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夜难眠》长夜清泓

123、第一百二十二章

　　皇后震惊道：“这纸，可是五皇子所用的？”

　　此人冷淡地说：“正是娴妃手下一位太监给我。”

　　娴妃大怒，如此明显的嫁祸，她可不会把黑锅背在身上：“本宫若想下黑手，何必要用五皇子专用的纸张？难道就没考虑被反咬一口？！”

　　“娴妃妹妹，你先冷静一些，”皇后出言劝道，“若是嫁祸，且听他说完之后再找漏洞。”

　　淑妃一直没有说话，更多的是在打量此人。

　　此人看起来并不心虚，反倒是一副吃定娴妃的神清气爽样。

　　三公主问：“虽是五皇子之纸，但也不无偷盗纸张嫁祸的可能。”

　　娴妃附和：“广儿性子粗糙，丢三落四也是经常，怕是被有心人捡到！”

　　“倪公公，”三公主说，“去查一下此人在宫外的院子，是谁给的。”

　　宫中当值，若不是走到高处，月俸也就那么一些，更何况这只是御膳房其中一个小小的管飞禽的管事，哪里有什么钱财购置院落，必然是有人帮了一把。

　　娴妃冷着脸，与身旁的太监说：“请五皇子回来，莫要在外面玩了！”

　　“嗻。”

　　淑妃听她所说，一下笑起来：“姐姐不会是想通风报信，让五皇子赶快跑吧。”

　　“你！”

　　“本宫问你，”淑妃忽然问此人，“你说指使你的是娴妃身边的太监，可能指认出来？”

　　“能。”

　　“那你说说，长什么样子？”

　　此人描述道：“个子不高，微胖，眼睛和王八差不多大小，嘴唇很薄，鼻子很塌，长得很不好看。”

　　娴妃心中一惊。

　　描述的太监和她手下一位分毫不差，可是他前两日才告假回家省亲，那时候她心情不错就准了假。

　　太监不在皇宫，若是要抓来询问也要个半日。

　　皇后见娴妃脸色不对，有些担忧地问：“妹妹可还好？”

　　娴妃抬起眼来：“我身边确有此人。”

　　白玉琉拉着韶焉往后退了半步，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娴妃要出事了。”

　　此时皇后的眉毛微扬：“那妹妹的意思是？”

　　“派人去把他请进宫，当面对质。”

　　淑妃在旁猛扇阴风：“就请姐姐还我一个清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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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皇子出宫，为的还真不是陪小太监探亲。

　　他坐在茶馆中，正在等人。

　　这个茶馆在皇都只是小小的一间，来往顾客不过几人，还大都是布衣工人，偶有一两个文人路过想进来饮茶，瞧见内里的一堆粗人后又捂着鼻皱眉出去。

　　小太监坐立难安：“殿下，我们会不会太打眼了？”

　　五皇子生得英俊魁梧，就算是换上布衣看起来也是英武不凡。

　　更别提他身边的小太监，一看就知道是哪家少爷假扮老百姓带着跟班到处跑了。

　　五皇子也不想来这里，但是和他有约定的人定了这里，也只好过来。

　　他生在皇家，从未喝过如此难喝的茶，他甚至还觉得不如御花园的池塘水干净。

　　在此他已经等了半个时辰，被味道熏得头晕眼花，最多再等半柱香，若是那人还不来，他就另请别人。

　　“你别嚷嚷了，”五皇子摁着额头，“你想让所有人知道一位皇子乔装打扮在这里？”

　　小太监捂住嘴：“对不起殿下。”

　　一枚飞刀落在五皇子放在桌面上的手边。

　　小太监被这一下吓得跳起来，刚要喊有刺客，就见五皇子冷着脸将飞刀拔出：“别叫。”

　　飞刀上还有一封信，五皇子飞快地看了一遍，神色大变。

　　他派出的探子通知他，毒的源头查到了，在皇后面前指认是娴妃要求的，证据是五皇子的一张纸。

　　五皇子的纸张虽然是专用的，但是想搞来并不稀奇，皇后不可能依据此直接将娴妃归为幕后主使。

　　“回宫。”五皇子咬牙。

　　小太监问：“不等了吗？”

　　“还等什么，现在我们的脑袋都要保不住了。”

　　小太监一头雾水，被五皇子扯着往皇宫所在跑去。

　　跑出茶馆的瞬间，小太监看见一个人走入茶馆，因为离开得匆忙，他只看见这人的背影。

　　小太监入宫虽然不久，但是毕竟也是常在宫内遇见各种娘娘，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此人的不对劲。

