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以后》程十七

6、询问

　　“好什么好？”方氏没好气道，“你既然醒过来了，以后就该洗心革面，好好和媳妇儿过日子，不要动歪脑筋。谁家姑娘会想着和离？”

　　傅征瞧了她一眼：“她想还是不想，总得问了才知道。”

　　冲父母拱一拱手，傅征起身离去。

　　听说苏筠筠和傅见微在闲逛，两个小姑娘说话，他不想打扰，就先搁下此事。简单用过早饭，傅征换了一身利落的衣服，依着记忆去了傅家的练功房。

　　大兴王朝的人不懂内力，但练习拳脚强身健体的人也不少。傅家的练功房布置得似模似样。

　　傅征兄弟三人，长兄傅律是侯府世子，幼时由祖父祖母教养，从小学文修武。这练功房说是给三兄弟的，主要还是他在用。因为傅二公子不好读书，也不好舞枪弄棒，至于傅三公子傅循，四年前生了一场病后就去江南疗养了，并不经常回家。

　　空荡荡的练功房里摆着各种兵器。

　　站在此地，傅征忽然又有了置身于圣教总坛的错觉。

　　他现在没了内力，所幸招式都还记得。随手提了一把剑，剑光翻飞，蜿蜒如游龙。

　　这身体远不如他原本的，没练多久就累了。不过他自有呼吸吐纳调理内息的法子，又不乏习武之人的韧劲。几个时辰下来，虽然饥肠辘辘，汗流浃背，但也觉得浑身通泰，略有进益。

　　他辛勤练武之际，苏筠筠正跟着傅小姐闲逛。

　　和父母一样，傅见微对这个小嫂子极有好感。一起用过早膳后，她又陪着苏筠筠熟悉南平侯府。

　　傅见微是家中小幺，又是唯一的女孩儿，活泼开朗，话也不少。

　　她热心介绍府中情况：“……那个院子是大哥大嫂的。不过他们现在不在府上，院子就空出来了……”

　　苏筠筠点一点头，以示知晓。

　　“大哥半年前外出公干，还没回来。咱们大嫂是荣安县主，大哥刚走，她就回了娘家住。估计要等大哥回来，她才回来……”

　　说到这里，傅见微心中略有不满，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大嫂居然过问一句都不曾。

　　苏筠筠对傅家的情况不甚了解，听傅小姐快言快语，也插不上话，只时不时地附和两句，表示记下了。

　　傅见微说的兴起，看她不怎么说话，只当她还想着二哥的混账话，就软语安慰：“小嫂子，二哥那边，你不用太担心，有爹娘撑腰，二哥翻不出什么风浪的。”

　　“嗯。”

　　说实话，苏筠筠还真不担心。她从小就知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没必要为尚未发生的事情而发愁担忧。有这功夫，还不如多看会儿书多睡一觉。关于她的去留，傅家人的意见不统一，自然也轮不到她表态。

　　不过傅小姐的好意，她心领了。

　　“对了，小嫂子，你知道我三哥吗？”傅见微忽的一笑，有些神秘，“我跟我三哥是龙凤胎。”

　　“真的？”苏筠筠来了兴致，“我没见过龙凤胎，长的像么？”

　　傅见微纤细的眉毛轻蹙，认真想了想，缓缓摇头：“不像。可能一个像爹，一个像娘了。”

　　“啊呀。”苏筠筠闻言略微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会很像呢。”

　　“哪能呢？男子和女子肯定有差别的啊，长成一样，岂不奇怪？”

　　苏筠筠点头，深感有理。

　　多亏了热心肠的傅小姐，在傅家走了一个多时辰后，苏筠筠已经将傅家各成员的基本情况知道了七七八八，同时也累得不行。

　　两人分开后，苏筠筠回房，刚一坐下，就让四喜把她的小杵子找出来：“小腿酸，我得敲一敲。”

　　四喜翻箱倒柜取出她要的小杵子递给她：“你还是自己来吧。”

　　“嗯。”苏筠筠伸手接过，不轻不重地敲着发酸的小腿，感觉舒服多了。

　　以前在林家时，林相宜曾说她小姐身子丫鬟命，家世不怎么样，却娇气得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多走会儿路都会累。可她是真的腿酸，就让人做了这小杵子。

