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夜难眠》长夜清泓

34、第三十三章

　　牛老爷本来是口头说着该如何去城西李媒婆家，见韶焉困惑地在手掌上划来划去之后还是差人给韶焉找了幅宁州的地图，在上面标出城西李媒婆家的大致位置：“也不知道那李媒婆搬了没有。”

　　“多谢牛老爷。”韶焉收起地图。

　　“若还有何事，随时可来牛府。”

　　“有劳。”

　　牛老爷本来想送韶焉出门，可先前被牛老夫人的消息给刺激到，走路时脚步不稳，只能让立琴送韶焉出去。

　　立琴话少，一路无言送到门口。

　　韶焉行礼作揖：“就到这里吧，多谢姑娘了。”

　　立琴低着头欲言又止。

　　“你有何要说的？”韶焉见她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立雪和立月是要葬在一起吗？”

　　“是。”

　　“立雪和立月——”立琴眨了眨眼，才没让眼泪流淌出来，“你说立雪成了伥鬼，那立月呢？”

　　“被吃了。”

　　立琴抬起头：“谢谢道长还他们安宁。”

　　“无事。”

　　立琴似乎还有什么想说，但是看见韶焉已经站在了门外，咽下各种情绪，站在门内向韶焉招了招手，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个笑来：“道长慢走。”

　　白玉琉甩了下尾巴，挡住韶焉看过去的视线，被韶焉抓着拉下来的时候懒洋洋地开口：“那是她自己的事了。”

　　“嗯，去找李媒婆吧。”

　　白玉琉有些惊奇：“我还以为道长只是说说，还真的要去找吗？”

　　“总归是去看看那个新郎官现在如何。”

　　白玉琉并不清楚敏敏以往的故事，在他眼里就是个被蜘蛛妖关久了疯掉的女人，韶焉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想了想从自己为什么能知道敏敏过去的事开始解释起来。

　　“以前师父问过我，学了这么多东西，有什么志向。”

　　这还是韶焉第一次详细提起他的事，之前对于自己都是一笔带过，这下白玉琉来了精神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我说我想当个道士，抓鬼除妖，他又问我为什么，我说因为我喜欢看那些志怪故事，”韶焉摸着白玉琉的毛，“雪悲山上只有我师父和我，那些故事算是最大的乐子了。”

　　白玉琉似乎听见了一句很重要的话：“你原来不是个道士？”

　　“不是，我不止学了法术，我师父教得很杂，我什么都会点。”

　　“噢，这样。”

　　“后面师父仙逝，我下山之后抓鬼收妖的时候，觉得和那些故事里说的不怎么相似，我总是眨眼间就将鬼鬼妖妖的解决了，没什么趣味。”

　　无语地看着韶焉，尽管白玉琉知道韶焉说的是大实话，可是作为一只妖听见这句话怎么得都觉得不对劲，感觉下一刻就要被韶焉扒了皮似的。

　　“我发现我可以用人鬼妖的回忆做一个幻境，在幻境里了解了前因后果，过程总归有点意思了，所以之前在高家村的时候我就进过敏敏——就是那个妇人的回忆，所以我知道她的名字还有故事。”

　　“蛇妖和树灵都——？”

　　“是的，可能对于你来说只是呼吸间，但是我已经在幻境里很长的时间，”韶焉看着手上的地图，似乎是快要到李媒婆家了，“你认路了吗？”

　　“路是对的。”

　　“我曾想过，我逝去之前也要把这些故事都写出来，就像是长安志怪一样。”

　　白玉琉听了，用脑袋一直蹭韶焉的脸：“那道长，你将我写得好看些~我要做那些狐妖里最美的一只。”

　　韶焉垂眸看着脖子上的漂亮狐狸，说：“你先别盘在我脖子上了。”

