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裂后》黑色大楼

2、第二章

　　周淮不打小报告，干不出那种事，他没吱声，拿了书灰溜溜过去罚站了。

　　每次情绪无法平静下来的时候江路就会打游戏，游戏能分散他的注意力，不去想别的。

　　一把结束，他平静了许多。

　　讲台上，笑面虎边讲边背对大家写化学公式，周淮一副流氓样站那，怎么看怎么像个讨债的。

　　两人视线不知怎么就对上了，周淮大拇指竖起来缓缓朝下，一脸挑衅。

　　江路冷笑，懒得理他。

　　他这笑正好触了某人的逆鳞，周淮□□了把头，等着课后算帐。

　　半个小时后，漫长的化学课终于结束了，笑面虎歪头看两眼站姿嚣张，却头抵着墙昏昏欲睡的周淮同学，还是没忍住抽出夹在腋下的书狠狠敲了两下他的头才慢吞吞地离开。

　　教室里闹哄哄的，江路从后门出去，到曹乐的办公室领书。

　　“拿得动吗？”曹乐从柜子里抱出两堆书。

　　拿得动是拿得动，不过他要真全抱回去估计看起来像个傻逼。

　　“那谁，叫什么来着？你过来帮他把书搬到三班。”

　　旁边刚被自家班任训完话准备回去的男生小跑过来：“老师我叫王帅。”

　　“王帅是吧，你帮他搬一下书。”曹乐说完坐下喝了口茶，又递给江路两张卡片和一个塑料袋，“这是你的饭卡，走读证和校服，拿好。”

　　叫王帅的男生偷瞄一眼江路，二话不说抱起一堆书：“没问题，走吧。”

　　相比王帅的热心肠，受到帮助的江路却冷淡多了，他不想和任何人接触，更不想欠人情。

　　走廊全是出来透气的人，吵吵闹闹的，扰得人头疼。

　　到了三班，王帅回头问：“你的座位在哪儿？我帮你拿进去。”

　　江路瞥他一眼，没说话，从后门走了进去，王帅跟在后面。

　　周淮叼了根棒棒糖，把腿放到江路的椅子上抖来抖去，看样子是想找他的事，不过看到后面的王帅，表情扭曲了一下，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拿开你的腿。”江路把书放到桌子上。

　　周淮没再看王帅，当他不存在：“就不拿开。”

　　“那我先回去了。”王帅小心翼翼把书放下，偷看了眼周淮就走了。

　　江路想去拽椅子，却被周淮先一步按住，这样一来，他想抓椅子的手直接抓在了周淮的手上。

　　“淮哥，我怎么看到娘娘腔从我们班出去了？他不会是来找……”前排男生正好进来，话说一半停住了，看向两人的手。

　　“什么情况这是？”

　　江路拿开手，趁周淮不注意，直接把他的腿扫开坐了下来。

　　周淮“咯噔”一下，愣了愣，随即深吸口气：“同桌，你挺横的啊？”

　　江路把新书一一收进课桌里，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周淮看他那样就来气，敲敲他桌子：“敢不敢跟老子单挑？”

　　江路终于看向他：“你属鸡的吧？”

　　周淮终于找到机会反击：“爷爷我属虎。”

　　“噗！”吃瓜的前排男生笑出声。

　　“再笑。”周淮踢他椅子。

　　“不属鸡怎么这么爱斗？”江路讽刺道。

　　周淮终于知道他在笑话自己像个斗鸡一样好斗了，他看着天花板无语了一会儿，猛地站起身：“厕所等你，来不来你看着办。”

　　江路不想再受他的打扰，于是就跟了出去。

　　快上课了，厕所没几个人，一进去周淮就逼近江路：“怕就吱声，放过你。”

　　江路表情都没变，依旧那张冷冰冰的脸：“你应该改名叫鸡淮。”

　　周淮闭了闭眼，抡起拳头给他肚子上来了一拳：“我不想打你，是你自己找打。”

　　见有人打架，厕所里的几个男生匆匆提了裤子就跑了。

　　江路微微弯了腰，不还手，继续刺激他：“你爷爷也属鸡。”

　　周淮又给了他一拳：“还手啊，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疼痛能麻痹一些事，江路不怒反笑：“我就是有病，有种你就打死我。”

　　周淮以为他会还手，单方面输出多没意思，他有点打不下去了，这时正好门口传来两声咳嗽拯救了他。

　　来人正是二中的活阎王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背着手走进来，眼睛瞪得只剩下眼白，像个吊死鬼：“周淮，又是你！”

　　周淮立刻给江路整理了两下衣服：“不是，老师我们闹着玩呢。”

　　教导主任眼珠子回归，眉毛走势像他的人一样专制跋扈，像钟馗，不过人家钟馗是打鬼驱邪，他是化成鬼邪专逮好学生：“说说，你想当谁的爷爷？”

　　“不当，不当了。”周淮小声道，“那就是个口头禅。”

　　“打人是一件很恶劣的事情，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明天把家长叫过来，再写个一千字的检讨交上来。”

　　“我爸妈都出差了来不了，我写两千字的检讨，家长就不叫了吧？”

　　“上次你抽烟被我逮到的时候我怎么说的，这次必须叫家长，你不叫我就给你爸妈打电话，别想蒙混过关。”

