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和小狼狗谈恋爱》鹿走南台

41、第41章

　　钟野最近觉得原逸安有了些变化。

　　以前他总觉得男人是高不可攀的月亮，就算答应交往，可以拥抱和亲吻，却始终感受不到他的心。

　　钟野时常认为这段恋情脆弱不堪，原逸安总把自己摆在一个合适且安全的位置，随时随地想要脱身离开。即便如此，钟野仍无可救药地投入其中。

　　但自从那天他匆匆结束朋友的邀约连夜从郊区赶回来后，一切似乎有了不同。

　　*
　　夜幕之下，单人公寓内。
　　钟野坐在沙发上照例看他的相声节目。

　　黄金搭档，默契十足，一唱一和，欢声笑语撒满一地。

　　明明是这样充满趣味的节目，钟野倒有点心不在焉，时不时瞄着墙上的挂钟。距离吃过晚饭已经过去3个小时，酒吧那边没有班，他就一直留在这边。
　　原逸安破天荒地没有赶他，也没有说任何话。

　　心里焦虑，忍不住多次改变坐姿，两条大长腿时而屈起时而伸直。
　　现在男人在浴室洗漱，不知道出来会发生什么。

　　正想着，背后的浴室门开了。
　　钟野倏地一下坐直，情绪紧张到了极点。

　　不敢回头，仅能借由耳朵捕捉原逸安的脚步声。男人先去了厨房，又去了卧室。
　　他在卧室干什么，半天没动静？钟野纳闷，止不住好奇，转念又想，为什么自己要这么慌张，像平常一样赖着不走就好了，反正原逸安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想着想着，忽然泄气。或许他是真的希望那天之后能所有差别，才会产生这种情绪吧。

　　胡思乱想间，原逸安出来了。
　　男人直径走向沙发坐下，坐的很近，两人膝盖对着膝盖。

　　钟野用余光偷瞄，原来他去卧室换了套居家服，颜色很简单的灰，领口松松垮垮，能够轻易看见里面的锁骨，是非常漂亮的线条。

　　“嗯？”原逸安轻轻发出一声，“在看相声？”
　　他洗了澡，身上散发出沐浴乳的淡淡香味，也洗了头发，湿漉漉的。
　　“你还真喜欢看这个节目。”
　　“无聊看的。”钟野随口答道，“头发没吹干，小心感冒。”
　　原逸安又嗯了声，象征性地拿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抹了两下。“时间还早，快睡觉了再去吹干。”

　　相声节目还在放，两人没再说话。

　　以前周末，钟野跟着原逸安呆在公寓里时，也是不常说话，但并不会觉得尴尬和无聊，反而享受这段没有工作的空闲。

　　先前钟野无法猜出原逸安的想法显得有些惴惴不安，过了会见没有动静慢慢放下心，相声节目也很给力，连连抛出各种笑点，吸走了他部分注意。

　　原逸安看向电视，他对相声节目并不感兴趣。片刻，把目光转移到身边，顿时想笑，或者是电视屏幕散出的荧光带来的错觉，钟野此时的眼睛也亮得离谱，看起来特别专心，让人忍不住想恶作剧一下。

　　原逸安缓缓凑上前，在他左侧的脸颊轻啄了口，视线也不撤离，直勾勾地盯着青年接下来的反应。

　　果然，青年倏地坐直，飞快偏头看他，又飞快转过去，故作镇静地问道：“干、干什么……”
　　“没什么。”原逸安挑了下眉，“好玩。”
　　钟野：“你看我干嘛，不看电视？”
　　原逸安：“电视哪有帅哥好看。”
　　钟野回过头，脸上满是惊讶：“原逸安，你第一次说我帅！我没听错吧？”

　　原逸安弯起嘴角笑起来，真不知道该说他缺根筋还是心大。
　　头一歪靠向钟野的肩膀，说道：“我从来没否认过你的相貌，Eddy背后几次跟我夸你长的有多么好看，但你之前脾气太臭，总喜欢针对我，我就算再没脸皮，不可能夸一个讨厌我的人吧。”

　　钟野羞愧地哼哼两声：“之前是我做得不对，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交往这么久，原逸安也相信钟野不是随便说说，可嘴上仍旧故意道：“看你之后的表现咯。”

　　他们的相处总是如此，平常没事的时候原逸安逗钟野的比较多，爱嘴上讨便宜，一旦钟野认真起来，便换成原逸安那边听话。

　　不清楚是不是钟野身上太暖靠着很舒服，还是相声节目太催眠，逐渐的，原逸安的意识开始模糊。时间不知多久，也没来得及思考钟野今晚该不该留下。

　　在正式步入梦乡前，隐约听到旁边飘来一句“我会对你好的，原逸安，我发誓，谢谢你答应跟我交往”，原逸安含糊地应声，紧紧闭上了眼睛。

　　*
　　转眼又是一个周末。

　　从酒吧出来的钟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刚值完夜班，却不觉得疲惫，满心盘算着这个周末要给原逸安制造怎样的惊喜。

