大夫？大夫呢？有没有大夫救救我的孩子？”

　　被中年男人挤开的一个流氓样子的年轻人也是起了脓包，只是相较于那个孩子少了点，他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扯住那个中年男人的胳膊：“先来后到不知道吗？你那孩子一看就知道没救了，别折腾了！”

　　“你！”中年男人气恼，“你这流氓，不要咒我的孩子！”

　　“嘿，我看你是找打！”流氓的抓住他的领子，伸手就要把那个孩子拽下来，两人在人群前面拉扯着，身后的旁人也是不满，吵吵嚷嚷让他们滚出去。

　　叮当——

　　铃铛的声音不大，但是随后插/入的干净的少女的声音却让两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排队，巫医来了。”

　　关栀站在不远处，刚才的铃铛声来自于她的手腕。

　　她瘦弱的身体后面站着好几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那些帽下的脸都看不清楚，只能看见苍白的下巴。

　　黑斗篷中最高的那个人手中托着瓦罐，那个瓦罐中飞出一只青绿色的虫子。

　　韶焉看得清晰，关栀的左前方的暗处，岳香薷和岳川穹正站在那里，兄妹两人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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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看了《海王》
非常推荐，喜欢画面恢弘大气的人可以去看一下这部电影，算是dc这几年最成功的电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