　　话音刚落，白玉琉就从韶焉的脖子上跳下来，韶焉怕他把自己摔了还伸手接了一把，他踩在韶焉的胳膊上把自己窝进韶焉的臂弯，伸着脑袋舔了下韶焉的下巴，眯成一条缝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十分乖巧。

　　擦掉下巴碰到的口水，韶焉问白玉琉：“到了？”

　　他们站在一间还算是干净的院子面前，大门开着，李媒婆似乎是自己一个人住的，只有两间小屋子，院子里还有些闲情雅致种花花草草。

　　敲了敲门环，中间的小屋子传来女人的声音：“来了来了，是哪位啊？”

　　韶焉没说话，站在门口等李媒婆出来。

　　李媒婆正热了饭菜要吃，本来只是想随便看看是谁，见了韶焉的衣着还有脸之后突然是热情起来，匆忙拿起手帕走过来：“这位公子，可是要找我说媒的？我观公子富贵俊秀，不知是哪家姑娘有这个好运？”

　　“我来打听一个人。”

　　李媒婆一听不是生意，脸立马拉了下来，似乎还翻了个白眼：“我这儿可不是百晓生，怎得和我打听起来了？去去去，往东走两条街就有家酒楼，那里的消息灵通！”

　　语罢就想推韶焉离开，还没伸手碰到韶焉的胳膊，就见他怀里那个白色的毛团忽然长了个脑袋，还是个狐狸脑袋，正用蓝色的眼睛看着她。

　　李媒婆一下觉得自己倒霉极了，被狐狸看了这么久，晚上莫不是要被狐狸精给上身了？

　　“高家村，高敏敏。”

　　李媒婆听了这名字，更觉得自己倒了霉：“你这人看起来像个样子，怎么会来打听那个女人的事？”

　　“已经过去如此之久，你还记得？”

　　“那是自然，记得太清楚了，”李媒婆忽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谁家新娘会在新婚之夜遭那种事，新郎官当时吓得路都走不稳，还算是给了她一个体面，找我来退了婚，而不是直接跑了！”

　　搂着白玉琉的手臂紧了紧，韶焉继续问：“那新郎官还在宁州吗？叫何名字？”

　　“那人叫钱准，还在宁州的，就住这条路再向西走三条街，后面又娶了个别的媳妇，现在都有个大胖小子了呢，我半月前还见着过，可讨人喜欢了。”

　　“多谢。”

　　“谢什么——”李媒婆总算是发现自己似乎是不受控制地在说话，连忙捂住嘴，像是提起敏敏都觉得脏似地，又往地上呸了一口，狐疑地说，“你这狐狸该不会是个妖物吧？”

　　白玉琉张开嘴发出嘎嘎嘎地笑声，笑得整个狐狸都要翻过去似的，嘲笑这个媒婆。

　　李媒婆脸黑了黑，抬手要赶人：“快走！真是晦气！”

　　韶焉也没有停留，抱着白玉琉往媒婆说的地方走。

　　路上韶焉把在幻境里看见的敏敏的事告诉了白玉琉，白玉琉闭着眼趴在韶焉的怀里，久久才开口说话：“那高大全，比之妖还要恶毒些。”

　　“也算是恶报，被蜘蛛妖吃了，那村子里都被蜘蛛妖吃掉，只有高敏敏活了下来。”

　　“蜘蛛妖留下高敏敏也不是什么善心，”白玉琉说，“应当是等高敏敏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长大些成了伥鬼，引诱行人，半大的孩子最不会让人警惕，那牛老妇人不就是着了这个道？”

　　尽管现在白玉琉是狐狸的样子，但是韶焉还是捕捉到他有些生气，伸出手挠了挠白玉琉的下巴，韶焉说：“我不知该如何办。”

　　白玉琉被挠地很舒服，甩了甩脑袋说：“你立志抓鬼除妖，便做好这件事就可，这世上无奈之事如此之多，你还能一件一件管过去吗？”

　　“不能。”

