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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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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无闻言立刻道:“王爷,这不公平。”她指着苏慕,继续道:“她们皆已献艺,未曾中选,而我家小姐则是因伤腿难以献艺,至少要等我家小姐伤好之后,择日再行采签,方为公平吧?”
苏慕已经恨苦了唐无,听她开口,怒道:“你闭嘴,你这个狐媚卑劣,只会跳俗艳之舞的小贱婢……”
话未落,却见李淮准已经到了她近前,居高临下冷冷觑着她。好半晌,才道:“她为了救主跳个艳舞,也比你为求自保委身一个太监高贵吧?”
苏慕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记耳光般,浑身颤抖,却听李淮准继续道:“说话之前,先想想你自己的出身,不要让苏伯爷继续蒙羞了。本王是看在昔年苏伯爷旧时情面上,才没将你刚刚和方以鹤一起拖出去。”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既然攀扯唐秋已,那本王告诉你,刚刚走的诸位所写的签是作废了,但本王的签没有作废。”
他说着走到桌前提起笔,刷刷点点写下三个字,回身掷到苏慕眼前。苏慕低头一看,上面写的依旧是唐秋已三个字。
苏慕白着脸,颤声问道:“王爷这是何意?”她已顾不得恐惧,一味只余下愤恨,“唐秋已今夜都没出现,王爷是如何选中了她?王爷就算有心护短,也不要忘了这采芊楼的规矩可是先祖皇帝所定,谁也不能……”
她话未说完,却听李淮准冷笑一声。他自自己的锦袍箭袖中抽出一沓纸,取了一张,复又看了一眼,才道:“妾心属意,唯君不二。”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如冽石清流,激荡于心,尤其是念着这么旖旎悱恻的句子,更添惑人之感。
但苏慕不解其意。李淮准便将那纸张也丢在了她眼前,苏慕入眼一看,一张云签纸,正反两面皆有字,正面写的便是刚刚李淮准所念那两句剖白心意的句子,翻过去看背面却是笔透书墨、丰厚隽俊的三个字,非是旁的,正是眼前英王殿下的名讳,李淮准。
苏慕傻眼看着,随后茫然抬头。
李淮准冷冷望着她,“你不是问唐秋已凭何等才艺赢得了本王的签选吗?正是她所书的李淮准三个字。”
苏慕依旧不服,“就凭这张勾引王爷的云签?”一面表白心意,一面写上王爷的名字,这不是勾引是什么?
李淮准却摇了摇头,“你都不曾细看两面之字有何区别,又怎能猜到其中玄机。”
他若有似无瞟了一眼跪在脚旁的唐无,见她肩膀隐有颤抖之意,便极嘲讽地勾了下唇角,随后才对苏慕道:“那八个字是唐秋已自己的笔迹,可本王的名讳却是她模仿本王的笔迹,一分不二写下来的,若非本王亲见,本王也很难相信,这世上竟有人可以模仿本王的笔迹,到如此惟妙惟肖的地步。”
英王李淮准的字素有名毫大家之风,若非是他出身皇家,怕犯忌讳,民间喜欢收藏他墨宝的人该是不胜枚举,即使如此,偶有流出之作,市面上也是趋之若鹜,追捧敬慕的很。
他的字既如此出色珍贵,那能写的和他一般不二的唐秋已又当如何呢?
想到这,苏慕的神色更加苍白。
李淮准瞅着她那神色,想来她是懂了,于是道:“你觉得自己今夜的双面绣该当独占鳌头,故此你很是看不起唐无舞姿卖弄抢了你的风头,那你觉得唐秋已今夜送与本王的书法,和你自以为是的双面绣比起来,又是哪个更佳一些?”
苏慕说不出话。她若说唐无勾引男人的一舞与她的双面绣比起来不值一提,那她搔首弄姿的双面绣拿来和唐秋已这挥洒书成的三个字比起来,岂不也是落了下乘?
更何况,那是和英王如出一辙般的墨宝,谁敢说不好。
“你若是心中不服,那边就有笔墨,你即刻便可写来,若能写成和唐秋已一般不二,本王今夜就做主赦了你,如何啊?”
面对英王看似机会,实则逼迫的这句话,苏慕绝望了。这局她彻底输了。
她一个能跑能跳活生生的大活人,竟然输给了那个今夜面都没露一下,断着腿恹恹一息躺在床上的唐秋已。
她再也没有力气争辩。
李淮准挥了挥手,命人将她们全都带下走,依照规矩,送去教坊司。
九爷李崇宇见六哥终于签选了唐小姐,暗暗长舒了一口气,怀着喜悦之意扫向唐无,暗想,总算没有辜负她的请托,这样的话今夜可算十分圆满,唐小姐随六哥回王府,他再向六哥讨要唐无,将她带回自己的府邸。
皆大欢喜。
他想到这,刚要开口,却见李淮准率先看向他,“今夜之局已散,你怎么还不回去?”
