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夜难眠》长夜清泓

43、第四十二章

　　邓炜见韶焉完全没有被‘钱’所打动，本来想继续加价，但是韶焉的下一个动作把他的话全部憋回了肚子里面——韶焉从乾坤袋里掏出一颗手掌大小的夜明珠放在桌面上，夜明珠淡淡的光芒照在他的侧脸，诡异又阴森。

　　那颗夜明珠至少了能把整个邓家买下来。

　　邓炜这才觉得自己似乎是惹到了什么不太好敷衍的人：“你们到底为什么找上我？”

　　“谢樾之死，你参与了多少？”

　　邓炜咬住下唇，在掂量到底要不要开口。

　　韶焉手指敲在桌面上：“你若是如何都不说，我只有亲自找了。”

　　“你……如何找？”邓炜问。

　　白玉琉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说：“这里。”

　　邓炜缩了缩肩膀，看见手上拿着的扇子，吞咽着口水：“我不信你们能有什么办法编造出本来就没有的事，谢樾今日好好站在那里，你问遍全宁州的人都会告诉你谢家那个穷酸儿子从皇都平平安安回来了，你们若非要认定他死了，我也是无话可说，什么影子不影子的，我也没有多注意看。”

　　那把扇子应该是所谓的‘回礼’，白玉琉微微眯起眼凝视着邓炜握着扇子的手，要是把那把扇子直接夺过来，不知道邓炜会有什么反应。

　　想到便去去做了，白玉琉眨眼间就站在了邓炜的面前，漂亮的脸蛋吸引了邓炜的大部分注意力，只是一个分神间手背一疼，那把扇子就从邓炜的手中脱出，白玉琉一把接住扇子往后撤去几步躲开邓炜伸手抓扇子的动作。

　　邓炜想从白玉琉的手中抢回来，韶焉先他一步，几张黄符浮空在他的周围将邓炜包围在一个圈内，他的手刚触碰到黄符，黄符上便凝聚起一团小小的雷电在他的指尖炸开，虽然只是轻微的疼痛，但邓炜已经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是什么妖法？！”邓炜惊呼。

　　白玉琉展开扇子，手指在扇面上轻轻拂过：“笔法老道，用墨有度。”

　　“只是寻常引雷符，越是穷凶极恶之人，引来的雷电越是凶狠——但显然你并没有做多少事。”

　　“你们就非要纠缠于我？”

　　“因为谢樾有求于我，”韶焉说，“答应了便是要做到。”

　　“这事不只是我的，若是我说出来，我们全部都完蛋！”邓炜指着漂浮在他身边的符咒，“皇都能人异士极多，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够看！”

　　扇子在白玉琉的手上又转了一个圈，邓炜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把扇子，就怕白玉琉把扇子扔出去或者是弄坏了。

　　韶焉见状拿出一张黄符夹在指尖，黄符燃起来，白玉琉嘿嘿一笑将扇子慢慢靠近火焰。

　　邓炜被吓出一身冷汗：“你这女人！道长！你们这是做什么？！”

　　“说还是不说？”白玉琉扮坏人扮上了瘾，现在就像是个土匪似地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本来就艳丽的脸在火光下照得扭曲疯狂。

　　“你们！”

　　韶焉说：“燃。”

　　指尖的火焰更胜，火舌似乎就要卷上扇子的边缘，邓炜总算是忍不住了，一拳砸在引雷符上面：“行了！我说！”

　　唰。

　　火一下灭了，引雷符也掉落在地上，白玉琉的手腕一翻将扇子端端正正挡在面前，靠在韶焉的椅子旁边：“说吧，小相公~”

　　邓炜叹气：“好歹你们也给我个椅子坐着，大晚上被你们折腾这么久，我腿都要站不稳了。”

　　韶焉招手，一把椅子就移动到他的身后。

　　方才只是被吓醒了酒，现在什么毛病都出来了，邓炜甚至还想去茅房一趟，或者说是手里有杯温茶。

　　只是眼前的两人多半不会让他折腾，他还是按捺下来，坐在椅子上说：“皇都有很多世家弟子想要入朝，但是因为家中惯养，大都是胸无点墨的废物东西。”

　　说到这里的时候邓炜神情不屑，他虽然也是富户，但是从小便是热爱诗书，略有几分才情，自然是看不起那些目不识丁之人，韶焉和白玉琉就静静听着他接着说下去：“所以每到科举之时，所以就催生出一些略有才华但是没有钱财的书生去‘代替’他们考试，有些是自愿，有些是被哄骗。”

　　“我早谢樾一些到皇都，本来有些干这行的人找上了我，但是知晓我家里有些钱财之后也就没再找我，直到谢樾到了皇都。”

　　谢樾险些来不了皇都，似乎是在路上巧遇了哪位大人，才在那位大人的帮助下到了皇都。那位大人在送谢樾进了皇都之后就拂袖离开，才华横溢又家境贫寒的谢樾几乎就成为了皇都里面那只最肥的羔羊，每一个人都在想办法骗他的成绩顶替给别的世家弟子。