　　虽然穿着一身粗野汉子的布衣，却身体线条柔软，必定是个女人。

　　寻常女人不会出入男人如此多的茶馆，更不会异装出入。

　　五皇子在等的，难道是个女人？

　　小太监扭过头，见五皇子都要跑没影了，这才回过神，跟在他身后奔跑。

　　进入茶馆的女人目光在所有吃茶的汉子脸上划过，有些惋惜地说：“可惜了，竟然如此没有耐心。”

　　店小二迎上前，挫折手问：“客官可是要喝些什么？”

　　女人笑了笑。

　　店小二有些看呆了，他没有看出眼前的人是女扮男装，还以为真的有这么好看的男人，一时说不出话来，只看着她红润的嘴唇微启，说道：“随意上些吧，再来碟花生米。”

　　“好嘞，客官里面请——”

　　花生米端上来的时候，店小二又仔仔细细看了她好几眼，心中暗自惊叹。

　　女人抬起手，随手一招，一只青蓝色的鸟儿从窗外飞进，落在她抬起的胳膊上。

　　花生米正是给它吃的。

　　店小二还是头一遭看见这么好看的鸟儿，好看的人和好看的鸟儿一起，让他不自觉想要亲近一下：“这鸟是什么？瞧着真好看。”

　　“唔，”女人想了想，“青鸾。”

　　店小二没读过书，不知是一只神鸟，以为就是寻常鸟儿：“这能从哪里捉到？”

　　鸾璇在凰翙的胳膊上跳了两下，看上去是生气了。

　　凰翙浅笑：“它听懂些人话，许是你说捉把它气到了。”

　　于是店小二忙道歉道：“对不住，我只是个粗人，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好看的鸟。”

　　鸾璇跳到桌上，啄了两枚花生米咽下，完全不理店小二。

　　店小二自讨没趣，又随口说了两句话，转身就走了。

　　“你听到什么了吗？”凰翙问还在吃花生米的鸾璇。

　　她随手在桌面上贴了张符，让鸾璇的话传不出去：“五皇子似乎是接到了什么报信，赶回皇宫了。”

　　凰翙说：“本还以为能把五皇子拖住呢，没想到五皇子还有暗卫——你为何不把暗卫给解决了？”

　　鸾璇拍打两下翅膀，说：“拜你所赐，一只手掌大小的鸟能打过谁呢？”

　　“噗嗤。”

　　鸾璇伸长了脖子：“你笑什么？！你若是早来一会，说不准就能把五皇子拖住！”

　　“你以为我去干嘛了？”凰翙扯了一把她刚长出来的羽毛，“我虽出身国师府，但也做不到叛出国师府之后还能在里面来去自如，你以为我那个便宜师父是吃素的？”

　　像是鸭子一样嘎嘎笑了两声，鸾璇幸灾乐祸：“怎么没把你的伞给撅了？”

　　凰翙的伞是她的本命法器，若是被撅了，她起码要元气大伤躺在床上一年半载。

　　“不过我还是拿到了点东西。”

　　“什么？”

　　凰翙将怀里的一枚玉石放在桌上：“阵法八角各有一枚玉石，我偷了西南角这一枚，用别的顶上了。”

　　若没有那这枚玉石，自然是不会惊动打坐的人，也不会差点被抓住。

　　鸾璇在桌上跳了跳：“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阵法受到了影响，”凰翙说，“总会把国师给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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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太监同样也是被五花大绑提进了宫。

　　他更识时务些，没有被打断腿，只是被摔在地上动弹不得，连头也抬不起来。

　　皇后看见太监的样子时候，拨动手上的佛珠：“你是扈公公？”

　　扈公公在地面上扭了扭：“是——”

　　娴妃刚要发问，比她更快的是赶到的五皇子。

　　五皇子和娴妃一样，都是冲进的殿内，好不犹豫在扈公公的后背上猛踢一脚，而后怒道：“谁给你的狗胆，敢污蔑于母妃？”

　　淑妃本想说两句，发觉皇后没有出声之后，又闭上了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三公主问：“扈公公，娴妃可有指使你去找人给父皇下毒？”

　　扈公公以为只是后宫之争，没有牵扯上别人，一下听见五皇子的声音，一下又听见三公主的声音，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说话都不利索，只会往外蹦着几个字：“我，我，我——”

