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破障录》凑乐

5、成交

　　一语惊得众人愣在原地。

　　“爹！你胡说什么！起来，我们该回去了！祖师爷该等急了！”霍青昭一听入赘彻底蒙了，反应过来梗着脖子拉扯地上的霍寒。

　　霍寒八尺男儿眼里含泪，揽过霍青昭紧紧抱在怀里，“昭儿！你别说话，听爹的！”

　　霍青昭从来没有见过爹爹这副模样，他爹爹可是云台观最年轻的真人，是云台观下任掌门，怎么会哭呢？

　　王老财一听“入赘”两字就眼放金光。他今年恰逢不惑之年，膝下只有默默一女，将来肯定要招一赘婿。先不说这道士说的方圆百里无人能解默默的难题是真是假，反倒是这小道士，眉清目秀，聪颖通透。

　　要是能招这小道士入赘，既能得一佳婿，又能解了默默的难题，岂不两全其美？

　　王默头一歪，看着爹爹盯着小道士灼灼的目光，顿时手上一紧。她堂堂一个老大，竟然要有童养婿了！那怎么可以！

　　前面王叔叔家跟她家是本家，家里原本也是颇有资产。不过王叔叔身体孱弱，一直用药养着，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王旺祖，身子却比他还弱。两个药罐子生生拖垮了家里，眼看以后估计连儿媳妇都娶不起了，就赶紧花了二两银子买了个童养媳翠儿。

　　只可怜这翠儿，瘦巴巴的一姑娘，平日里什么活计都干，还落不到好。王默平日里倒是不屑欺负王旺祖和翠儿，毕竟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可是按不住旁人欺负啊！

　　她一想到以后小弟当面奉承她，背后嘲笑她有童养婿？

　　不成！

　　想到这里，她白藕般的小胳膊生生箍住王老财的大腿，板着包子脸脆生生地声明，“爹！我不要童养婿！我不要！”

　　王老财平日里最是疼爱王默，听到她的话还真犹豫了一瞬。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心里的算盘打得溜溜转。不说这霍寒，就说这小道士，行为举止落落大方，一看就出自名门。如果不是遭逢大难，恐怕这块肥肉还真落不到他们王家头上。

　　再说能驱鬼的童养婿，上哪儿找去？

　　他蹲下身子，直视王默，佯装为难，“默默，你看他们二人可以驱鬼……”

　　“不用！”王默一想到那连话都说不明白的黑影鬼皱起眉头，“我自己可以驱鬼！不用他们！明明我自己就可以干的事情，为什么要多个童养婿？况且，爹，有了童养婿就要多一个人吃饭了！”

　　她从小就知道爹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来他们家蹭饭，她这么说爹爹应该就不会要这个小道士了吧？

　　……王老财还真犹豫了，毕竟要白养这个小道士十几年。不对，不是白养，差点被宝贝女儿忽悠过去了，小道士是来驱鬼的！

　　他老怀大慰，宝贝女儿真是聪颖。“默默，你想想，以后你就可以有一个能驱鬼的小弟了！虽然你自己能打得过鬼，但是你没有能打得过的小弟。你以后带他出去多么气派！”

　　话一出口，地上的霍寒顿时沉下脸，握紧霍青昭的手，把儿子放到这种人家是不是太过草率！可是真的没有时间了！他面露愧色，这种情况下他不能不多为儿子多做打算。

　　他脸色突变，猛地站起来，冷哼一声：“既然王老爷有难处，就不必勉强了。我们就此别过。”

　　一招“以退为进”王老财不是看不懂，但是他没办法！默默身上的鬼还得靠道士除。他生硬地扯起嘴角笑笑：“道长多虑了，我哪有什么难处！此时就这样说定了，只是，口说无凭，这……”

　　王默吃惊地看着说变卦就变卦的爹爹，又瞟了一眼白白净净的小道士，对能打得过鬼的小弟又有点心动……

　　霍寒听话听音，赶紧接话：“我可以写契书，霍青昭以后和我们霍家没有任何干系！”

　　“好！”王老财拍掌大笑，生怕霍寒反悔似的匆匆掏出纸墨笔砚，一脸殷勤地递给霍寒。霍寒摸摸霍青昭的小脑瓜，颤抖着手握起笔，蘸了墨，一时竟无从下手，墨点滴在白净的宣纸上晕成一滩。

　　王老财死死地盯着霍寒手中的笔，着急地催促道：“道长？”

　　霍寒苦笑，轻吐出一口气，下笔写下入赘契书。他紧紧攥着手中的毛笔，眼睁睁地看着王老财将契书收起来。他哽咽着轻声道：“王老爷，容我跟犬子，不，令婿说两句话。”