　　可惜谢樾软硬不吃，虽是香饽饽，但是一直没有人啃下来。

　　邓炜和谢樾是在宁州的友人这件事很快也传了出去，于是就有人找上来，委托于邓炜一件事：将谢樾引荐给他们安排好的一个人，邓炜只需说这是位大人便可，剩下的邓炜什么都不用做。

　　谢樾根本没有起疑，直接跟着邓炜就去了，邓炜获得了一把说是祁笙先生亲笔的扇子作为回礼，祁笙是这天下所有读书人的榜样，他欣喜若狂便收下了，也没在意谢樾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得到谢樾的消息的时候便是谢樾自缢在皇都。

　　可能是怕这事情败露，尸体是悄悄运回宁州的，邓炜回去的时候恰逢那日下葬，那日下着小雨，他躲在暗处看见谢母跪倒在无字墓碑旁，谢父捂着脸站在谢母身边，谢梨正抱着墓碑放声哭泣。

　　过了没多久，本来应该死掉的谢樾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又冒了出来，还和他打招呼说好久不见，吓得邓炜一晚上没有睡好，第二日起来的时候还悄摸着去问了谢家附近的邻居，那些邻居都是一副理所当然谢樾应该回来的样子，邓炜还以为是自己疯了。

　　但是全宁州的人都觉得谢樾没有死，他也便随着大众，就当在皇都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邓炜说完之后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我知道的事都说了，那把扇子可以还给我了吗？”

　　“你还有什么漏掉的吗？”韶焉问。

　　“没有了，我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邓炜摇头，“你不是会那些个法术吗？可有辨别谎言的，对我用了不就晓得？”

　　韶焉从白玉琉的手里把扇子抽出来，接触到扇子的手满是金色字纹，扇子在手里停留了几瞬之后将扇子抛给邓炜：“嗯。”

　　邓炜接住扇子打开看了看，确认刚刚没有被火熏到，宝贝似的把扇子收进怀里。

　　白玉琉的手闲了下来，摸出自己的扇子在面前摇了摇，觉得自己这副女人样子拿着扇子摇动不伦不类，袖子在身上一晃，一下又变回了男人样子，风流倜傥。

　　邓炜差点被这一变吓死，娇小的女子变成个高大的男子，那张柔嫩的脸变得锐利了些，邓炜想起他刚才抱着这人就浑身的不舒服，像是吃了好几只苍蝇似地，更别提变成男人之后他还是那千娇百媚的样子，眼睛照样能勾魂，要不是韶焉就在旁边坐着，身后的门也被符咒钉死了，他一定会直接转身就跑。

　　白玉琉指着自己的扇子：“我这扇面也是不错，我若是说这是祁笙的，那也不是不行啊。”

　　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邓炜气得不行：“你这怎么和祁笙先生相提并论？！”

　　“那小相公是如何分辨呢？”白玉琉调笑到。

　　自觉忽视了白玉琉那声小相公，邓炜说到自己所爱的事物来了精神：“祁笙先生的真迹可不是寻常人能得，得此一件也是可以传家，我如何不宝贝？天下之人谁不想和祁笙先生见上一面，也难怪谢樾会真的就被那假祁笙给骗了去。”

　　“你又如何确定这扇子是祁笙真迹？”

　　邓炜纠正韶焉的说话：“是祁笙先生，尊称是先生。”

　　“……”韶焉点头，“好，祁笙先生。”

　　又把扇子从怀里掏出来，邓炜小心地打开扇面，指着扇面上牡丹花的勾线：“这墨你可看出点什么来？”

　　白玉琉凑上去，瞧着那墨线：“奴家愚钝，还真是看不出来。”

　　邓炜从鼻子里发出骄傲的喷气声。

　　白玉琉自己的扇子画的是一副兰花图，他没说过是谁画的，也不是多珍惜的样子，经常被他当做是武器一样抛来扔去。

　　兰花难画，其中风骨气节最难琢磨，若是使多了劲便成了艳俗瑰丽之样，若是用少了墨又成了轻飘无力之感，白玉琉这扇面是恰到好处，也算得上是佳品，便也是放在了祁笙的牡丹旁。

　　这下便是看出了差别。

　　牡丹的墨并不是单纯的水墨，似乎是添了别的颜色在里面，晃眼间似乎是多了几分红艳。

　　韶焉说：“这勾线之墨里混了别的颜色。”

　　邓炜点头：“这墨全天下只有祁笙先生能调配出来，这画也绝对是祁笙先生的真迹。”

　　韶焉看着那勾线，从手腕上解开琉璃片放在眼前看了看，抬起头说：“你喜欢这墨水吗？”

　　“自然是喜欢，若不是这墨色，那如何能画出牡丹的娇艳夺目？虽是极小的细节，但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注意到呢？”

　　“我可以帮你调配出来。”

　　邓炜不信：“若是让你调配出来了，祁笙先生还叫什么祁笙先生呢？”

　　“墨只是寻常的墨，主要是那一抹颜色，”韶焉将琉璃片又系回手腕上，“我本以为是朱砂，但是朱砂哪里会如此深沉到与墨水混为一色，后面想来只有一种，恰好了用琉璃片看也是看见了。”

　　“什么？”

　　“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