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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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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粗布麻衣的男子拿着锄头,为难地看着这荒芜的田野,叹息着和韶焉说:“道长,你瞧这田野,本以为带着族人搬到此处便可以重新开始,若是此地无法种植,我得是全族的罪人了。”
韶焉没有接话。
男子自顾自又说道:“罢了罢了,我先回村再叫上几人,合力把这这些野草拔了,应当还是能种些庄稼。”
他带着韶焉和他一起回村,此时的村子刚刚建起,只有些零散的小木屋,搬来的人都聚集在那些木屋的中心,窃窃私语着。
见男子回来之后,他们团团围上,询问着该如何种植,男子解释着那边的田野已经荒芜许久了,之前这个村子的人搬走了好些年岁,田野也是许久没有人种植了,现在需要一些人与他去除草重新开垦。
有几个男子自告奋勇和他同去了。
韶焉站在村子门口未动,一个妇女看见他的时候小声叫了一句:“道长怎得还在此地,快些去歇息吧,明日便要开坛做法,为我们求个好兆头,今日便好好休息。”
妇女非要将韶焉送到其中一个小木屋门口,亲眼看见韶焉进屋之后才离开。
这小木屋已经许久没有人住了,角落的一些位置已经是被虫蛀掉,韶焉看了眼就收回目光,从窗口往外看。
小木屋的位置还算不错,韶焉一眼就能看见木屋围起来的中心位置,那里还有些人聚集着,似乎是在讨论怎么多修葺一些新的房子,容纳更多的人。
韶焉没想到的是此时的村子中心已经有了那棵树,但是这棵树并不如神木村的粗壮有力,而像是一棵普通的十几年的树,也未长成不知品种的样子,就是一棵普通的槐树。
有几个顽皮的孩子顺着树干往上爬,在树枝上和下面的小伙伴笑笑闹闹着。
其中有个孩子的脸极白,长得也是秀气,坐在树干上看身边的在树枝上动来动去的孩子,他比起这些孩子来说安静很多,几乎就是没有任何动作。
那个动来动去的孩子在树枝上又换了个东西,做出要去扒拉叶子的样子,却是脚下一滑,眼见就要头朝下摔下去,安静的孩子却一把拉住他,把他按回树枝上。
这点小动作并没有惊动大人,他们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这一幕只有两个孩子和韶焉知道。顽皮孩子惊魂未定地和安静孩子道谢,又问他:“你是谁呀,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安静孩子歪着头似乎是在想着什么,缓慢地说:“你们,是谁?”
“我们?你是说村子里的大家?”
“嗯,我也从来没见过你们。”
顽皮孩子说道:“我家原来的地方发了大水,那水掀起来有我这么高呢!我们便搬来此处啦!”
安静孩子点头:“我一直便住在此处。”
“那你是这个村子之前的人吗!”
“嗯。”
两个孩子又说了些话,韶焉认出那个安静孩子便是刘四夫妇从神树那里求来的孩子,只是现在这个安静孩子看起来比起刘四夫妇的孩子有些死气沉沉了,说话也是一字一字往外蹦,是这树灵的样子。
树下的人喊两声顽皮孩子的名字,叫他下树回家了。
他恋恋不舍地和安静孩子打了个招呼,从树上小心地往下爬,落地的时候被娘亲轻轻打了一巴掌在头顶,埋怨他太过顽皮。
他摸着头给娘亲说:“我在树上瞧见一个孩子!他说他是之前的村民!”
娘亲抬头看树,树枝上却是空无一人,她无端起了一些鸡皮疙瘩,感觉后背有些凉意,又拍了顽皮孩子的头一下:“瞎说,哪有什么人,何况之前村里的那些人起码搬走十多年了,怎么可能有孩子留下!回家了!你再多话今晚你就喝风吧!”
顽皮孩子被牵着往木屋里走,他回头看,和树上的小孩挥了挥手,用口型说着明天见。
树上的孩子面无表情。
韶焉挥袖,眼前简单的木屋变成了结实的双层楼屋,韶焉顺着楼梯走下去,一楼摆着好几张桌子,许多人坐在一起吃饭。
“刘威!你打算何时讨媳妇啊!”一个中年男子端起酒杯和别人撞在一起,大声笑着。
被喊了名字的青年挠了挠头,憨厚地笑:“我还未有打算,老村长把担子交到我身上,我便是先要顾好你们。”
刘威正是和树灵聊天的那个孩子,如今已是成年了。
刘威见韶焉下楼,笑了笑:“道长休息好了?”
“嗯,”韶焉说,“明日便走。”
“不多留几日吗?”
“不了。”
刘威招呼着韶焉吃东西,又说了几句话便走出去。
一楼的人都喝得大醉,韶焉避开众人的目光跟在刘威身后,刘威只是一个普通人,完全察觉不到韶焉,径直走到村中心的那棵槐树下,敲了敲槐树的躯干。
树枝上出现一个小孩,刘威仰着脖子喊小孩:“阿槐,你怎么许久没有出来了?”
