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裂后》黑色大楼

1、第一章

　　八月份的天气热得像把人扔进了蒸笼，操场上做广播体操的同学们各个汗流浃背，只想快点结束，然而每个班级前都站了一位人形监控，他们不得不有一下没一下地抬胳膊抬腿，努力敷衍，这么一来，各班队列还算整齐。

　　只有站操场最右边的高二三班由于缺了那位监控，操不像操，站又没站像，看起来像一盘散沙。

　　他们班定海神针曹乐，此时正背着手，顶着那张万年不变的驴脸，把新转来的同学带到了教室。

　　“你先进去找个座坐着，等他们出操回来……”曹乐刚踏进高二三班教室，话只说了一半，脸色迅速由黑转青。

　　后排几个惹事精仍睡得哈喇子直流，动都没动弹一下。

　　曹乐腮帮子动了动，这是他生气时候惯有的动作，咬牙。

　　“啪啪啪！”他用黑板擦敲桌子，脸上的肥肉也跟着他的动作抖了几抖。

　　“靠，谁呀！”最后排埋头昏睡的男生迷迷瞪瞪转过脸来，不情不愿睁开一只眼看向黑板，然后彻底清醒了，撸了把头，站了起来。

　　其他两个人也纷纷醒过来，站得那叫一个笔直。

　　曹乐脸上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你们三个为什么不出操？周淮，你先说。”

　　叫周淮的男生额头顶了道红印子，利落地拿出一张纸：“老师，我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做剧烈运动，这是诊断证明，您看一下。”

　　在曹乐看他证明的时候周淮暼了眼一脸不耐烦地站在门口的转校生。

　　“没记错的话，昨天你还在操场上打篮球，怎么，你有没有心脏病还得看情况而定是不是？”

　　“真不骗您，这证明是专业医生给我开的，我真有心脏病。”

　　“不想通知家长就给我老老实实出操。”曹乐什么人，能信了他的鬼话？懒得再理他，拿着那张证明面向另外两个人。

　　“你们呢，想编什么理由？”

　　“没，没有。”

　　“这次就算了，再有下一次，乖乖给我把家长叫过来。”曹乐说完“哼”了一声，走向新同学。

　　“你就先坐周淮那儿，就他旁边有空位，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第三节课你看他的书，下课后到我办公室领新书。”

　　广播里放着贝多芬的钢琴曲，体操结束了，同学们嘻嘻哈哈陆续跑进教室，一看到黑着脸的曹乐，立刻摆正姿势乖乖回到了座位。

　　等人都到齐了，曹乐站到讲台：“正好，跟大家说一下，我们班新转来了一位同学，那谁，你过来简单做个自我介绍。”

　　“我叫江路，刚来，多指教。”

　　江路穿一身黑色球服，话语简短，一直冷着脸，看起来高冷得很，不像是个脾气好的。

　　看他这样，也没人鼓掌欢迎，爱谁谁，刚来他们地盘儿就想做大爷，可没人伺候。

　　“下去吧，周淮认识了吧，就那位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同学，坐他旁边。”曹乐也看出来班里的气氛了，也不去管，不给他惹事就行，说完拿着周淮的那张证明走了。

　　班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在默默打量爷新同学，看着他依旧冷着脸沉默地坐到周淮旁边。

　　“淮哥，你啥时候有心脏病了，还是先天性的，我靠！昨晚打牌输了不还做了一百个俯卧撑吗？”

　　前排同学“咕咚咕咚”猛喝了几口冰镇饮料，打了个嗝儿就转过头来问。

　　周淮一把抢过他的饮料，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哐啷”扔进垃圾桶：“别给我提那一百个俯卧撑，今晚不把他内裤都赢回来老子不姓周。”

　　一个人享用两个座，自由自在惯了，扔完瓶子把手收回来的时候他碰到了新同桌的头，有同桌就是麻烦。

　　江路从手机里抬起头，皱眉看向周淮，语气够不耐烦：“有事？”

　　“操，够横啊你！”有人朝江路喊。

　　周淮能怕了他吗，“嘭”地拍了下桌子，一副你爷爷在此的调调：“没啥事，碰你头来玩儿玩儿，不行啊？”

　　全班人都兴冲冲地看向后排，内心期待着出点事，这样就不用上课了。

　　“我没有心情好的时候，最好别惹我。”江路的情绪特别差，不想搭理任何人，警告完继续看他的手机。

　　周淮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专治各种不服，接触过他的人都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处成朋友你好我好大家好，要么对头我不好你也别想好。

