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破障录》凑乐

4、赘婿

　　消息一放出去，王家的门槛差点被那些奇奇怪怪的人踏平了。后来王老财就直接让老吕把大门的门槛卸掉，大门全天大开，任闻风而来的人进进出出。

　　老吕干脆搂了一床棉被缩在门口，他打着哈欠两眼惺忪地望着还没停的雨，心里惦记着他的月例银子。这几天冲那五百两银子人不少，道士、和尚、尼姑、神婆、甚至还有穿着破烂的乞丐跑过来，就为了诳一口饭吃。

　　那些人到了老爷面前一通胡诌，说老爷不修私德，招来厉鬼缠身，得做几场法事，得做多少道场……更可恶的就是有尼姑直指夫人说，夫人和老爷八字不合，得停妻再娶……

　　亏得老爷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能看出来这些都是骗子。不过老爷也没拆穿，反而好吃好喝招待一顿饭，客客气气地请出去。如此几天下来，村里人都议论开了，说老爷身边肯定有鬼怪作祟，要不然铁公鸡般的王老财怎么可能花这么大价钱？

　　老吕无话可说，因为他也怀疑……所以这些日子别说村里人不敢往老爷身边凑，就连他都能躲多远躲多远，免得被厉鬼盯上了。

　　“这位大哥，这是王老爷的家吗？”

　　清朗干脆的声音将睡眼惺忪的老吕惊醒，老吕抬头一看对方的道袍，直接说：“你进去吧，往左拐第一间房，不要想着混去后院，垂花门是锁着的，门后有狗。”

　　霍寒抖抖蓑衣上的雨水，犹豫一瞬，蹲下身子狠狠抱了一下好奇看着周围的儿子，眼中闪过泪光。

　　深夜被爹爹带下道观的霍青昭没有多想，揉揉眼睛，问：“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霍寒轻轻吐出一口气，将泪意压下，帮霍青昭整整身上的青布道袍。“走吧。”

　　霍青昭迷茫地抬头看着跟平常不太一样的霍寒，心里有点不太乐意。离卯时没有多长时间了，他还得跟着祖师爷练剑呢。为什么爹爹要带他下山？山下到处是鬼鬼怪怪，空气污浊，一点都不适合修炼。

　　王老财端起茶盏猛地灌了一口浓茶，双眼熬得干涩猩红。他看着满屋子的人不耐烦地皱紧眉头，这么多天了，连个能看出他身边根本没鬼的人都没有，更别提驱鬼了。

　　要不是顾忌着这些人能引来真正有本事的人，他恨不得将这些江湖骗子都赶出去！想骗他，这些人还嫩着点！大晚上还在这里熬着，不就是想借着天黑的借口住下来，哼，当他王老财还真是傻子不成？

　　想到这里，他往椅背上一靠，看谁能熬过谁！

　　“麻烦让让！”霍寒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外面半晌进不来，无奈之下猛地拔出背上的剑，发出“铮”的一声蜂鸣声。

　　屋子里的人声一静，纷纷回头看向霍寒和霍青昭。

　　本来还无聊地瘫在椅子里养神的王老财登时眼睛一亮，拔剑之人身高八尺，剑眉星目，五官硬朗，一身素青色宽袖道袍，手中长剑微微颤动，端的正气逼人。

　　身边站着同色道袍的小道士，堪堪直到道士腰间。面对屋子里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小道士都没有丝毫动容，冷着一张小脸，不卑不亢。

　　王老财陡然对这对道士升起无穷的希望，说不定默默这件事还得依靠这两位解决。他狠狠搓搓因为熬夜僵硬的脸，快步迎了上去，“请问道长是因为鄙人身缠厉鬼的事而来吗？”

　　霍寒来不及收回手里的剑，就热切地看向王老财，然而仔细打量一番之后却被迎头浇了一头冷水。他攥紧霍青昭的小手，皱紧眉头，惹得霍青昭也跟着打量王老财。

　　身材瘦削，除了眼下一片黑青，眼睛通红外没有异常，干干净净一个人。这有什么好看的？霍青昭移开眼睛，还不如屋子里其他人好玩。那个捂着腮帮子的神婆肩膀上挂着一只小鬼，小鬼浑身冒着黑气，半个脑袋被削掉了。小鬼伸着脖子狠狠咬着神婆的脸颊。也不知道一人一鬼之间有何恩怨。

　　那个和尚应该是平日里不修私德，身后背着一个红衣厉鬼，扯到耳根的血盆大口直冲和尚哈气。

　　霍青昭背过身子轻声打个哈欠。

　　霍寒失望地叹了口气，满含歉意地看了眼霍青昭，冷声对王老财斥道：“既然身边没有恶鬼，为何散布那些谣言？浪费功夫！昭儿，我们走！”