　　五皇子面色阴沉，他方才那脚十分力度，没直接把扈公公踹断气都算是不错：“我我我这么久，敢做不敢当？！”

　　三公主的手指在桌上面轻敲：“五弟，先听他说，别着急。”

　　五皇子深呼吸一口，找了把椅子坐着。

　　“我——”扈公公抬起头，在在场的所有人身上看了遍，在看见三公主身后的两人时候，骤然脸色青白，嘴唇蠕动着，却是一字都再也说不出来。

　　韶焉发觉他的变化。

　　扈公公这样子，让他觉得有些稀奇。

　　皇后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你可是有什么苦衷？”

　　五皇子被皇后气得牙痒痒。

　　皇后向来是仁慈派做法，每日诵经念佛，不沾荤腥，据说走路也是弱上三分，因为害怕踩死一只蚂蚁。

　　太子和她同个阵营，同个样子。

　　在五皇子眼中，这是虚伪到极致的表现。

　　五皇子顺着扈公公的眼神往前一看，发觉他正在看三公主带进宫的道士。

　　三公主看似中立，实则还是站在养育她的皇后阵营，自然是太子一派，所以他难免对三公主带来的人都没有好印象，但眼下再看这年轻道士的脸，反倒是有了种微妙的熟悉感。

　　扈公公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是，是娴妃指使我！”

　　娴妃和五皇子同时站起来：“你说什么？”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扈公公干脆全说了出来：“五皇子曾密信让娴妃帮忙除掉八皇子，于是娴妃就派我去联络此人，要他在淑妃的鸡汤里下毒。”

　　“休得胡言！”

　　“娴妃！”

　　“五皇子！”

　　一时间娴妃和五皇子都要上手打人，被身边的太监七手八脚地拦住，殿内鸡飞狗跳，就连淑妃也被身边的婢女撞了下。

　　只有三公主和皇后稳坐在位。

　　三公主看向皇后。

　　皇后似乎是在怜悯娴妃，待接触到三公主的目光后，微微一笑。

　　韶焉和白玉琉躲得远，没有被波及到。

　　“全公公！”殿外婢女喊得大声。

　　全公公是天钦帝的大太监，在天钦帝病重这段时间，全公公所到，如天钦帝所到。

　　本来还在争执的殿内一下安静，娴妃和五皇子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坐回位置上。

　　全公公在殿外听得清楚，分明是娴妃和五皇子要动手了，进来一看发现所有人都好端端的，就是扈公公有些惨，腰上一个脚印，脸上一个掌印，旁边跪着的下毒之人还聪明些，抱着头缩在地上，就是后背遭了两下而已。

　　娴妃头发都没乱，端着茶喝了一口。

　　“公主殿下，五皇子殿下，皇后娘娘，”全公公一一行礼，“娴妃娘娘，淑妃娘娘，可有审出什么来？”

　　三公主将事情说了一遍。

　　全公公微讶：“此人说是娴妃所为？”

　　娴妃现在倒有了贵妇作态，小拇指还微微翘起：“本宫对陛下一片真心，怎么会下此毒手？”

　　五皇子也是，挺直了后背说：“况且此人的信来路不明，若是只靠着一张纸便判了罪，还有道理可言？”

　　母子两人一唱一和，倒还真的有点效果。

　　全公公沉吟：“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全公公——”皇后刚要说话，却被全公公打断。

　　“不如将两人交于咱家，”全公公说，“咱家一定还娴妃一个明明白白。”

　　淑妃这才开了口：“应当是还我一个明明白白。”

　　全公公弯腰笑道：“皇上陛下自然是不信淑妃所作，不然也不会让咱家来彻查此事。”

　　三公主站起来：“既然此时转交给全公公，那本宫就不在这里唠嗑了。”

　　五皇子也站起来，和全公公打了个招呼就走。

　　娴妃气冲冲跟在五皇子身后。

　　殿内只剩下皇后与淑妃。

　　皇后在婢女的搀扶下站起来，笑容完美：“那本宫也先走了，淑妃妹妹这日遭了惊，早些休息。”

　　“娘娘，”淑妃出声喊道，“娴妃还真是泼辣。”

　　皇后脚步不停：“此是她本性，如若不泼辣，便也不是她了。”

　　老母狐狸。

　　淑妃动了动被婢女撞到的肩膀。

　　撞到她的婢女跪倒在地：“娘娘，是奴婢的错，请责罚奴婢。”

　　淑妃摆手：“行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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