李崇宇一愣,一指唐无,“她……”
李淮准挑眉,“她如何?”
李崇宇嘿嘿一笑,讨好道:“六哥今夜得偿多年心愿,岂不是还有弟弟的功劳?若不是我硬拉六哥来,如何能抱得美人归。”
李淮准不置可否,只低头静静瞅着唐无微微收紧细美的指节,露出微微泛白的玉色,“倒真是个美人。”
“那六哥不给点奖赏?”
李淮准觑着他,“你想要何奖赏?”
李崇宇看着跪地垂头的唐无,“弟弟想要她。”
李淮准顺着李崇宇的眼神再度看向唐无,幽深的眸子里晦暗难辨,“她不适合你。”
“为什么?”李崇宇愕然。
因为她心机深重,你这个愣头青可拿捏不住她。但这话李淮准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垂头望着唐无,“你可愿跟着韩王走?”
男人长身玉立、丰神俊秀,唐无猛地抬起头,正对上男人毫无情绪的星眸。
“王爷,那我家小姐她……”
李淮准淡淡道:“我既然签选了她,她自然跟着我。”他说完又看向早已回来,如今候在门外的林安,“去叫杜清淼来一趟。”
杜清淼在先帝时,曾是宫中御医,后来不知为何离了宫廷,入了英王府成了王爷的私医。
林安得令去了,李淮准再度看向唐无,“如何?”
唐无看了殷切望着她的李崇宇一眼,面带愧色,“多谢九爷近日来倾力相助,但……奴婢是要跟着我家小姐的,小姐去哪里,阿无便去哪里。”
李淮准眼底闪过一丝嘲讽,随后露出一抹意料当中的笑意,他侧瞟了他九弟一眼,“听到了?”
他无视李崇宇的错愕与不解,吩咐张鸣山道:“鸣山,送九爷回府。”
“六哥,我、我不回去……”
张鸣山又看了李淮准一眼,接到王爷的眼神后,行礼道:“九爷,别让我等为难。”他使眼色让近卫架李崇宇出去,而他则在最后步出花厅时,将厅门给王爷带上了。
“六哥,你不能两个都要啊……六哥……”
人走厅空,李崇宇的声音也被彻底隔绝。
李淮准无声盯了依旧跪在脚下的唐无片刻,终于徐徐蹲下身,探出修长精致的手指,缓缓勾起了她线条无限柔美的下巴,压低后凑在她耳畔的声音似乎很是温柔,“终于只剩下本王和你了,忠仆。”
唐无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潋滟媚人的眸子有些不安地睁大,却见李淮准将手一扬,纷纷洒洒飞扬后又辗转落下的那些云签纸,便争先恐后地扑在了她艳若桃李的小脸上。
他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避无可避,于是那些云签纸接连不断打在脸上,瞬间便令她狼狈起来。
“你倒是个很自恃聪明的丫头,不给本王主动解释一番吗?”李淮准说话的语气似乎十分温柔,可是眼底冰冷,如覆风雪。
唐无被他冷冽的气势所慑,嫣红的唇瓣有些抖,“请、请王爷恕罪。”
李淮准冷哼一声,“你何罪之有啊?”
唐无将下巴滑出李淮准的掌控,他也没再意图阻止,眼看着她急惶跪伏在地,“奴婢实不敢算计王爷,真的是我家小姐已经命悬一线,非王爷不能救之,才……恳请王爷恕罪。”
李淮准看着跪伏在一堆零落云签中的女子,“本王的字你到底练了多久?三年?五年?亦或者更久?”
刚刚他给苏慕看的,上面写有唐秋已对他剖白心意的云签纸,是在如今唐秋已暂居采签楼中的房间里翻出来的。
张鸣山最初拿给他看的时候,连李淮准自己都不敢置信。若非他确定这上面那属于自己的名字,确实并非自己所写,他几乎就要信了,这乃是他的亲笔所书,可见这模仿他笔迹之人,技艺到底有多么高超。
仿字是无法投机取巧的,没有多年的功力,根本不能做到如此以假乱真的地步。
所以李淮准才对着唐无有此一问。
为何他问唐无?为何他确定这不是唐秋已所书?因为凭李淮准自己在书法上多年的造诣,他可以一眼看出纸张上墨迹落笔的时间先后,这上面的字很明显是近一两日才完成的,而唐秋已那时候已经伤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