　　“哦！”霍青昭收回眼，祖师爷说过，不该管的事情不要插手，要不然会惹来祸事。

　　被一语道破的王老财一惊，随后大喜，赶紧上前拦住霍寒。“道长请留步，虽然我身边并无厉鬼，但我确实有事烦忧！如若道长能解我之忧，道长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霍寒又看了一眼一无所觉的霍青昭，心中悲凉四起，时间不多了！他微微颔首，应了下来。

　　王老财喜上眉梢，高声喊道：“老吕！老吕！”

　　困得打盹的老吕听到声音赶紧跑过来，“老爷？”

　　“把屋里的人都赶出去！”王老财痛快地吐出一口气，骂道：“竟然敢骗到我头上！也不打听打听我王老财是什么名号！赶紧的！老吕！别再续茶水了，浪费！”

　　转身不管怨声四起的客人，王老财赔笑着道：“道长，里面请。容我一一阐明。”

　　霍寒看着说变脸就变脸的王老财，不由拉紧霍青昭，甚至怀疑他的决定是否正确。可是时间不多了，他弯腰抱起霍青昭顺着王老财的走进垂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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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默呆呆地盯着油灯芯，屋里的飞蛾猛地扑过来，白色的翅膀粘上火星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飞蛾扑腾着扇灭翅膀上的火，却因为缺了一边翅膀再也飞不起来。她小心地将缺了半边翅膀的飞蛾放在桌子上，叹气：“你们怎么就是不长记性？这些东西是你们能碰的吗？”

　　“道长您稍等片刻。”

　　外面传来王老财的声音，王默眼睛一亮，跳下凳子跑过去开门，大声喊道：“爹！”

　　王老财笑得眯起眼，抱起扑过来的王默，瞟了一眼后面走过来的王钱氏。又转头将霍寒往屋里引，“道长请进。”

　　霍寒一看到王默顿时心一定，拉着霍青昭走进屋里。

　　王老财刚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个清楚，就听霍寒急吼吼地吐出一句话，“你女儿身上的鬼，我除不了。”

　　王老财被噎得脸色青紫，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只要道长能驱除小女身边的鬼，我什么事情都能答应你。”

　　屋子里的人各怀心事，一时之间没人应声。倒是霍青昭好奇地看着王默，和她身边飘着一模一样的女鬼，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心里寻思着，回到道观之后一定要向祖师爷请教一番。

　　霍寒瞄了一眼王老财怀里的王默，又瞅瞅一无所觉的霍青昭，猛地冲王老财跪下。

　　众人大惊，霍青昭伸手拉霍寒，小眉头皱得紧紧的：“爹，祖师爷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怎么能轻易给别人下跪？”

　　王老财匆匆将王默放下，也上前拉霍寒，“小道长说的对，我哪里当得起道长这一跪！而且是我有求于道长，怎么……”

　　霍寒就势抓住王老财的胳膊，满脸激动地打断王老财的话，“王老爷，我确实没有办法驱除贵千金身边的厉鬼，一人一鬼实属同脉，驱除厉鬼难免伤及贵千金。如今我有一法，能保贵千金百年安稳！”

　　明明是喜讯，王老财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世间但凡是有能耐的人必定自傲，这道士能看出来被厉鬼缠身的人是默默而不是他，也算是颇有干才。道士不耻向他下跪，必定有求于他，而且是大事！

　　他有点后悔没有盘问，就轻易将这个道士放进来了。万一事情谈不拢，这道士出门之后将默默身边有鬼的事情宣扬出去，恐怕默默的亲事就不好谈了。他磨磨牙，活了大半辈子，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

　　他不禁摸摸紧张地拽着他裤腿的女儿，目露凶光，沉声道：“我一介草民，哪里能当得起您这一跪？至于我女儿的事情，得之她幸失之她命，就不劳道长费神了。只是这件事还麻烦道长不要到处宣扬，我另有重金相谢！”

　　霍寒眼看事情不太对，赶紧出口相拦：“王老爷！我直言相告，我有事相求！”说着拉过一旁呆滞的霍青昭，推到王老财身前，“王老爷，这是犬子，自小跟从……自小习道除魔，又身负正气，只要贵千金和犬子待在一处，保管厉鬼不敢再侵扰贵千金。”

　　“爹！”霍青昭紧紧攥住霍寒的衣角，他到现在都搞不清今天爹爹为何如此奇怪。

　　王老财被霍寒一番话气个倒仰，不禁破口大骂：“贼道士！我给你三分脸面，你竟然还敢肖想我女儿！你……”

　　“王老爷！”霍寒惦念时间，心焦如焚，“王老爷，我敢保证，方圆十里，不，百里，都没有人能驱除贵千金身边的厉鬼！我只是想帮犬子找个栖身之处，只要王老爷能收留犬子，犬子可以入赘王家！”