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夜难眠》长夜清泓

50、第四十九章

　　百草村三面环山，潮湿温润，所以山中草木众多，百草之名由此而来。且村中有许多擅长医术之人，时常会有外来人来此求医。

　　但这都是百年之前的事，现在的百草村大片草木枯死，早已是荒无人烟之处，就连住在百草村远处那些村落中的人说起那处也是不敢多言，年轻人皆是忘了那里曾经还有一个繁荣村子，只有些垂老之人还能说上几句，但都是口口相传的百草村的荒谬传说。

　　百草村虽然众多医者，但是皆分派系，其中有一派系称之巫医，巫医不但是以药材救人，还使用祭祀的神明之力，但是神明之力不是平白无故就降临，每隔五年便要献祭出以为被认同的巫女，神明收下巫女之后将会赋予巫医一脉神力，神力将会拯救所有患病之人。

　　老人说道这里的时候，用带着浓重方言口音问韶焉：“道长打听这些传说作甚？”

　　韶焉问答：“有人委托于在下，去百草村一探究竟。”

　　他穿着道袍，但是看起来是在不像是个道士，后面跟着的白玉琉更是不像样子，村中少女路过时或多或少都在打量他，他还一副享受的样子，扇着扇子倚在门框上。

　　老人浑浊的眼睛眨了眨，显然是不怎么信任韶焉。

　　他们顺着走来，路过这个村子的时候，还是这位老人主动叫住了他们，询问他们为什么往百草村的方向走。

　　他说在这村子几十年了，还未见过有人往百草村去。

　　至于为何知道这么多，老人解释说自己的娘亲就是来自于百草村，百草村大乱，她是极少数从百草村逃出来的人，可是对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娘亲也只是随口说了几句，更多的也是怎么也不肯说。

　　“这村中也是有些来自于百草村的后代，你若还是有些什么要问的，可以问问旁人，只是知晓的不多了。”

　　又在村中打听了一圈，老人们知道的也都差不多，说起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还不如白玉琉知道的多。

　　离开这个村子的时候，还有个女孩鼓足了勇气走到白玉琉面前，将手中的果实递给白玉琉。

　　那果实看起来像是苹果，但又比苹果小了不少，上面的叶子是泛着黄色的干枯样子，但是果实却很饱满，韶焉以为白玉琉会接过来直接啃了，毕竟在神木村的时候白玉琉没有少啃那些中意他的姑娘的水果，没想到白玉琉笑着收了扇子，摇头说：“此地我不久留。”

　　女孩听了这句，有些失落的把果实放回了怀中，换了一根细长的白色像草一样的植物给白玉琉：“这个可以收。”

　　白玉琉接过那根草，转身给了韶焉。

　　“这是什么？”韶焉问。

　　“这个村里表达善意的草，入药可以稳神定心。”

　　那女孩跺脚：“之前的果实，你若是收了，就是我的人了。”

　　韶焉还是第一次听见女子如此豪放之语，抬头看了眼白玉琉，见他却是稳如泰山的样子，把手中的草放回了乾坤袋里。

　　女孩知道他们要去百草村，她倒是不知道百草村的传说，只知道眼前的两位俊朗男子要去往长辈都说是禁地的地方，还是有些担心，非要跟在他们后面送他们到村子口。

　　还没送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妇女的喊声：“傻丫头！你是不是就要跟着俩野男人跑了！”

　　“什么野男人！”女孩转过身，耳边的辫子差点甩在韶焉的胸口。

　　妇女噔噔噔几步冲过来，一掌拍在女孩的头顶：“还说不是！你看你眼珠子都要落在别人身上了！”

　　女孩捂住头吐了吐舌头。

　　妇女和韶焉还有白玉琉说：“小女平日里无法无天惯了，真是对不住两位，两位可是要前往那‘禁地’？还请万事小心，那里已经是多年未有人路过，是个什么状况尚且不得知。”

　　谢了妇女的忠告，韶焉和白玉琉总算是安安静静地出发了。

　　走出村子大老远还能听见女孩和她娘的斗嘴，那女孩古灵精怪，妇女虽然是在骂她，但是眼中满满都是关心。

　　一人一妖沉默着往前走去，村子远远地落在后面。

　　韶焉不说话，白玉琉也是不说话，手里玩着自己的扇子，一收一开哗啦啦作响，韶焉却是在想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在意白玉琉这副有话想说的样子。

　　韶焉今早的道冠戴的有些着急，漏了一缕头发落在外面，不显眼，但是白玉琉看了好一会，心里痒痒的想替他把那缕头发塞回道冠之中，心里挣扎会，终究还是伸出手捞起那缕头发。

　　正在想事情的韶焉被这一举动激得差点从乾坤袋里面拔剑，后面想起身边只有白玉琉之后按在乾坤袋上的手松了松，问正捞着他的头发的狐妖：“做什么？”

