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夜难眠》长夜清泓

21、第二十章

　　扫地小僧坐在寺院阶梯上，手里拿着一根青草，兔子努力立起身体凑在青草前用牙齿吃草，每次兔子快要碰到的时候扫地小僧就把草晃动下，草又从兔子的嘴巴旁边溜走，它气恼地用脚跺一下地，然后接着和扫地小僧乐此不疲地玩着。

　　白玉琉落地的时候兔子浑身的毛都炸了，差点一口咬在扫地小僧的手指上。

　　韶焉把阿灰放在扫地小僧的面前：“物归原主。”

　　扫地小僧把阿灰捧起来，仔细端详了下，又把阿灰放在地上：“好好修炼吧。”

　　阿灰落地，一溜烟就跑了。

　　现在已经快到深夜，扫地小僧要留韶焉和白玉琉在寺庙里住一晚上，韶焉和白玉琉也懒得折腾回许治那里，也将就留了下来。

　　小狐狸却是赖上了白玉琉，非要和白玉琉一起睡。

　　小狐狸是被扫地小僧捡来的，一窝狐狸里它是唯一一只开了灵智的狐狸，在山里被猎户追捕的时候只有它逃了出来，扫地小僧捡到它的时候还是只只会撒娇打滚的狐狸，现在已经开始跟着扫地小僧学着看书修佛了。

　　因为很小就没了狐狸爹娘的照顾，小狐狸对于白玉琉这种看起来就很厉害的狐狸一直有一种向往之情。

　　也难怪在韶焉和白玉琉第一次来寺庙的时候只有它敢来找白玉琉说话了。

　　白玉琉托着脸侧躺在床上，小狐狸趴在他的胸口，用头蹭了蹭白玉琉的头发：“前辈，能不能带我一起走啊，我也想像你那么威风？”

　　“威风？”

　　“你的原形好大一只啊！”小狐狸用爪子挥出一个完整的圆，“还有两条尾巴！小和尚说只有很厉害的狐狸才会有两条尾巴。”

　　“我以前是三条。”

　　小狐狸笑得甜滋滋：“我也想要长出三条尾巴。”

　　“好好修炼。”白玉琉揉了一把小狐狸的脑袋。

　　小狐狸想摸一下白玉琉眼角的那朵花，被白玉琉抓住了爪子：“前辈，你这里这朵花真好看啊。”

　　想起什么似地，白玉琉做了个很夸张的吃痛的表情：“这是和别的妖打架留下的，可疼了。”

　　两只狐狸在旁边聊天，韶焉就当没听见自己在看书，白玉琉的声音低沉，小狐狸的声音尖细，听旧了韶焉还习惯了，特别是这两只狐狸开始讨论怎么让自己的毛看上去闪闪发光的时候，韶焉居然觉得还有些道理。

　　一本书看完了，韶焉也打算把小狐狸放回去了。

　　小狐狸感觉到韶焉过来，一下抱住白玉琉的胳膊：“前辈，我想留下来。”

　　韶焉已经要动手拉小狐狸了。

　　白玉琉却是把手臂从小狐狸的怀里扯出来：“你还真是不像狐狸。”

　　小狐狸愣了下：“什么？”

　　“道长只能有一只宠物，那就是我。”白玉琉现在还是人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脸理所当然，旁边站着的韶焉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但是小狐狸和白玉琉毫无任何影响。

　　扒拉了一下白玉琉的衣服，小狐狸还是想做最后的挽留：“我只是想跟着前辈！”

　　“不行。”

　　白玉琉还是在笑，看上去却是不容反驳，把小狐狸抱起来送到门口：“早些睡。”

　　碰地一声，白玉琉关上了门。

　　被隔在外面的小狐狸用爪子抓了门板好几下，白玉琉化了原形往床上一蹦，在床上打了个滚：“道长，歇息了。”

　　韶焉把油灯熄灭，脱下外套，慢悠悠地躺下，和白玉琉说：“你不怕它伤心？至少是同族。”

　　白玉琉张嘴打了个哈气，眼睛眯起来，韶焉觉得这时候的白玉琉看起来有几分冷淡，和平日让韶焉想给他一巴掌的样子不太一样：“我能活着就不错了。”

　　扫地小僧早起给韶焉和白玉琉准备了早膳，两盘蔬菜和一人两个馒头。

　　虽然不是多好吃的菜色，但是韶焉还是给面子吃了小半盘菜和半个馒头，白玉琉没动筷子，他说最近韶焉给他理顺修为之后他能吸收更多的天地灵气，不是很需要吃这些东西。

　　小狐狸躲在角落看着白玉琉的背影，想上去和白玉琉再撒撒娇求白玉琉带它一起走，但是白玉琉依然是当做不知道它就在角落，和韶焉直接就下山回安州城里。

　　扫地小僧给小狐狸找了几本书让它看，它委屈地躺在青石板上，问扫地小僧：“小和尚，为什么前辈不愿意带我走啊？”

　　将落下的树叶扫在一起，扫地小僧说：“兴许是只爱吃醋的狐狸吧。”

　　离开安州之前，韶焉还要去把之前给白玉琉做的衣裳拿了，顺便打算去和许治告别。

　　裁缝店里的伙计记性不错，韶焉还只踏入了半只脚，伙计就喊了一声客官，急急忙忙走上来和韶焉聊了几句，让其他的小伙计把做好的衣裳捧上来。

　　韶焉在衣裳上轻轻抚了一下确认面料有没有被偷换。

　　胸口处被挡的严严实实，韶焉眼前总算没有白玉琉那白花花的胸膛肉了，多出来的料子裁缝店还帮忙缝了一个荷包，白玉琉相当满意地转了半圈。

　　伙计笑着说：“这位客官身量好，穿什么都是顶好看的。”