　　计划还没苗头，但一顿丰盛的午餐总不会出错，钟野看了眼时间，决定先买好食材再去找原逸安。

　　来到公寓已是10点，还没来得及上去，远远就望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
　　正是原逸安，一身大衣，两手拎满了东西。
　　钟野叫了他一声，赶忙上去帮忙分担部分。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边问边粗略瞟了眼袋子，“很早起？”
　　原逸安：“嗯，明天有事。”
　　钟野“哦”了句，见原逸安没有要说下去的念头，知趣地不再多问，晃了晃另一只手，“我买了些菜来，待会给你做好吃的。”

　　到达公寓，原逸安先是把买来的东西全部拎去书房，还在换拖鞋的钟野有点纳闷，男人表现出一副完全不想让旁人知道他买了什么东西的样子，而且还满脸的心事重重，实在令人不解。

　　可他又不想逼迫原逸安说出实情，不希望单纯因为他烦心，只能装作无事发生，去厨房洗菜。

　　借着水声钟野不由得叹了口气，前几天还觉得跟原逸安关系拉近，斗志满满，这下又有点被打回原地的感受，想要彻底摸清一个人的心思真的好难。

　　*
　　原逸安从书房中走出来，神情有些恍惚。

　　每到这一天他都是最缄默的，也很心不在焉。在客厅踱步片刻，又绕去卧室，一边想着明天要带的东西，一边又开始思绪发散。

　　从卧室出来，缓慢地环顾四周。以往他独居的公寓都是安静的，他也十分喜欢这份安静。可偶尔，仅仅是偶尔的特殊情况下，会觉得这里安静得过分，让他感到有些孤独。

　　恰好明天就是所谓的“特殊情况”。

　　忽地，旁侧传来的声响吸引了他的注意，目光所及，是钟野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男人蓦然意识到，此时此刻这个公寓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钟野上午来找他时，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下意识忽略了对方的存在。

　　原逸安努力回忆着上午他们的对话，发现当时的态度极其敷衍，但钟野意外的没吵没闹没深究。

　　他好像上的是夜班吧，酒吧的兼职，原逸安想，现在却还在洗菜做饭没有休息。
　　原逸安第一次萌生出想要与他商量的冲动。

　　心脏仿佛被放上天平，摇摆不定。

　　要是以往他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而钟野也不会是这样的态度。交往的几个月里，他们都改变了很多。甚至有些时候钟野不在。原逸安会不习惯。
　　也许他们的关系，比原逸安以为的还要亲密。

　　走到厨房，钟野背对着他，听见声响侧过头，露出个笑容：“饿了吧，马上就好。”
　　原逸安张了张嘴，心里并没有想好要怎么说，最后只能默默地点了下头。

　　揣着心事，吃饭的时候都在出神，倒是钟野给他夹了好多菜，他也没看，碗里有什么就吃什么。

　　直到钟野把碗筷收拾好洗干净，试探性问他今晚能不能留下来时，才明白不能再拖，抬起头看过去：“我明天有事要出去，你想知道是什么事吗？”
　　钟野：“你要说吗？”
　　原逸安：“可以。”
　　钟野点点头，答了句“好啊”，拉开原逸安身边的椅子，重新坐下。
　　原逸安又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道：“明天我要去给父亲扫墓，买的东西都是为明天准备的。”

　　钟野有猜过原逸安要去做什么，可能是工作方面，或者其他，但没料到是件这么严肃的事，难怪他一副魂不守舍又不愿多言的样子。原逸安父亲的事从前有所听闻，却没有记得很具体，消息来得突然，一时不知说什么，只得握住他摆在桌上的手以示安慰。

　　原逸安挽了挽唇，淡淡道：“没事，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钟野仍旧心疼，原父离世时原逸安才刚成年，那时候他要主动去承担，要独自去面对一切，会不会有片刻觉得不安和害怕。如今他成为能撑起公司的老板，在商界八面玲珑，遇事待人滴水不漏，也不能再把当初的那点脆弱显现在人前。
　　对于过去的原逸安来说，苦闷和孤独必须一并吞下，能信任的人只有自己。

　　“你明天要和我一起去吗？”
　　“哎我……？”钟野异常震惊，“可以吗？”
　　原逸安点头，故作轻松道：“买的东西太多，也需要人帮忙。”
　　钟野连忙道：“那你选对人了，我最适合做这种体力活。”

　　通宵夜班加熬了个上午，实在有些撑不住，钟野在公寓里休息了一段时间。晚上，吃过晚饭，原逸安提出想一个人呆会，钟野表示理解，不便再打扰。

　　原逸安跟钟野来到门口，钟野换好鞋，回头看去，原逸安依然情绪低沉，表情恹恹，钟野过去拉住他的双手，微微弯身，直视他的眼睛，轻声道：“等我明天来接你，好吗？早点休息，别胡思乱想。”

　　走出房门，似乎希望原逸安情绪好转，又朝他摆了好几次手，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原逸安始终望着，直到门彻底关上。
　　单人公寓内再度恢复寂静，他的心也变得空落落的。

　　往日他从不认为今天会是很难熬的日子，因为从来都是他独自度过，不需要跟别人述说，自然也没有情感的外泄。然而一旦有人真心想宽慰他，他便会很容易的在这个“特殊日子”下感到一丝难过，为父亲，也为自己。如果父亲没有意外离世，他会不会过着与现今截然不同的生活，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

　　钟野的话还没有消散，原逸安叹了口气，停止莫须有的乱想。
　　不禁自嘲，现在这么依赖钟野，以后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