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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七章 ...

  •   谢樾一点一点说出自己在皇都到底是遇见了什么的时候声音很慢,尽管已经想起来所有的事情,但是对于他说出这些事情还是太过艰难,每每说道自己的想法的时候,他都会略一停顿,而后长长叹气,继续说下去。

      谢樾的死,祁笙在信里也只是简单的说了说,现在听谢樾慢吞吞地说了一遍,谢父觉得心口疼,不知是应该怪谢樾不够坚定,还是怪自己对于谢樾太过严苛,导致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年纪较小的谢梨听不懂谢樾背后的想法,在谢樾说到自己心甘情愿把成绩换给世家弟子的时候,她满面泪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问谢樾:“哥,爹不是说了,钱财乃身外之物,你为何要这么做?”

      谢樾想伸手摸摸她的头,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是魂魄,什么都触碰不到,还是放下手,说:“等你大些也就知道了。”

      “我等了哥这么久,等到甜糕都坏了,”谢梨擦掉冒出来的鼻涕,本来还算上是清秀的小脸皱成了一团,抽抽噎噎,“你好不容易回来,怎么又要走了呢?”

      相顾无言,谢樾没再多说。

      “道长。”谢母轻声喊道。

      韶焉正在让白玉琉把领子拉起来,回了一声:“嗯?”

      “阿樾,真的不能留下来吗?”谢母揉了揉谢梨的头发,把谢梨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不要让她哭得太过难受。

      扯着白玉琉的领子,将白玉琉的头发弄到肩膀后面,韶焉点头:“既然已经想起来,便没有留在人世间的道理,若是长久留在人间,会魂飞魄散。”

      “方才道长不是说了,可以什么加强阿樾的魂魄吗——”

      韶焉打断谢母的话:“倒不如听听谢樾所想。”

      这下房内几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谢樾的身上,谢樾不知怎的笑了下,说道:“这一辈子我也就做了一个决定,那个决定让我身死他乡,如今还让我拿主意吗?”

      谢母抿唇,似乎要说什么,但是谢父抢在她之前说:“那便留下吧。”

      谢樾点头:“好。”

      谢父却没有像谢母一般放松下来,而是静静地看着谢樾,见他对于自己的安排毫无反驳之意,眉头却是越来越紧,像是要连在一起。

      这样子谢樾反倒是弄不清楚了,问谢父:“爹怎么了?”

      “你还是走吧,”谢父站起来,走到谢樾的面前,“是我的错。”

      “什么?”

      “你不愿意留下。”

      “嗯。”

      父子二人难得没有争吵,谢父说话的语气平缓,谢樾说话的语气淡然,仔细一算其实他们已经好些年没有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话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谢父的苛责还有谢樾的反驳,谢父越是不允许谢樾做的事,谢樾就越是要去做。

      一来二去的关系越来越恶化,谢父对谢樾的关照只在所谓的学习之上。

      谢父以为谢樾是他的儿子,理所当然的就如同他一样想要在官场如鱼得水,他年轻的时候没有办到,这个愿望就落在了谢樾的身上,从谢樾年少开始便是不间断的练习。但偏了谢樾不是这块料,他聪慧但是好动,喜欢结交朋友,家中重任在他身上,谢父没有想法了解他的内心,谢母没有时间了解他的内心,唯一一个能够倒倒苦水的谢梨还小,更是什么都不懂。

      于是到了皇都,遇见所谓的‘知心伯乐’,谢樾那被压抑狠了的本性就这么倾泻而出。

      好不容易遇见可以脱离的机会,谢樾是如何都不想再失去,他想抓住机会,只是这个机会让他丢了性命。

      谢父说:“你为何总是不说你的所想?”

      “年少时候不懂,”谢樾回答,“长大后没有时间。”

      一旦没有在看书,谢父谢母总是会从不知道哪里走出来监督他继续看下去,找着机会和谢梨玩闹一会,也是还没说上几句就被赶回房。

      父子的对视不过几个呼吸间,谢父先挪开了目光,擦去眼角的泪水,对韶焉说:“便随了谢樾的心吧。”

      谢樾也扭过头,没有说话,看着地上老旧的木纹。

      谢母一下急了,担心自己的孩子就要这么没了:“夫君,你这是在说什么?谢樾是我们的孩子啊!你就让他这么走了?!”

      “他已经走了!”

      谢樾的肩膀微抖,听着谢父的话语:“他应该得到安息了,你莫忘了,那棺材埋下的时候我们都在。”

      谢母被梗住,眼泪落在了谢梨的头发上,谢梨也回抱着谢母,结巴着说:“哥哥是不是要走了?”

      “嗯。”谢母回答

      谢梨从谢母的怀里抬起头来,擦掉谢母的眼泪:“那我可以抱一下哥哥吗?”

      “这……”

      “可以。”韶焉回答,从乾坤袋里抽出宝剑来,交给白玉琉。

      宝剑在月光下依然闪闪发光,谢父还以为韶焉要做什么,一下挡在谢梨面前,警惕说:“总不会是让阿梨也成魂魄之样吧?”