　　这北城二中还没人敢在他面前横，提起他的名字都得叫一声“淮哥”，这新来的倒不知者无畏，竟然和他叫板，新鲜。

　　他把左手手肘放到桌子上，右手放江路的椅背上，踢一脚人家的椅子腿，一脸痞子像：“哎，新来的，叫一声爷爷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江路身体没动，头缓缓转过来，凌厉的视线剜向某人。

　　火花四溅，一场较量一触即发。

　　“哟，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啊，怎么着，这是要打起来啊？”化学老师颠着圆滚滚的身体，书夹在腋下，慢吞吞地走上讲台。

　　哗啦啦一堆人坐正身体。

　　“听说你们班新来了位同学，站起来让我看一下。”

　　江路站了起来。

　　“坐下吧。”化学老师虽然大多时候都是笑吟吟的，脾气却不怎么好，动作慢吞吞变脸比谁都快，三班的人都叫他笑面虎。

　　“我不管你们谁跟谁有什么恩怨，都给我先放下啊，我们先来上课。”

　　三班是普通理科班，虽然不像实验班和重点班受重视，各课老师却都是出了名的严厉。

　　谁不听课，笑面虎的眼睛就会长在谁身上，直盯到他听课为止。

　　周淮把书摞得跟鼻子齐平，露出两只眼睛盯着黑板，耳朵里塞一耳机，音量放到最大，脚随着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在地板上打着节拍。

　　笑面虎听不到，江路却被这传出来的杂音扰得越来越烦，转头直接把他耳机给拽了下来。

　　音乐戛然而止，周淮一脸懵逼地看向江路，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卧了个槽，□□了把寸头，一脸已经受不了的表情，感觉下一秒就要砸东西打人了。

　　江路的长相偏混血，皮肤苍白，眉骨高眼窝深，心情不好皱起眉来眼睛显得更加深邃，狠厉。

　　周淮强忍着打人的冲动，盯住那双黑洞一样深邃的双眼，竖起中指，一字一句地放话：“你 在 找 死！”

　　“滋~”江路脑中突然闪过一道似用刀刮玻璃的声音，尖锐且刺耳，伴随着轻微的耳鸣，他猛地闭上眼，用手按住太阳穴，没功夫再理会周淮。

　　没得到回应，周淮的气仿佛打在了棉花上，狐疑地看着他。

　　江路皱着眉，看起来十分痛苦，不时摇头好像在躲避什么东西。

　　“装什么蒜。”周淮低估了一句，刚打算戴上耳机，笑面虎的半支粉笔猛飞过来，他灵活一闪，粉笔刚好擦过他的寸头砸在了身后的黑板上。

　　“漂亮！”前排同学躲在书后面转过头来给他竖大拇指。

　　笑面虎笑吟吟地趴在讲桌上盯着江淮，众人也跟着起哄，以为有热闹看时笑面虎突然严肃：“周淮，我讲的你都会了是吧，上来，把这道题解了，还有那位新来的同学，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叫江路！”有人回答。

　　“江路，你也上来吧，你们两个做对了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上来。”

　　周淮耳机一甩，大马金刀就上去了。

　　原本昏昏欲睡的同学们这会儿都清醒了，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戏。

　　江路只是轻微的耳鸣，听到了笑面虎的声音，狠狠甩了甩头站起来，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上去了也无法集中精神做题。

　　“这题我不会做。”

　　哟呵，周淮转头看他，够酷啊，他咋就乖乖上来了呢？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江路，这位同学勇气可嘉，酷啊。

　　笑面虎搓了搓脖子，背着手走到江路桌子旁：“课本都没有，这节课你都听什么了呢？”

　　江路看了眼仗着笑面虎看不到，跑去跟第一排同学要答案的周淮：“有没有课本都不影响听课。”

　　哇偶！同学们集体出声，第一次有人和笑面虎抬杠。

　　笑面虎点点头：“的确不影响，不过听不听得懂是另一回事了。”

　　“我还没领书。”

　　“……坐下吧。”笑面虎念他是新来的，不多计较，只是，刚转身他就看到了正埋头抄答案的周淮……

　　“淮哥，别抄了。”有人小声提醒。

　　“抄，继续抄。”笑面虎走过去歪着头看周淮抄得歪歪斜斜的纸条，“你这字，自己能认得出来吗？”

　　“噗！”其他人憋笑。

　　周淮摸摸鼻子：“认不出来我抄它干嘛。”

　　笑面虎瞪了他一眼：“你把课本拿过来，就在这面向大家，站到下课吧。”

　　底下一片起哄声。

　　周淮十分从容地回到座位，拿课本的时候偷瞥了眼埋头看手机的同桌，靠，游戏？

　　这货竟然在打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