“睡觉。”
“我当上村长啦,先前我还给你抱怨说可能选不上我!”
“嗯。”
树灵话少,在树枝上挺刘威碎碎念,等刘威说道不知道今年收成如何的时候,树灵又开口了:“我可以帮你。”
“啊?”
树灵的眼睛钉在刘威身上:“我可以帮你,只是你要有回报。”
刘威看着那双平静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开口:“什么回报?”
“你明日在树前祭祀,向我许愿,所有的愿望我都能帮你完成,只要你发誓永远留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那双平静的眼睛仿佛是汪洋大海,让刘威沉沦进去:“好。”
第二日韶焉向刘威辞行,刘威却磕磕巴巴希望韶焉能晚一天走,他有点事想求韶焉。韶焉大致知道是为了树灵的事,直接推脱掉了,走出村子后贴了隐身符又回到了村子里。
刘威匆匆忙忙找来一个桌子,又翻出香炉和香点燃了放在桌上,摆上一些水果贡品,在众人面前对着树跪下,心里默念自己的希望今年的能大丰收的愿望。
树灵还是坐在树枝上,晃动着脚丫,难得看得出他的心情还不错。
又把回忆往后拉动了些,槐树似乎高大粗壮了不少,刘威带着村民在祭祀槐树,他已经年老了不少,身体也大不如从前,每年的九月依然会带着村民祭祀,刘威给村民说许愿的时候一定要发誓要和神树永远在一起,只有有这个条件,愿望才会实现。刚开始村民还不知道为什么要拜一棵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树,直到有些村民发现自己在祭祀的时候随口许的愿望都成真了,便开始真心实意地祭祀这棵神树。
只是每年神树都只挑一两个愿望,想要实现愿望的人只能一个比一个诚心,带的贡品一个比一个好。
刘威有意把村长的位置留给村里现在最聪明的青年,祭祀之后他就宣布了这个消息,那个青年兴奋得脸红着围着神树转圈。
夜晚时候刘威来到神树下,他已经又敲了敲槐树,树灵出现在树枝上,一如既往地安静地看他。
刘威咧嘴笑着:“我可能快死了,应该是最后几次见你了吧?”
树灵点头:“你最多还有一个月。”
“我若死了,以后就没人陪你聊天了。”
树灵第一次笑了,那个笑带着一丝愉悦,他说:“不会。”
刘威诧异地看着槐树突然爬出来的藤蔓,那藤蔓卷上他的身体,把他往槐树的方向拖。刘威下意识挣扎起来,握着拐杖的手松开拐杖死死地扣在身上的藤蔓上,惊慌地喊到:“你这是?”
“做我的肥料吧,”树灵保持着笑,“你已经发誓要永远和我在一起了。”
刘威这才反应过来,每年的愿望的回报是指这个,而不是那些信仰和贡品!
那些愿望也实现了的村民怎么办?也会在垂死的时候被这棵槐树带走作肥料吗?他根本不敢相信他认识了几十年的树灵竟是这样的,他自认为的交情却如此单薄。
刘威被藤蔓缠绕上脸,堵住了鼻子和嘴,他已经快要不能呼吸,手臂胡乱挥舞着,却是无力回天。又有一根藤蔓缠绕着他的喉咙,直接将他掐断了气。树灵满意地看着已经失去了呼吸的刘威,那些藤蔓将刘威的身体完全包裹起来,槐树的中间裂开一条缝隙,刘威的身体被放入其中。
做完这些的槐树树枝上隐隐有了花苞,枝叶也比之前更加茂盛了。
韶焉目睹了全程,刘威的指甲在抓动藤蔓的时候崩断了一根,掉落在树下,染着血色的指甲盖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这是他用修为做的幻境,只是基础是回忆,他在这里虽然能和旁人说话互动,却是改变不了任何的事情。
韶焉又看着零零散散的村民因为达成愿望之后被树灵找机会全都做了肥料,这棵槐树越来越粗壮,他似乎还懂得这些人类是需要圈养的,两三年里只会抓走一个两个的,而且还依靠开出的花做了手脚,去除掉那些被吃掉的村民在别人的记忆。
槐树杀了如此多的人,本该怨气冲天,韶焉应该一踏入神木村就发现这点,他一开始什么也查不到的原因只可能是这槐树用了花香带着的迷魂效果掩盖住,就像是他刚才所在的雪悲山的幻觉之中。
韶焉撤掉幻境,他那柄桃木剑还是悬在刘傻子的媳妇身上,距离刺入皮肤只差一指的距离,树灵化身的小孩已经晕倒在地上,白玉琉则是继续着入幻境之前的动作,爪子落在小孩的头上。
树灵突然的晕倒让白玉琉的动作停顿了下,他把爪子收回改为一掌拍上去,树灵被一掌轰入地中。
白玉琉确认树灵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的:“道长解决了?”
将桃木剑收回,韶焉反问白玉琉:“你没有入树灵的幻觉?”
白玉琉摇头:“没有,我断掉尾巴的地方疼,就清醒了。”
“……”韶焉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