　　王老财呵呵笑着抱起王默，扬着还未干透的契书，无所谓地挥挥手：“您请便！毕竟血浓于水。”

　　等王老财等人都走了，霍寒才崩溃般蹲下抱住霍青昭，无声垂泪。霍青昭垂着眼，冷声问：“为什么？”

　　霍寒没有应声，只是爱怜地抚摸霍青昭的脸颊，殷殷嘱托道：“昭儿，乖乖待在王家。那女孩身边的鬼对你而言只是小菜一碟，为父为了让王家收容你才出此下策。你要好好待在王家，忘记以往的事情，你以后就是王家的童养婿！”

　　霍青昭面无表情，低着头，小手紧紧握住祖师爷给他的小剑，没有继续往下问。他知道，问了也不会有答案。

　　霍寒咬着后槽牙，狠狠心，松开霍青昭头都不回往外走。

　　脚步声愈来愈弱，霍青昭蓦地反应过来，奔到门口，门外大雨瓢泼，雷声轰鸣，唯独不见霍寒的身影。
　　**

　　王默被王老财抱在怀里，俯视着小道士。听爹爹说新来的小弟叫做霍青昭，此刻垂着头，小身板挺得直直的，黑色混元巾上露出小小发髻，拘谨而弱小。

　　好像跟王旺祖的弱不太一样，跟王川的谄媚也不一样。既然他是她的童养婿，那应该是听她的吧？

　　王老财却没有这等心思，犀利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霍青昭一番，直言：“霍青昭，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吧？”

　　霍青昭垂头看着自个儿脚上黑白相间的十方鞋，这还是娘亲亲手做的。他走得突然，不知道娘知不知道。心里思绪万千却也知道人在屋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他握紧小拳头，冷冷回道：“我以后就是你们家的童养婿了。”

　　“不，是我们家。”王老财这才露出一丝笑意，眼神却犀利又冰冷。他悠悠开口：“我也不问你们父子的来历，知道多了对我没好处。你父亲肯把你送到我们家，无外乎避祸两个字。”

　　王老财看着霍青昭猛地抬头看向他，得意地勾起嘴角，“我肯收下你，就是承诺你父亲保你一命。我看你是个聪慧的孩子，应该知道我要什么！”

　　霍青昭满脑子都是王老财说的“避祸”两个字，脑海中闪现爹爹含着眼泪的眼睛，缓缓吐出两个字：“知道！”他抬眼扫过王老财怀里的王默，重新垂下头，“你想我保护你的女儿。”

　　“不错！”王老财摸摸王默的小脑袋，笑着说：“你以后就是我们王家的童养婿，是老吕的远房亲戚，家里遭了灾，父母罹难，只能投奔老吕。今天那个道士偶然遇到你，好心将你送过来。你记住了！”

　　霍青昭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似的，又疼又涩。是不是只要应下，他跟爹娘就没有关系了？

　　王老财见他没说话，冷哼一声，低声斥道：“说话！”

　　“爹！”王默不服气了，既然是她的小弟，爹爹凭什么教训他！教训也应该她来才对！

　　王老财还以为他吓到宝贝女儿了，赶紧摸摸她的头，就听到霍青昭轻如雨雾般的应答，“记住了。”

　　王老财这才松了口气，嘱咐呆呆立在一旁的王钱氏，“去给他找件默默的衣服，把道士服换下来。明天扯点布给他做几身衣服。”

　　王钱氏赶紧点点头，只要不再找道士驱鬼，她干什么都成。

　　“还有，帮默默收拾收拾房间，他以后就跟默默一起住！”

　　一语惊起千层浪，王默的小包子脸都胀红了，本能地反对：“爹！不行！翠儿跟王旺祖住一个屋，大家都笑话他们两个！我不要！”

　　王钱氏也嚅喏半晌，低声劝：“她爹，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默默都七岁了，这……”

　　“你懂什么！”王老财皱着眉头冷叱，扭头哄王默：“默默，他不是新来的嘛，难免对环境不适，你作为老大怎么也得多多照顾小弟。再说，总不能让你亲手上去揍屋子里的鬼，要是鬼再来纠缠你，你就让青昭帮你教训鬼。”

　　王默顿时犹豫了，揍鬼什么的，她用不着小弟啊！可是老大照顾小弟也是应该的啊！那她是不是要把藏着的桂花糕和糖分小弟一份儿？她捂住小腮帮子，牙疼！

　　霍青昭收回视线，这件事情根本没有他插话的余地，何必出口惹人厌烦。

　　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