　　“那就是了，眼前之事皆如此，何况更多？你下山本心如何，切莫要自己忘了。”

　　“你还挺会说教。”

　　白玉琉用狐狸脸和韶焉抛了个媚眼：“在下好歹也是修炼几百年的狐妖~”

　　若是换了人形的白玉琉，此时的模样肯定是极为好看，可韶焉是在是没有办法从一张毛绒绒的脸上找到多少感觉，只觉得这只狐狸越发猖狂起来。

　　白玉琉又露出自己的尾巴根给韶焉看：“若是道长实在是意难平，不如先给我把尾巴修补出来。”

　　本来心里还有几分感触地韶焉一下失了想法，抓着白玉琉的爪子狠狠捏了一下。

　　新郎官家不难找，韶焉随口问了下钱准家在哪里，很多人直接就给指了出来，还有个姑娘直接就说：“我带你去吧。”

　　姑娘挎着一个小菜篮，里面装着些蔬果，似乎是刚刚买好回去做菜，到那家面前的时候韶焉道了谢，她摆手说道：“我家就在旁边，顺路而已，你应当是外地人吧？你若是找不到菜馆，可以来我这里吃顿便饭。”

　　“在下还有要事，不打扰了。”

　　姑娘看起来很是失望，又多看了眼韶焉的脸，才挎着小篮子离开。

　　白玉琉在韶焉的怀里说：“这宁州似乎要比安州民风开放些。”

　　“怎么？”

　　“那姑娘想追求道长啊。”

　　韶焉之前还在思考为什么这姑娘一直看他的脸，这才明白了缘由：“我是道士。”

　　白玉琉想起什么：“道长既然不是正统道士，为何还要规矩自己的？”

　　“书上都是这么说的。”

　　“……”

　　说话间韶焉已经敲了门。

　　开门的是个妇人，左手牵着小孩，右手拉开大门，看见韶焉的时候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敲门，何况看起来也不像是自己丈夫的朋友：“你是？”

　　“钱准在吗？”

　　“外子出去了，你们找他吗？有何事？”

　　韶焉说：“多年之前在高家村承蒙钱准照顾，路过宁州想起他住在这里，想来拜访一下。”

　　“啊，这样，”妇人说，“外子恐怕要等日落才会回来，你若是不嫌弃，先进来坐坐？”

　　“不必，我还需要赶路，只是过来瞧上一眼。”

　　妇人有些疑惑，这人看起来太过年轻，不像是钱准的朋友，但还是顺着韶焉的话客气一下：“若是外子的旧友，我们自然是欢迎的。”

　　韶焉还是拒绝了，走前看了眼妇人带着的小孩，那小孩被韶焉看着的时候也是落落大方，没有躲在妇人的身后，任韶焉打量。

　　离开高家村的时候韶焉带走了敏敏的凤冠，本来想留在钱准的家里，但是改了主意，带着白玉琉直接走了。

　　之后钱准回来，妇人给他说：“今日似乎来了你一个旧友，说是高家村来的。”

　　钱准放下包袱的手一抖，差点没有保持好表情：“谁？”

　　“忘了问了，他也没说，”妇人打了下想要偷吃菜的小孩的手，“说是来拜访你，但是也没留下来，说了几句就走了。”

　　心事重重地吃完晚膳，本来干了一天的活应该倒头就睡的钱准却是怎么也没睡着，到了后半夜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是看见了多年之前的高敏敏，伤痕累累的她躺在床上，钱准走出那屋子的之后，却是给她找了大夫，仔细看了伤，调养好了身体。

　　高敏敏似乎对他笑了下，钱准一下醒来，坐起看着洒在床上的月光，身旁是入睡的妻子的脸，他缓缓舒出一口气，蠕动着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重新躺下，等待着梦中无尽的悔恨。

---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小天使们写个评论或者点个收藏哄哄我嘛_(:з」∠)_
一个人默默写好无聊哦，想和你们说说话聊聊天，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