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她貌美如花》棠岚

4、004

　　此语一出，花厅内静寂如斯，随后举座哗然。男人们似乎不可置信，他们今夜不约而同看中的女人，竟然不是众望所归的那位唐国公掌珠？

　　李淮准无声瞟了一眼他的九弟，和所有男人的反应都不同，他注目跪地那个女人，神情中隐不住露出想要为她出头之意，看起来九弟这回比起以往都要认真了些。

　　他目光沉沉盯住搅动风云的那个女人，见她始终低头不语，甚至不曾看过一旁盯着她的眼神仿若吃人般的苏慕，好久他才漫不经心地动了下唇角，淡声开口，“她不是唐秋已，那她是谁？”

　　李淮准眼睛盯着唐无，却是在问苏慕。花厅内静的出奇，男人们的呼吸声显得错落有致、此起彼伏，很显然英王的疑问，也是他们的疑问。

　　苏慕已然不管不顾，侧着身子，指着唐秋已，大声道：“她叫唐无，是伺候唐秋已的丫鬟。”

　　她话音刚落，却见李崇宇似要起身，边动边道：“六哥，此事必有蹊……”他那个跷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李淮准狠瞪了一眼，“安静坐着，没你的事。”

　　李淮准并没有加重语气，但众人却知他这是极不悦了，于是余下忍不住想开口的，也都赶紧闭上了嘴。

　　李淮准抬眼看向方以鹤，那目光沉凝透出压力，看的方以鹤两股颤颤，正要跪倒，却听他道：“所以……唐秋已呢？”

　　其实唐秋已此刻如何，李淮准心中有数，刚刚张鸣山已经对他禀报过了。他此刻问出，不过是从当事人口中听听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罢了。

　　方以鹤咬了咬牙，刚要回话，正见到唐无冷冷望过来的眼神。他本想即使今夜哪位公子或者大人当面问起，只说唐秋已病重无法献艺于采签会便是，但此刻这件事被苏慕捅破，若是扯谎，势必要被唐无当场反扑，只得跪下道：“回禀王爷，唐秋已她前两日不小心，自己摔断了腿……”

　　“你胡说！”他话未说完，却见一直安静的唐无一把扯下面上的流苏面纱，怒目瞪着他，“分明是你等合谋，阴谋算计了我家小姐，让她无缘今夜的采签会！”

　　她说这话时，微微背过身去，看的不仅是方以鹤，还有身后那些同跪于此等待男人们挑选的余下诸位佳丽。

　　没人说话，但显然有人倒抽了一口气，还不止一位。

　　此刻似乎没人在意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唐秋已。要说今夜的男人们刚刚是被她的舞姿与身段吸引，那此刻看到面纱后的脸，真是实打实的惊艳了。

　　却见她面如晗春，琼鼻檀口，杏眼睁大水光潋滟，蹙眉抬眸媚骨天成，美如弱柳艳若三春，真是顷刻间艳惊四座。

　　这样的美人自然不会是唐秋已。虽然在座诸位都和曾经的唐国公掌珠姻缘线浅，但不少人还是见过她的。

　　唐秋已美则美矣，但是含蓄内敛、端庄贵秀，可以激发男人的保护欲，是想要娶回家做正妻的那种女人，和眼前这个艳中带媚，稍一眼波流转都销魂到不可方物的女子，根本不是同一种女人。

　　而且惊艳过后，回过神来再去细想，以唐秋已那般的出身与性情，即使沦落采芊楼，做今夜艳舞之行，姿态如此轻狂大胆，似乎也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男人们这厢里暗暗琢磨今夜这事儿，李淮准那边已经将手边的茶盏扫到了地上。杯盏落地清脆，随后细瓷飞溅。

　　“方以鹤，今夜这采签会办的可是真热闹，你功劳不小啊。”

　　方以鹤吓得魂不附体，急忙跪地请罪，“是奴婢的错，请王爷息怒。”

　　李淮准冷哼一声，没有理他，转视唐无，“你刚刚话说一半，继续说，你家小姐的腿是怎么回事？”

　　唐无急忙转回身，叩头行礼，她用了力气，额头触地都能听到声音，让男人们一阵心疼，尤其是九爷李崇宇，几乎就要起身去搀扶她起身，但他没敢。

　　六哥动怒了，这事不问清楚，今夜恐难善罢甘休。

　　“回禀王爷，就在两日前，奴婢被方以鹤以采办的名头骗出了采芊楼，路上马车坏了，所以当夜滞留于外，没有返回采芊楼，但奴婢事后才知，那马车本就是方以鹤吩咐做的手脚，为的便是让我家小姐身边没人，好方便她们在楼梯上涂抹猪油，来沆瀣一气陷害我家小姐。”