　　教导主任说完了便不再理会周淮，看向江路：“你哪个班的，明天写个五百字的检讨交给我。”

　　“高二三班的。”

　　周淮在一旁叫屈：“老师他怎么不叫家长啊，这不公平吧？”

　　“下次你被人欺负的时候也可以不叫家长，上课铃响了，快回去。”

　　周淮作无语状：“我欺负他？”

　　教导主任瞪他一眼，离开了。

　　人一离开，周淮拦住江路：“不错啊，还能来这一招，你早就看到教导主任往这来了吧，所以故意挨打？”

　　“随便你怎么想。”江路直接绕开了他。

　　周淮用舌头顶了顶脸颊，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第四节是语文课，语文老师出了名的佛系，听不听课全凭自觉，所以语文课成了三班最期待的一节课。

　　上课不久，周淮头埋在臂膀里睡得昏天暗地，前排男生扭头观察了会儿周淮，转向江路：“怎么样，你们俩的问题解决了吗，淮哥把你叫去厕所做什么了？”

　　江路不理他。

　　男生拿手在他眼前晃：“喂，你怎么不理人啊？”

　　江路拿眼扫他，眼神一过去，男生缩了缩脖子：“不问就不问，瞪我干嘛，怪吓人的。”

　　江路听不进去课，也看不进去书。

　　一个月前他还在一个小县城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一转眼就换了个地方，是他亲爸郑成功把他接过来的。

　　郑成功的目的是为了给他和那个不能生育的妻子养老的，绝不是为了上演父子情，这么多年都没去看过他一眼，他们的感情连陌生人都不如。

　　他们夫妻俩倒是有一个领养的儿子，不过毕竟不是亲生的，不放心，所以想到了他，把他从地狱拯救了出来。

　　他是该感激。

　　他的成绩一直时好时坏，郑成功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好好学习，如果他成绩不好，是不是就会被送回去。

　　临近下课，周淮终于悠悠转醒，前排男生赶紧扭头施法，吐沫星子都吐出来了：“乾坤大挪移——混世魔王归来，哒哒哒！”

　　周淮额头印了三道杠，伸脖子瞧了眼还在佛系讲课的语文老师，来了句：“还没下课？”

　　“还有五分钟就下课了，中午去食堂吃还是去学校门口的饭店吃饭？”

　　“去食堂。”

　　“那我们下课赶紧去，食堂人太多了，晚了我的鸡腿没了。”

　　“有我在怕什么？”

　　“你在也不顶用啊，总不能让人家把吃进去的吐出来吧？”

　　周淮不耐烦了，踢了脚前排男生的椅子：“你怎么那么多话，脖子给我转回去！”

　　男生坐在江路前排，周淮这一脚连带踢了下江路的桌子，按他的脾气该发作了。

　　江路却没计较。

　　周淮以为他被打老实了，斜着眼看他：“同桌，被打怕啦？”

　　“淮哥你打他啦？”前排男生脖子又扭了过来。

　　“这就对了，你只要乖乖的，什么事都没有。”周淮一脸得意，“真没劲啊。”

　　任他说什么，江路都不为所动，好像跟拽周淮耳机的不是同一个人。

　　江路在南凉县长大，那里虽然是小县城，却是个混混聚集地，江路从一开始的挨打到后来再没人敢惹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可即使他变得再厉害，还是害怕那个人……

　　想到这儿，他突然抱住头，回忆刚涌上来，下课铃声突兀地响起来，正好打断了他的思绪。

　　午饭时间到了，大家为了不排队争先恐后地跑出教室，语文老师抱着书站在门口给他们让路，脸上的表情像在看自家熊孩子，也是够佛系了。

　　等人都走光了，江路才拿上饭卡不紧不慢地往食堂走。

　　教学楼在最南边，食堂在最北边，要穿过整个校园，江路到的时候部分人已经吃完出来了，他随便要了两个别人不爱吃才剩下的菜，一个人坐到一边开始吃。

　　他不挑食，所有的东西到他嘴里都变得没味，吃什么都一样，对他来说吃饭就是单纯地填饱肚子。

　　他坐的位置离门口近，刚吃了两口，身后有几个人打打闹闹经过，有略微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淮哥，你那新同桌什么来头啊，看着很拽啊！”

　　“老子上哪里知道去。”周淮的声音。

　　“江路，刚来，多指教。”有人学江路。

　　“噗，学得真像，尤其那个装酷的调调。”

　　“没听说过有这一号人啊，是不是从小地方转学来的？”

　　“哪是什么人物，他已经被淮哥打怕了，一开始淮哥不小心碰了下他的头，他说自己心情不好别惹他，接着他又在化学课上嫌吵，直接把淮哥的耳机给拽了下来。”是江路那前排的声音。

　　“找死啊这是，然后呢？”

　　“然后下课之后淮哥把他约到厕所打了一顿，回来之后淮哥踢了下他的桌子，他都跟猫似的，不敢再吱声了。”

　　“还以为他多厉害呢，被打了一次就老实了，真没劲！”

　　“我觉得他就嘴上厉害，不过他看人那眼神挺可怕的，我被他看了一眼都起鸡皮疙瘩了。”

　　“就你这德行还敢跟淮哥混。”

　　声音渐行渐远，江路面无表情，继续低头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