　　白玉琉很是受用，像只开屏的孔雀似地在昂首挺胸走了好几步，韶焉给他选了三块料子，一套白一套黑，还有一套白玉琉最喜欢的红色，最后白玉琉穿着红色的那套，和韶焉去找许治告别。

　　红衣挑人，但是白玉琉穿着好看极了，路上还有不少姑娘在看他，对着那些视线他也是不吝啬，摇着扇子风流一笑，姑娘们又因为他的笑都羞红了脸。

　　还有一个姑娘大着胆子从白玉琉身边走过去，将手帕丢在白玉琉脚下，本来等着白玉琉会捡起来还给她，却没想到是他身边那个白嫩的道士捡起来的。

　　她有些羞恼，以为这个道士就要这么缠上她，相比白玉琉的脸来说，道士的脸最多算个秀气白嫩，实在不怎么出彩，但是等道士走近了些才看出他身上的衣物用料好，腰间的玉佩通透，手上系着的琉璃片也是璀璨夺目，一下又认为自己走了运。

　　韶焉捡起手绢放在姑娘的手中，转身就走，压根没看姑娘的脸。

　　白玉琉跟在韶焉身边，仿佛那张手绢压根没出现过。

　　许治坐在家里那破败的院子里看风景，眼角似乎看见一阵白光，他才注意到是韶焉和白玉琉来了，那阵白光是韶焉的道袍在太阳下的反光。

　　“道长，白公子！你们这俩日去了哪？知府小姐可好？在狄府我听道长的意思，知府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可真是担心得不行！”

　　白玉琉问：“担心我们还是知府小姐？”

　　许治一下结巴了：“这，哎，两位都是修习过法术之人！”

　　“知府小姐没事，”韶焉说，“是我弄错了，这两日我和白玉琉去西边山上的寺庙，和里面的和尚切磋了一下法术。”

　　许治摸了摸胸口，叹出一口气来：“还好还好，知府小姐没事就好。”

　　白玉琉又开始逗许治：“那我和道长若是有事呢？”

　　许治结巴了好几声，韶焉倒是对答案没有什么想法，说：“前日承蒙照顾，我和白玉琉就先离开安州了。”

　　“这么快就走吗？不多留几日？这安州的有趣之处我还未带二位逛过呢！”

　　“本只是路过，若不是百花宴我们已经离开了，”韶焉行礼，“我要去往皇都。”

　　许治还想挽留，但是也怕真留下来了耽误韶焉的行程。跑回屋子里拿出一个小包裹，递给韶焉：“我见道长喜欢看书，这里都是安州的一些本地故事，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道长不要推辞。”

　　若是给其他东西，韶焉是肯定不会要的，他什么都不缺，所以许治投其所好，给他准备了些书带走。

　　韶焉接了书，让许治把手伸出来。

　　手指点在许治的手掌上，韶焉写了个他不认识的字符，许治问：“这是什么字？”

　　“福，”韶焉收回手，“交换这些书的。”

　　“我还是太孤陋寡闻了，还是第一次见福字是这么写的。”

　　“不是汉文。”韶焉言简意赅。

　　那块拿来认路的碎玉石韶焉收了回去，临走的时候白玉琉和许治说：“若是有机会见知府小姐，定要好好表现。”

　　“那是自然！”许治说起知府小姐的时候眼里全是光亮。

　　扫地小僧让阿灰好好呆在山上思过，但是没过几天阿灰就偷偷溜下山，想去看一眼知府小姐怎么样了。

　　它不能化成人形，只能在阴暗的角落东躲西藏，避开人多的地方。

　　它也不清楚知府小姐此时会在哪里，但是它总是觉得心里有些慌，像是隔了今日之后就再也不能见到知府小姐了。

　　小心地钻进知府府上，阿灰趴在墙根听下人说话。

　　“小姐近日怎么这么不开心？”

　　“傻！那日百花宴上选中的青年里有一个小姐看上了，只是大人嫌弃那人有些穷了，怎么都不愿意小姐嫁过去！”

　　“是那个姓许的？”

　　“听说他家里人去得早，就一个人长大的！”

　　“命还苦，小姐嫁过去不就是受罪吗？”

　　“闹了好几日了！小姐就差要自尽威胁了，昨日都说要拿剪刀，还是夫人给拦了下来。”

　　“啧，这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当，怎么就非要嫁给穷鬼？”

　　阿灰没再听下去，他回到山上，扫地小僧正等着他。

　　又过了半月，安州的穷鬼书生许治要入赘知府的事成了安州众人津津乐道的事。知府找了个道士算了他们的良辰吉日，就迅速定下了。

　　嫁人的那日阿灰又溜下了山，它蹲在路上，看着远处抬过来的火红的轿子。

　　错身而过的时候，阿灰看见轿子里的知府小姐其实悄悄掀起了一点盖头，眼睛四处打量着，眼里满是欣喜。

　　阿灰觉得知府小姐是看见它了，但是它知道自己藏在这里不会有人发现的。

　　知府小姐放下盖头，艳红的盖头下是她淡淡的笑。

　　阿灰觉得自己又像是回到初次见到知府小姐的时候了。

　　不管是面纱还是盖头，她始终有自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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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是写成知府小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