　　白玉琉反手，让韶焉看见那缕头发。

　　韶焉卸下道冠，头发柔顺地落在肩膀上，发丝上还有道冠压出的痕迹，他将那缕头发和别的混在一起，重新戴上道冠。

　　白玉琉就静静看着这一切，本来只是心痒痒，现在手和心都是搔痒难耐，放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下，忍下了抚摸韶焉头发帮他梳发的冲动，笑着说：“我还想替道长弄下呢。”

　　“不必，我自己来。”

　　虽然从白玉琉跟着韶焉起就是同一间房，他黏上去的时候韶焉也是很自然抚摸他，但是大部分时候韶焉看起来都是在抚摸自己的宠物，就算是人形，白玉琉也能感觉到韶焉一直把他当做是只狐狸。

　　可能是他与人相处太久，心里把自己当做是人了。

　　心中思绪纷乱，但是面上依然是春风满面的样子，白玉琉又将扇子展开，挡住自己的嘴巴：“快要到百草村了。”

　　韶焉低头看脚底的土壤，本来肥沃的土地在不远处像是被墨染成了黑色，抬眸再看更远些的地方，更是浓黑昏暗，寸草不生。

　　墨色最深处，还需得下一个小坡，韶焉正要顺着走下去，白玉琉就先化作狐狸跳了下去，落地变回人形，张开双臂对坡上的韶焉喊道：“跳一下嘛道长！我接着你！”

　　搞不懂这只狐狸脑子里面又在转什么东西，韶焉本来想自己跳下去，这点距离对于他来说还不成问题，结果一时没有注意脚边的石头，踢了一脚在石头上，他向来娇贵，就连划个手指都是别人代劳，自己根本舍不得下手，这下脚尖一疼，什么都不想管了。

　　师父也是常说韶焉难伺候，龟毛又骄傲，欠人打一顿，但是旁人打不过韶焉，自己又下不去手，这破毛病也就保留了下来。

　　白玉琉听见韶焉的抽气声：“怎么了？”

　　“踢到石头。”韶焉倒是没有蹲下身体捂脚，他皱起眉毛看那块石头，在想要不要贴张符咒把石头给碎了。

　　贴符咒碎个石头想来还是很丢人，韶焉没有那么做，但是脚尖确确实实还是很疼，最后还是满足了白玉琉的私心，从坡上跳下。

　　白玉琉稳稳接住韶焉，上次韶焉在怀中的时候还未仔细感受韶焉就自己跳了出去，现在人又在怀中了。

　　韶焉还是比较消瘦的体格，常年吃饭的时候就是挑食，在宁州最好的客栈那里白玉琉还以为饭菜总算可以合韶焉的胃口，但是韶焉还是只挑了点菜叶子吃了，米饭都没有吃上几口，吃完又一直皱眉，白玉琉才知道这位大爷嫌弃米饭煮得太软，菜中油的味道太重。

　　“变狐狸吧，”韶焉说，“我不想走路。”

　　“人形也能走啊道长，”白玉琉找了个借口，“昨晚一直变来变去的，不想变了。”

　　韶焉也没有计较刚才跳下去的时候白玉琉就变了狐狸的样子，现在只要是不自己走路万事皆可。

　　怀中的青年身上是没有任何香味的。

　　富家弟子其实都是爱极了熏香，就算是安州穷得叮当响的许治家中也有香炉燃点便宜的香，理所当然的还以为韶焉身上是会有最为名贵的香味，但是偏偏韶焉从来不用香，若不是韶焉入怀的时候手臂微沉，白玉琉都要以为自己怀中抱了一团空气。

　　白玉琉此前在卉川迎春楼染的那股子脂粉气也是在这段时间洗得差不多了。

　　往前走了几步，韶焉说：“背吧，扭着头看我看不清路。”

　　“我看得清啊。”

　　韶焉直接是要从怀中出来：“那便放我下来。”

　　怕韶焉自己跳出来又碰到脚尖，白玉琉纠结一二之后放韶焉下来，又蹲在韶焉的面前，背起韶焉。

　　碰到脚尖本就不是什么大事，韶焉现在也没有多疼，但是甘愿当坐骑的，他不是什么客气的人，和自己的宠物客气也没有什么意思。

　　韶焉心里想，若是此时他师父在天有灵看见这一幕，脸上的表情肯定是痛心疾首，以为总算来了个能治一治韶焉这个娇贵病的，结果来了心甘情愿纵容的，气都能气活了。

　　要是真能气活还好，真活了他肯定要问清楚师父到底是谁，把那无字碑上刻上名字——气活了似乎也不用墓碑了，那便把墓碑给碎了吧，再问问他究竟瞒了多少事情没有说，害得他现在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若是不听祁笙来百草村，这去皇都的一路是不知道是要来多少麻烦。

　　最好气活了的师父能去一巴掌把祁笙给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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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是忘记这个故事是要谈恋爱的【？
谈个恋爱吧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