      韶焉把手指伸出来,白玉琉飞快地在上面割了一剑,血珠从伤口滚出来,瞥了眼谢父,韶焉念动咒语,看见血液隐隐泛起金色,绕过谢父,将血抹在谢梨的额头上:“去吧。”

      谢父让开,谢梨就像是一只小鸟一样扑进谢樾的怀抱里面,将头在谢樾的怀里蹭了蹭,谢樾也是软下心,伸手抹在谢梨的头顶,还不小心弄乱了谢梨的头发,摸到落在谢梨发间的谢母的眼泪,谢樾便放开手,捏了把谢梨的脸:“好好待爹娘,哥便先走一步了。”

      韶焉燃起一张黄符丢出,被夜风吹到半空之中,半晌才有鬼差从地里冒出来,还正好就是在高家村遇见的那个,他一脸苦相,被韶焉召唤出来的时候还在念叨着什么,看见这屋子里站满的人,直接出手把谢樾提了过去。

      在别的人眼里,就是谢樾一下没了身影,吓得谢母赶快把谢梨拉回去,问韶焉:“这是怎么?”

      “鬼差来了,你们不用害怕。”

      鬼差把谢樾提起来看了下,说:“道长,这不是在皇都死的吗?怎么跑来宁州了?”

      “我也不知,似乎是他不知道自己已死,魂魄又自己找了回来。”

      “还真是稀奇,”鬼差用勾魂链捆住谢樾,“最近不知为何,死了一大片人,鬼差都要不够使了,来晚了还真是对不住道长。”

      “无事。”

      “那我便带走了?”

      “且慢,”韶焉想起,“这人是在皇都死的,怎么皇都的鬼差没有将他带走?”

      这事说起来也是有些问题,鬼差摇头:“皇都离我这边太远了,我是不清楚那边的状况,道长若是想知道,改日我帮你打听打听。”

      “有劳了。”

      被勾魂链捆住的谢樾动弹不得,跟在鬼差后面走了几步,鬼差忽然又一脸凝重的转身说道:“这人是被妖害死的?”

      韶焉点头:“兴许吧,我只看见那是只鸟儿,不知具体是什么妖。”

      鬼差从谢樾的魂魄中抓出一根羽毛,丢给韶焉:“上面有妖印记,还好勾魂链发现有问题,若是印记被带去下辈子,那这人铁定要出问题。”

      那根羽毛是灿烂的青绿色,上面流动着淡淡的金色碎点。

      “那我便先走了,”鬼差招手,“道长,白公子,再会。”

      白玉琉瞧见那羽毛,咂舌到:“白孔雀总说自己的羽毛是天下顶好看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谢梨头上的血很快就干了,她并没有看见谢樾被带走的样子,屋里的谢家三人都是只看见谢樾忽然不见,一根羽毛出现在韶焉的手掌上。

      “阿樾,已经走了?”谢父问。

      “嗯。”

      “也好,也好,”谢父低声说道,“过了奈何桥,便忘了我们吧。”

      谢父知晓谢樾将祁笙送的那支毛笔作为报酬给韶焉之后,叫谢母取来交给韶焉。

      还是那个小木盒,但是韶焉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打开盒子一看,盒内空空如也,根本不像是有东西在里面存放过。

      谢母以为是自己弄掉了,韶焉却是摆手,琉璃片在手指间一转,看见的妖气和鬼差从谢樾身体里拔出来的羽毛上的一模一样。

      谢家三人与此事关系不大,韶焉心里觉得不妙,不想将他们牵扯进来,拿了盒子就准备告辞。

      此时还是深夜,东边还没有亮起的意思,他从谢家出来,谢母和谢梨因为方才的事情,谢父劝他们早点休息,自己将韶焉送到了门口。

      韶焉将盒子放回乾坤袋,说:“若有事,便说吧。”

      “你应当知道阿樾在皇都的遭遇吧?”

      “我在幻境里看见了。”

      谢父搓了搓胳膊,凉风吹得他的头又开始疼了:“阿樾在的时候我问不出口,他可是恨我们?”

      “恨什么?”

      “太多了,我自己都分辨不出哪些是真的为了阿樾好,哪些只是自己的私欲。”

      “他若真是恨你们,便不会回来了。”

      谢父一愣。

      韶焉没多说:“我不是他,我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但我只知道他一心想着回来,就算是只剩下魂魄,那也是一步一步又走了回来。”

      “……多谢道长。”

      “告辞。”

      等到韶焉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谢父还是站在门口,不知在想着什么。

      谢樾离家的时候,他是否也是如此站在门口,等待谢樾的归来呢?

      白玉琉拉过韶焉的手,将他的手捂在怀里,已经是夜色最浓重的时候,冷气入骨,韶焉的手是一片冰凉,宝剑划过的地方没有继续流血了,但是伤口还没有愈合。

      “道长,你在想什么呢?”白玉琉见韶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师父。”

      雪悲山上的十几年,韶焉也是像谢樾一般不断学习,他学的比谢樾更加多,师父也比谢父更加严厉。

      正想起小时候话多找师父说话,结果师父一直敷衍他的事情,怀中的乾坤袋渐渐发热,韶焉将乾坤袋拿出来,只见封口出漏出几缕青色的光来。

      担心里面的东西出事,韶焉敞开乾坤袋,才一开口那青色就占满了整个视野,而后浅淡的金色闪过,那根羽毛向天上冲去,一只青色的鸟张开翅膀向着月亮嘹亮地鸣叫一声,而后头朝西北方向展翅飞去,才扇动了两下翅膀,白玉琉的扇子从它的胸口穿过,韶焉站在下面,看着那青鸟被刺穿后像是烟雾一般消失在空中,只留下点点金色落下。

      扇子回到白玉琉的手中,他诧异道:“青鸾?”

      “祁笙养的,”韶焉补充道,“那只毛笔上的血若是没有弄错,应该是这种鸟。”将谢樾吊死的,也正是这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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