　　方以鹤立刻道：“唐无！你空口白牙不要诬陷我，唐秋已是自己滚下楼梯，没人害她，更没人涂过猪油！”

　　唐无大声道：“王爷，我有人证，可以证明方以鹤和余下今夜参选的佳丽都知道此事，不仅如此，方以鹤利用楼中掌事的身份，不仅假公济私，淫威逼迫，甚至还以残缺之身染指本该清清白白留待采签当日献给诸位大人们的楼中佳丽。”

　　最后一句话出口，不仅方以鹤大惊，在座的男人们也吃了一惊，互相交头接耳。

　　“唐无，你这个贱婢，是疯了吗？”方以鹤面色涨红，气得浑身发抖。

　　唐无冷笑一声，“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不止一次见到你夜半出入苏慕的房间，但我不想给我家小姐惹来麻烦，便只做不知，没想祸事躲不过，小姐还是遭了你们的毒手，既如此，我便在今夜，当着王爷的面，将你这个人面兽心之辈所做的恶事，统统说与众人听，看看你是如何腌臜恶心，讨好我家小姐不成，反而设计害她。”

　　今夜此事攀扯至此，已经十分精彩。李淮准冷眼旁观半晌，终于问道：“你的人证是何人？”

　　“回禀王爷，正是楼中贴身伺候苏慕的丫鬟喜筝，也是那日和我一起出门采办的婢女。”

　　唐无话落，苏慕便是脸色惨白。她狠狠回头剜了一眼喜筝。

　　李淮准发话道：“带喜筝。”

　　远远望着唐无那张脸一直出神的喜筝，闻听叫她才终于回神。不怪她如此失神，实是唐无今夜太过惊艳。以前她虽也不止一次讥讽过唐无是狐狸精托生的，但其实唐无平时穿的甚不起眼，说话也是四平八板、波澜不惊，哪似今夜仿佛绝代妖姬横空出世，所以她一时有些傻了眼。

　　喜筝战战兢兢走进花厅，心中紧张，这一室贵人，又是这个气氛，她几乎有些站立不稳，直接便跪在了地上。

　　“喜筝，本王问你，刚刚唐无口中所言，可是实情？”

　　喜筝已经全无了从前欺负唐无时的跋扈与颐指气使，她有些茫然，不知该说什么，却听李淮准道：“本王问话，因何不答？”

　　听出李淮准话中的冷意，喜筝才恍然回神，立刻磕头道：“回、回王爷，唐秋已确实是被算计了……”

　　喜筝第一眼见到唐无时，就不喜欢她。墨发雪肤，樱唇香腮，丰胸细腰，说话时声音细小波澜不惊，但看人的眼神却是既艳又媚，低眉抬眸都透着无穷无尽的勾引之意，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

　　明明是个丫鬟，却比主子小姐瞅着还扎眼，看着就让人想教训。

　　她讨厌唐无，她伺候的那位苏慕姑娘却是讨厌唐秋已，她俩人一拍即合，开始联合起来频繁地找唐秋已主仆的麻烦。

　　喜筝泼过唐无热水，见她忍了，便更加变本加厉地欺负人。后来唐秋已染病，唐无熬药时，喜筝过去想要打翻药锅，却不想那次唐无竟然没有退让，还和她闹到了方以鹤面前。谁想方以鹤袒护了喜筝，不仅没罚，还让唐无在冷夜的中庭院中跪足了两个时辰。

　　喜筝曾经有过一位小姐，但那位小姐采签会后离开采芊楼，却没有带她走，喜筝从此性情大变，最看不得小姐与丫鬟间的主仆情深，所以她顶顶讨厌唐无，讨厌这个长得既艳又媚的所谓忠仆。

　　虚情假意，不过是为了傍上唐秋已，希望与她一起逃离采芊楼罢了，有什么可清高的。她这么想着，作践唐无时，便从不曾心慈手软，可是这个她一心讨厌的，脸袋儿长得好看，又得小姐喜欢的丫鬟，却在那日马车即将翻下悬崖时，不顾自己背后的刮伤，死死拉住了她的手，让她没有跌下悬崖，粉身碎骨。

　　“你为什么救我？”事后她也问过唐无。

　　听她道：“我希望我救得你的良知，能换你一句真话。”她看着喜筝，“今夜出门采办，真的没有别的缘故吗？”

　　“只怪你跟错了主子。”

　　唐无追问她此话何意时，她后背上的伤犹在渗血，喜筝犹豫片刻，终于没再隐瞒。

　　喜筝跪伏在地，对李淮准继续道：“便是那时，奴婢告知唐无，这次出门便是方主事故意支开她，要对唐秋已下手了。”

　　李淮准沉默片刻，忽然道：“本王猜能说服你最后倒戈，救命之恩固然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但本王想，一定还有别的缘由在。”

　　他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唐无，却是逼问喜筝，“说，是什么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