　　她们对这情况习以为常，而一旁的春风夏雨却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意外和心疼。

　　对外说少夫人是林家的二小姐，别人不清楚也就算了，作为林家的姻亲，傅家上下都知道林大人只有一个女儿。所谓的二小姐只是林夫人进门时带的孩子。

　　看来少夫人在林家过得并不好，身边伺候的只有这么一个不太得力的小丫鬟，也难怪连这等小事少夫人都要亲力亲为了。

　　侯爷和夫人对少夫人的态度那么明显，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不敢怠慢。

　　“少夫人，奴婢学过一些推拿，用不用奴婢……”

　　苏筠筠正低头轻敲小腿，忽然听到春风的声音，她抬头看了一眼，摇头，异常诚恳：“不用不用，我怕痒。”

　　如果不是怕痒，她早让四喜帮忙了。

　　春风愣了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她轻笑出声，不自觉地生出几分亲近来。

　　“那我给你倒杯茶？”

　　“好啊。”苏筠筠想了想，“我喜欢稍微淡一些的。”

　　喝了浓茶，影响睡眠怎么办？

　　她初到傅家，又走了一圈觉得累了，就待在房中也不出去。夫人方氏那边早派人传了话，让她不必到跟前伺候着用饭。

　　这样更好，不过她仍是多问了一句：“不碍事么？”

　　春风笑一笑：“不碍事的，夫人心疼你，而且咱们家也没这规矩。”她上前一步，稍微降低了声音：“县主也是这般。”

　　“哦，这样啊。”苏筠筠点一点头，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说荣安县主。她初时还奇怪，为什么春风她们唤她为少夫人，也没排行。现在想想，大约是她们仍称呼荣安县主为县主。她思绪转了转，忽然想到：那将来傅三公子成亲，他的夫人，他们会怎么称呼啊？

　　就在这些漫无边际的想法中，春风夏雨等人给她呈上了午餐。美食当前，她抛弃杂念，专心用膳最重要。

　　苏筠筠多年习惯养成，午饭后要小憩一会。当然，在这之前，她要先散会儿步。

　　别的地方也不熟，她干脆和四喜在院子里走动。

　　三月春光正好，院子里花木茂盛。

　　苏筠筠感慨：“这儿比我以前住的地方……”

　　她刚开口，就听四喜怪异的咳嗽声。她心知有异，扭头看去，见傅征正大步走了过来。

　　他一身黑色劲装，头发高束，打扮利落，许是因为热的缘故，他面色发红，两鬓微湿，袖口高高挽起。乍一看去，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大家公子，倒有几分像是侠士。

　　苏筠筠想也不想，立刻将头扭到了一边。

　　对于傅征此人，她本来就好感不多。他刚醒过来时，对她又捏手腕、又掐脖子的，虽然没伤到她，但还是让她对他生出了丝丝惧意。

　　看见她，傅征也有点意外。他长眉一挑：“你怎么在这儿？”

　　“二公子，我们姑娘就住那个房间。”见自家姑娘不说话，四喜回答，“是夫人安排的。”

　　傅征点头。南平侯府有不少空着的院子，母亲把这小姑娘安排与他同院而住，显然是想让他们培养感情。

　　可她才十三四岁，有大好的未来和人生，又何必在他身上浪费？

　　“我刚出了一身的汗，等我去洗个澡，有事跟你说。”傅征言毕，大步而去。

　　然而等他沐浴更衣后去找苏筠筠时，却在房门口被四喜给拦住了。

　　四喜大着胆子：“我们姑娘在休息，二公子稍微等一会儿。”

　　春风瞪了她一眼：“这是二公子，又不是别人，你拦什么啊？”

　　四喜小嘴微扁，正要说话，忽听房内传来苏筠筠的声音：“二公子么？请他进来吧！”

　　春风笑得灿烂：“二公子请。”

　　傅征走进房去，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桌边的姑娘。她刚午睡醒来，瓷白的脸颊上有一层淡淡的红晕，犹如晓露芙蓉，惹人怜爱。

　　她站起身来：“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先为昨晚的失礼道个歉，当时不知道你是谁，没伤到你吧？”傅征说话间，视线掠过她纤细的脖颈，白皙秀美，并无任何痕迹。

　　苏筠筠下意识摇头，心里却有些许意外。还知道道歉啊。

　　“那就好。”傅征坐下，理了理袖口，“你也坐。我有话问你。”

　　苏筠筠坐下，顺手倒了杯水：“你问。”

　　“到傅家冲喜，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么？”傅征不紧不慢问。

　　他声音不高，但不知为何，苏筠筠听在耳中，竟感到威严和压迫感扑面而来。

　　她本能地不喜欢这种感觉。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